當馬車停下,馬匹的嘶鳴聲響起,也將謝穆妍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娘!”
剛睜開了眼的謝穆妍腦子還有些迷糊,卻在下一瞬間就想起了昨晚的經歷,小小的臉龐上寫滿了擔憂。
她掙扎着起身,卻只聽見頭頂上傳來了一陣悶哼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正躺在一個溫暖的地方,而這個地方,就是……穆嘉羽的胸膛。
“哄~”謝穆妍的臉頰突然變得通紅,爲她蒼白的臉色增添了一抹亮色,心臟也撲通撲通地加快了跳躍的速度。
她快速地站起來,轉過身去探查李氏的情況,一方面是真的擔心她的身體中,另一方面也是爲了避免尷尬。
好在馬車頂夠高,她身材又比較嬌小,即便是她站起來,頭頂也無法與車頂發生碰撞。
當感知到手中平穩的脈搏之後,謝穆妍懸了許久的心,也終於落回了原處。
李氏的命,算是已經救回來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讓她養好傷口。在這一點上,謝穆妍還是有足夠的信心的,只是……
腦子才轉了一半,她卻感覺腦海中一陣鑽心的疼痛,就好像有針再扎她的神經一般,讓她不由自主地雙手抱住腦袋,暫停了思考。
“這位小姑娘只是因爲失血過多了,修養一陣便好,待老夫來個補血的方子。只是,小姑娘還年幼,近日在飲食上也要注意,補藥也僅僅是能起到輔助的作用罷了……”
已經聚集在穆嘉羽的書房中等候的幾位軍醫,在商量了半天之後,才說出個所以然來,一邊說還一邊小心翼翼地看着謝穆妍的神色,生怕自己有說得不對的地方。
他們可沒有忘記,就是眼前的這位姑娘,治好了他們都感到束手無策的王爺的傷。
實際上,謝穆妍現在已經幾乎不想再思考了,壓根就不知道這幾位軍醫究竟說了些什麼。現在在她腦海中迴旋的,也就只關於怎麼治療李氏的傷了。
“來,張嘴,把這碗紅棗蓮子湯喝下去。”
穆嘉羽接過萬景端上來的甜品,在親口試了試溫度之後,便舀了一勺送進了謝穆妍的嘴中,那溫柔的神情,讓站在一旁的軍醫們都大跌眼鏡,就連看向謝穆妍的眼神,也再一次發生了一些變化。
而站在一旁的萬景,對於這一幕已經見怪不怪了。
謝穆妍,總能讓他們不苟言笑的王爺,慢慢地發生着一些改變……
“王爺,有一個自稱名叫羅罹的中年男子,拿着這把扇子,請求見王爺一面。”
當謝穆妍將紅棗蓮子湯喝完一半的時候,青黎的聲音突然在書房中響起,通紅着一張臉,面色尷尬地拿着手中的破扇子,站在房中不知所措。
由於書房的門開着,他便直接進來了,只不過,此時進來的似乎不是時候……
“羅罹?”
穆嘉羽聞言,手下的動作頓了一頓。他看了一眼謝穆妍,將湯碗放在
了一旁,眉頭也越鎖越緊。
過往的回憶,又充斥在了他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他接過青黎手中的扇子,慢慢地展開,卻只見原來碎裂的地方,已經被人補了起來。
手輕輕地劃過縫補的地方,入手絲滑,還帶有一種令人舒適的冰涼的感受。
“倒是上好的千年冰蠶絲,他倒是捨得。”穆嘉羽輕輕地笑了一聲,那口吻,也不知是嘲諷,還是調侃。
隨後,他又將扇子丟還給了青黎,“回去轉告給他說,‘破鏡尚不可重圓,安裂扇可焉。’”
青黎手忙腳亂的接住了扇子,抓耳撓腮了好一陣,才支支吾吾地朝着前廳走去。那可愛的模樣,與他的面貌毫不符合,看着卻也並不感覺怪異。
“你們先下去吧。”
萬景朝着一臉茫然的軍醫們揮了揮手,有些事情,並不是他們可以知道的。
“不必再說,我自有分寸。”
看着萬景欲言又止的模樣,穆嘉羽看了眼謝穆妍之後,右手的手臂擡起,示意他有關這一方面的事情不要再提,編重新拿起了蓮子湯,卻發現經過了這點時間之後,湯已經微涼了。
“不用了,我已經感覺好多了,我想見我孃親和妹妹。”
正當穆嘉羽想要吩咐廚娘再熱一碗湯來時,謝穆妍突然出聲阻止,眼神比起先前也更加明亮了幾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在失血過多之後,整個人時好時壞,有時甚至就好像木頭人一樣,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宛若一個智障……
她現在好不容易纔緩過勁來,說什麼也要去檢查李氏和謝穆欣的身體狀況了。李氏受傷太重,她放心不下;而謝穆欣一直都是馨然馨雨在照顧她,她也應該去看看……
還有那些就好像是罌粟花一般的植物……
“小姐,小姐,夫人他醒了!”
謝穆妍剛走到客房門口,便聽見馨然激動的呼喊聲,心裡一喜,擡起腳步就往屋子裡面衝了進去,卻正好與跑出來的人影撞了個正着,異口同聲地“哎呦”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馨雨反應比處於貧血狀態中的謝穆妍要快一些,當下就從地上爬起來,還不忘把謝穆妍一把扶起。
“娘!”即便跌得屁股疼的像開了花一樣,但謝穆妍還是忍着痛,跑到了李氏的牀前,驚喜的發現李氏已經睜開了雙眼,雖然臉色還憔悴得很,不過比起昨晚,已經好了太多太多了。
而謝穆欣則乖巧地陪伴在了李氏的身邊。她本就沒什麼事,只是驚嚇過度罷了,在睡了一覺之後便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甚至比誰都還要精神抖擻。
“穆妍你的臉……”
在見到謝穆妍的那一剎那,李氏便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右邊臉頰上猙獰的傷疤,若不是身體狀況不允許,只怕她已經坐起來想要撫摸謝穆妍的臉了。
這樣深的刀傷,女孩子家的,萬一留下疤痕,那可怎麼是好……
“媽,你放心,別人不相信,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醫術嗎?”
謝穆妍
在李氏的牀邊坐下,一隻手輕輕地撫摸上自己的臉。由於是昨天晚上剛受的傷,此時入手還感覺有些溼意。
她一直急着來看望母親和妹妹,倒是不曾照過鏡子,也不知道現在自己的臉究竟怎麼樣了。現在想來,只怕是嚇到他們了。
“就是醫術再好,也要注意自己的儀容。”
李氏嗔怪地看了謝穆妍一眼,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卻猛然間皺緊了眉頭,嘴脣緊緊地抿在了一起,好像在承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般。
謝穆妍心中一緊,知道她這是微微動了一下,結果就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心中想要爲她研製出止痛藥的想法愈發地強烈起來。
她正要跟李氏說一聲以後,就出去找萬景打聽那些罌粟的放置地點,卻被李氏的下一句話說得愣在了原地,身體也微微地僵硬了一下。
“穆妍,我聽馨然和馨雨說,這一次是五王爺救了我們。那他可有告訴你,這一次是誰派出了人手來追殺我們?”
說到這裡的時候,李氏的聲音有一些顫抖,也不知是因爲恐懼,還是因爲痛心。就連謝穆欣,也在聽到了這句話之後縮到了新穆妍的身邊,緊緊地抓着她的衣服。
不知不覺之間,謝穆妍已經成爲了她們的依靠。
謝穆妍心中一緊,仔細地觀詳着李氏的神色,生怕她會知道些什麼。直到看清楚她臉上的不安之後,才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娘,才這麼點時間,王爺就算神通廣大,也不會這麼快就查出來殺手是誰派來的人啊。”
她佯裝輕鬆地聳了聳肩,嘴角掛起了一抹微笑,安慰着還沒有因爲她的回答而放下心來的李氏。
“我想,那些黑衣人,跟我們在柳葉村遇到的那些黑衣人服侍是一樣的,應該是一夥人吧。不過呢,他們已經被王爺的人馬殲滅了,孃親您吉人自有天象,就放心吧。”
聞言後,李氏的臉上不安的神色才慢慢地淡去,她在聽到謝穆欣接下來的話語之後,臉上更是揚起了幸福的微笑。
“所以孃親您就安心養傷吧,等到您把傷養好了,我們再回到府上去。我們出來了這麼久,左相肯定會想我們,也會擔心我們的。”
童言無忌,但是聽着謝穆欣的話語,謝穆妍的身體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她摸了摸謝穆欣的頭,偏過頭去看着窗外,似乎在看很遠很遠的地方。
在李氏看不到的角度裡,一抹沉重的神色,也染上了她的臉龐。
謝穆欣年紀還小,對於父愛總會有所期待,她渴望能夠受到謝昂的矚目,受到謝昂的關懷;而李氏,也希望謝昂對她能夠像以往那樣好。
如果她們知道了,所有的殺手都是謝昂派出來的,那麼……
新穆妍將眼睛閉上,那樣的結果,她不敢想……
而此刻,正在被母女三人惦記着的謝昂,已經派人將李氏三人居住過的院落又重新打掃了一遍,也將謝穆妍稿費心力種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部清除了出去。
他要將她們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全部清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