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璇無語,她在心裡反反覆覆地將南宮無痕詛咒了一百零八遍,然後幽怨地看着他,道:
“南宮公子,我從來沒幫人搓過背,怕弄疼您。”
某人似乎對她“沒有幫人搓過背”這個事實挺滿意的,原本繃緊的臉緩和了不少,嘴角不自覺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沒關係,我會指導你的。耘”
“……”
這話聽起來,好像還是她佔了便宜一樣,周璇竟無言以對。
她的目光落到他寬厚的背部,那流暢的肌理,隱隱中蘊藏着力量。
陽光落到他健康的膚色上,在那水汽中閃動着誘人的光澤,水滴在輕輕滾動,偶爾還能看到那若隱若現的修長有力的腿,分外地性-感踝。
周璇的小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了,糾結地看着自己的小手掌,怎麼也下不了手。
“你倒是搓啊。”
某人微冷的聲音中帶着不耐煩。
周璇只覺得兩頰跟燒起來一樣,她不斷在心裡跟自己說:
淡定!淡定!
好歹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別這麼沒出息!
想當年,醫院太平間,閱屍無數!
想當年,解剖課,你可是拿滿分的!
想當年,大轉科轉到男科,你連男性-生-殖-器都看了不下幾百個,還在乎這麼個背嗎?
淡定點!
就把他當屍體吧!
周璇感覺心理建設地差不多了,終於咬了咬牙,把手朝着他光潔的背伸過去。
那溫熱的肌膚,那強有力的觸感衝擊着周璇的感官,她害羞地閉上眼睛,一邊念着“南無阿彌陀佛”,一邊在他背上胡亂抹。
“你沒吃飯嗎?有氣無力的!”某人不滿地悶哼一聲。
“恩,沒吃。”
周璇下意識地點頭,話出口之後,周圍的氣溫一下子降低了好幾度,不知爲何,周璇覺得背部冷颼颼的,心裡發毛。
看得出來他不高興了,大魔頭不高興,後果很嚴重。
周璇咬了咬牙,鬱悶地加重了力道。
哼——
是你讓用力的!
就讓你嚐嚐老孃的九陰白骨爪、鐵砂掌、天馬流星拳!
周璇使出渾身力氣,不客氣地在他背上肆虐。
嫋嫋溫泉中映出周璇咬牙切齒、眉頭緊蹙、杏目圓睜的模樣,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好不可愛!
南宮無痕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周璇本着想要拍死他的心對他下手,熟料他不但沒反應,還一臉享受地閉上眼睛,這讓她情何以堪。
忍不住咬了咬脣,心想這傢伙昨天不是還受了傷嗎?
怎麼這麼快就無礙了?
南宮無痕睜開眼睛,正好看到她潔白的貝齒咬着那嬌豔欲滴的紅脣,他的身體不由地燥熱了起來,眼中的暮色更加深沉了。
“回去。”他低啞的嗓子沉沉地說道。
周璇一時沒反應過來,還繼續在他身上使九陰白骨爪。
南宮無痕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沒好氣地說:
“我讓你走開,聽不懂人話嗎?”
剛纔還不放過她非要她給他搓背,怎麼一眨眼就逼她走了?
周璇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不管怎麼說不用在這裡義務勞動便是好事,周璇非常愉快地站起來,拍拍小手往回走。
這裡風景雖好,但周璇也不敢亂走,畢竟人生地不熟的,迷路事小,若遇到野獸或者歹人就麻煩了。
她重新回到原來的地方,甩了甩未乾的頭髮,發現地上有幾味不錯的藥材,便彎下腰採藥。
她以爲南宮無痕很快就會回來,可事實上,他過了整整半個時辰纔回來,回來的時候身上冒着寒氣。
這讓她有些不解,他身上怎麼這麼涼?如果不是因爲知道他泡的是溫泉,她都會以爲他去泡冰水了。
南宮無痕抿着嘴不說話,將野果遞給周璇。
“謝謝。”
周璇早上還沒吃,的確有些餓,也沒跟他客套,接了過來。
南宮無痕坐在另一側,周璇發現他只是一動不動地坐着,也沒吃東西的意思,有些奇怪。
“你不餓嗎?”
他看了她一眼,抿着嘴,不說話。
他這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樣子倒讓周璇想到了宇文轍。
如果拋出外表不說,宇文轍和南宮無痕給她的感覺很像,兩個人的氣質也差不多,她曾聽宇文源說過南宮無痕擅長易容術,至今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長相。
那麼會不會有可能他就是宇文轍易容的呢?
這個認知讓周璇心裡“嘎登”一下,不過她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宇文轍鎖骨的位置有傷,剛纔她替他搓背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他鎖骨的位
置有傷……
人有相似,可能是她想多了。
周璇吃了幾個果子,感覺肚子不再那麼餓了,便看了一眼南宮無痕,道:
“南宮公子,謝謝你爲我解翠煙樓之圍。”
南宮無痕依然沒說話,清冷的目光深不見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周璇想起他的無痕水玉還在自己這裡,便走過去,把無痕水玉還給他,又道:
“南宮公子若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便要與你道別了,我離家有些時日了,我相公找不到我會生氣的。”
南宮無痕沒想到周璇會提到自己,那雙漆黑的眸子突然亮了幾分,看向她,明知故問:
“你嫁人了?”
“恩。”周璇點點頭。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好奇自己在她心目中是個什麼樣的人,於是緩緩問道:
“你相公是個什麼樣的人?”
周璇沒想那麼多,只當他是好奇,她想了一下,道:
“他長得很漂亮。”
周璇是見到宇文轍之後才發現原來男人也是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
和雲亦嵐那種逼人的美不同,宇文轍屬於那種柔和精緻型的。每個五官長得都特別精緻,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第一眼看到你會覺得他很漂亮,看多了便會更加移不開眼睛。
“漂亮?”南宮無痕聽到這個兩個字皺起眉頭,顯然對這個評價不是很滿意。
從他的表情中周璇看得出他似乎誤會了,便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他長得很好看,賞心悅目。”
聽她這麼說,南宮無痕表情上沒說什麼,心裡有些小得意,雖然他對自己的長相一向很自信,不過聽到她這麼評價自己之後,還是特別爽。
不過,他的好心情沒持續多久,因爲周璇又繼續說道:“不過他也就長得好看而已,脾氣臭死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變-態……哦不……奇葩的人……”
“他這個人小氣、摳門、鐵公雞中的戰鬥機,斤斤計較、小肚雞腸、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大概是長期被宇文轍壓榨,難得有機會吐槽,周璇越說越激動,說完之後,她還非常認真地看向南宮無痕,問道:
“你說,他是不是很奇葩?”
某人沒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竟是這樣一個形象,氣得胸口抽搐,恨不得衝上去撕爛她的嘴,但是又怕被她看出端倪,只能強忍着怒火,道:
“若真如此,你相公是有點奇葩。”
“是啊!你也這麼覺得吧?”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之後,周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要知道這三個月來她還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跟人吐槽宇文轍,而且更加難能可貴的是那個人還站在她這邊。
於是她更加激動了,烏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我跟你說,他這人腦子有毛病!明明那麼有錢,卻捨不得花,我嚴重懷疑他腦子被門夾過或者被驢踢過……”
“被驢踢過?”
虧她想得出來。
某人表面上風輕雲淡,心裡暗暗記下了這筆帳,等她回去之後,他一定要好好算一算。
東宮
一層又一層的巍峨建築,層層疊疊,一個個護衛訓練有素,展現着儲君的高貴與威嚴。
後院,少年席地而坐,前方有個小小的篝火,水壺的蓋子輕輕跳動,噴出一縷一縷的水汽,發出“噹噹噹”的聲音,伴隨着蟲鳴鳥叫,好似班得瑞的輕音樂一樣悠然、愜意。
“參見殿下。”
一個小太監急匆匆地跑過來,將一封信呈上來。
宇文軒擡眸,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煮他的水,泡他的茶,沒有要接的意思。
透明的熱水沿着杯壁一點一點下滑,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幽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清新悅耳。
小太監爲難地看向一派悠然的主子,欲言又止,終於經過一番斟酌之後,還是開了口:
“回……回殿下,這信……是音小姐的人送來的。”
原本一臉恬淡的宇文軒在聽到“音小姐”三個字之後,臉色一變,抿着脣,倏地站了起來,伸手拿過那封信,打開。
一眼掃過,他溫潤眉擰在一起,一言不發地立馬朝外面走去。
“太子殿下要去哪裡?”
原先坐在他對面的斯文男子開口問道。
“出宮。”宇文軒淡淡地說道。
那男子已經從他眼色中看出端倪了,太子殿下雖然年輕,但性子一向沉穩,能讓他這麼失態了,除了她沒有別人。
“萬萬不可。”王仲卿嚴肅地分析道,“百花宴一案雖已過去,四皇子也受到了處置,然而聖上對殿下您已起了疑心,臣以爲這個時候殿下還是繼續裝病,切莫輕易離開東宮,否則只怕聖上對殿下的信任會
降低。”
宇文軒好看的眉心微微一皺,王仲卿說的這些他自然都是知道的,然而對他來說音兒纔是最重要的。
“多謝王卿提點,然而軒必須去一趟周府。”宇文軒說道。
王仲卿聞言眉心皺得更緊了,此時輕易出宮已是不妥,更何況還是出周府呢?
景帝一向最忌諱結黨營私。
他搖了搖頭,正欲阻止,卻聽到宇文軒說:“王卿請放心,軒會小心的。”
言下之意他非去不可。
王仲卿無奈地搖頭,眉心擰緊。
他實在不明白周夏音有什麼好的,百花宴上她陷殿下於不義,罪該萬死,殿下卻力排衆議,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將她保下。
如今又只因她一封信,便棄大局於不顧……
哎——紅顏禍水啊……
王仲卿正嘆氣,擡頭看到前方有一個女靜靜地在前方的花架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子離開的地方,緊緊咬着雙脣……
此人正是太子妃周夏韻……
周府
“你們出去!都給我出去!”
周夏音尖銳地喊道,屋內不斷地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下人們不知所措地怵在門口。
五小姐自從昨日從外面回來之後便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吃不喝,誰都不見,卻不斷地砸東西。
丫鬟們不知所措,這兩天,老爺和夫人出門省親了,還未回來,少爺也不在,管家又不敢擅自行動……
她們急得團團轉,直到一個儒雅的少年走了過來,對着她們點點頭,示意她們退下。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屋內,周夏音感受到有人進來,隨手抄了個花瓶,砸過去。
“乒乓——”
花瓶落地,瓷片四濺,少年往後退了一步,好看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周夏音這纔看清來人,眼圈一紅,眼淚就簌簌地落下下來:
“太子哥哥……”
宇文軒目光落到周夏音包紮着的右手上,不,確切地說應該手右腕,因爲手掌已經沒了。
他的眉心擰地更緊了,好看的臉也沉了下來——到底是誰?居然對音兒下此毒手!
周夏音注意到他的視線之後,哭得更加兇了:
“太子哥哥……音兒不活了……”
言罷,她用左手拿起桌上匕首,放到脖頸之上,一副要抹脖子的架勢。
宇文軒連忙上前將她手裡的匕首奪下,心疼地將她納入懷中。
“音兒……”
他輕輕地喚着,沒有嫌棄、沒有厭惡,那雙好看的眸中寫滿了心疼。
“太子哥哥,音兒的手沒了,你會不會嫌棄音兒?”周夏音淚眼婆娑地問道。
宇文軒放開她,那溫潤的眸子認真地凝視着她,柔柔地說:
“音兒怎麼會這麼想呢?無論音兒變成什麼樣子,在太子哥哥心目中你都是最好的。”
他的目光很溫柔,聲音更加溫柔,周夏音漂亮的小臉上閃過一絲滿足,她就知道太子哥哥對她最好了!
周夏音可憐巴巴地撲進宇文軒的懷裡。
宇文軒心疼地抱着他,默不作聲,只是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動作輕柔,充滿呵護。
在安撫了她的情緒之後,他纔開口問:
“音兒,告訴太子哥哥,是誰傷害你?”
周夏音等的就是這句話,她咬牙,憤怒地說:
“是周璇,太子哥哥,是她砍了音兒的手!太子哥哥會替音兒報仇嗎?”
“恩。”
宇文璇點點頭,一向溫潤的臉上帶着濃濃地殺氣。
周璇,好惡毒的女人,你居然敢傷害我的音兒,我宇文軒一定讓你血債血償!
“音兒先好好休息,太子哥哥過幾天再來看你,記住,不要胡思亂想。”
宇文軒面對周夏音的時候,收起了眼中的殺氣,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
“好。”
周夏音乖巧地點頭,安心了很多,她就知道太子哥哥一定會替她出頭的!
周璇,你等着吧!
寒月樓
宇文軒靜靜地坐在窗邊,漫不經心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修長的手指不斷地撥動着手裡的茶杯。
“這麼急着找我,什麼事情?”
這時候,一個妖嬈的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男子,他黑髮紅衣,修眉如劍,鼻樑英挺,狹長的鳳目斜飛入鬢,濃密長睫如扇,雙脣殷紅如春日枝頭初綻的櫻花瓣,透着一種極致的魅惑。
“替本宮把周璇抓過來。”
宇文軒說道,聲音很淡,可那雙眼中全是怒氣和殺氣,額頭跳動的青筋顯示出此時的他正在盛怒之
中。
沐風妖嬈的長眉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軒:
“你說的周璇可是齊王妃?”
宇文軒輕輕頷首,眼中帶着殺氣。
“她到底做了什麼?居然讓你這麼生氣……”
沐風饒有興味地看着宇文軒,據他所知,宇文軒性子溫和,能讓他生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宇文軒不說話,顧自端了杯酒,淺嘗一口,道:
“你只需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
見他這樣,沐風聳了聳肩,不再追問。
……
周璇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太陽雖未下山,不過天空已是緋紅一片,時候不早了。
她回到府內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綠蘿院。因爲她出府之前崩雷說宇文轍不見了,她有些擔心,畢竟他不會武功,又有這麼多人想對他不利。
聽綠蘿院的侍衛說他已經回來了,她鬆了口氣。
“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周璇詢問道。
侍衛衝他搖搖頭:
“王爺吩咐過,不能讓您進去。他不想見您。”
“哦。”
周璇垂下頭,嘆了口氣,心想他大概還在生自己氣,也不再堅持。
奔波了兩天,她有些累了,尤其是身上的衣服已經髒得不像樣了,她打算回觀柳居洗個澡,再出去把小雪球接回來。
至於宇文轍,他那個臭脾氣一時半夥兒也哄不好,既然他不想見她,那就改日再說吧。
只要他沒事,她就放心了。
“王妃回觀柳居了。”
寢宮內,崩雷如實向宇文轍彙報道。
“回去了?”
宇文轍不冷不熱地說道,突然他站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
“她居然敢回去?”
崩雷自然看得出來自家主子是生氣了,可是他想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就生氣了。
不是他自己不肯見她嗎?
既然您老人家不想見她,她回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難道說您老人家雖然口上說不想見她,其實心裡還是希望她能在門口守着您?
這……也太幼稚了吧?
崩雷偷偷地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愈發覺得自家主子咋這麼幼稚呢?
樂樂:謝謝土豪mali8008的鮮花、鑽石、紅包、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