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三堂會審的結果一出,整個帝都便猶如沸水一般沸騰了起來。
街頭巷尾紛紛傳唱着關於白妙芙和白飛揚的醜聞。
“大兒遠遊玩公主,二女深閨會情郎。待爬公主牀,剛下皇子塌,兒媳男寵千千萬,女婿家中脂粉香。相府燈火很興旺,孫子孫女齊來浪……”
這首兒歌可是耳熟能詳,無論是街頭玩耍的小孩子,還是路邊行乞的流浪兒,哪個都能唱上一兩句。
白欣悅在花園中撫琴的時候,正巧遇見白飛揚回府,那寬大的衣袍在風中飄蕩着,清瘦的身子都撐不起來衣服。
“小姐,你瞧,大公子回來了。”木兮笑盈盈地說道,白欣悅點了點頭。不過手裡的動作卻是絲毫未停頓,也沒有想過要起身打招呼。
白飛揚心中煩悶痛苦,一想到不久之後便要迎娶丹鳳進門,倒真覺得不如死了來得痛快。就在這個時候,悠悠的琴聲傳入他的耳中,順着琴音尋來,一看到端坐在花叢中的某人,白飛揚的臉驀地沉了下來。
“怎麼是你?”嫌棄的瞥了白欣悅一眼不悅的說道。
白欣悅冷笑,道:“大哥以爲是誰,丹鳳公主嗎?”
一聽到這個名字,白飛揚氣得身子一個哆嗦,“賤人,你給我閉嘴,你有什麼資格談論我?”
白欣悅繼續輕輕的撥弄着手裡的琴絃,淡淡的說道:”大哥怕是不知道,前段時間四妹因爲言語無狀到現在還被關在自己的院子裡學禮儀,大哥如今年歲也不小了,想必是不用請個先生專門來教導了吧。”
語氣中的威脅之意,誰都聽得明白,偏偏白飛揚無從辯駁。
“你妖言惑衆,蠱惑父親處置了母親和妹妹,如今又來挑撥我與父親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何居心?”白飛揚話音一轉,語氣沒有先前那般強硬。
“蠱惑?挑撥?”白欣悅手一頓,話音微挑,就要站起身來,木兮在一旁眼尖的看到他的動作,立馬擡手扶她。
白欣悅繞過琴案,緩步朝着白飛揚走去,“大哥,這話三妹可就不明白了,大姐與我的前未婚夫暗度陳倉,珠胎暗結難不成是妹妹逼的?還是大哥借酒壯膽,凌辱了丹鳳公主是妹妹慫恿的?”
一抹藏青色的朝服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不遠處的大樹後面,白欣悅眼角的餘光瞟到,不着痕跡的收了回來。
“我知道大哥一向都不喜歡我,但卻也不能這麼含血噴人。”白欣悅語氣有些委屈,瑟縮着身子瞧了他一眼。
“五歲那年寒冬,大哥和大姐故意將父親的白玉棋子丟進了水池之中,推我下水,一個個的從池底摸了上來。我高燒三日,囈語不斷,滴水未進,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六歲那年母親忌日,大哥讓人砸了我院子裡的所有東西,還燒了我母親的靈位。我哭喊無人理會,被你打斷了腿,整整在牀上躺了三個月。”
“八歲那年,大哥將我得來的月銀搶走,吩咐廚房不得給我一點吃的,逼我吃豬食度日。”
……
往事,一幕幕的浮上心頭,那些顫抖着的悲泣着的,像豬像狗一樣活過的日子,頓時鮮活的在她的眼前不停的跳躍着。
她不會乞求憐憫,不會引起誰的愧疚,只想要將她這些年遭受的,揹負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說出來。
也要讓她自己記住,她曾經多卑微的活着,就要這些人以後多痛苦。
“一件一件,一樁一樁。我從未對不起你們,可你們爲何這麼容不得我?”
白欣悅每說出一句話,白飛揚便被驚得後退一步,直到最終身子抵在一棵粗壯的樹上面,退無可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白欣悅語氣沉重的吐出這最後一句話,似乎全身都輕鬆了一番,心底一直積鬱着的怒氣和怨氣在這一刻也毫不留存的揮發了出來。
她所做的一切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良心。
“你,你說這些做什麼。”白飛楊有些心虛的朝着四周張望了一番,顫聲說道,“你不要以爲有人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胡話。”
白飛揚緊緊盯着白欣悅的眸子,似乎是想要從氣勢上壓倒他。可不知爲何,每每面對上白欣悅清冷的眸子,都不禁有些心虛。
這些事情確實是他做的,可那時候小,他和妹妹動手也都選沒人的時候,就算白欣悅受了委屈去找誰哭訴,絕對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反而會責怪她污衊長兄長姐。
一直以來,白飛揚和白妙芙都是有恃無恐,不過也確實以白欣悅以前在丞相府中的地位,連個丫鬟小廝都可以隨便的欺辱她,哪裡有誰會爲她討回公道。
如今不同了,連白飛揚回家這短短的時日都能夠看得出來,白欣悅在白城心裡的地位可不低,更不要說還有老夫人在後面爲她撐腰。
這個時候他要是舊事重提,將以前的那些爛賬翻上臺面來,豈不是給他雪上加霜,讓父親更加的厭煩他這個兒子?
一想到這兒,白飛揚就越想越害怕,都說惡由膽邊生,這府中四下無人,要是白欣悅出個什麼事也賴不到他身上。
到時候處理的乾淨一些,父親也絕對不會爲了莫須有的猜測便定了他的罪。
正想着白飛揚就要動手,木兮卻像是早有防備似的挺身護在白欣悅面前,厲聲呵斥道,“大少爺,你想做什麼?”
白飛揚一驚,尷尬的有些看着自己屈成鷹爪一般的手,慌忙的藏在身後,“沒什麼,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去胡說八道些什麼,否則的話,也不要想在丞相府待下去。”
“爹爹如今還健在,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丞相府如今倒還由你做主了?”白欣悅似是沒有發覺白飛揚的動作一般,冷笑着回道。
“我知道你一向伶牙俐齒,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我不願和你辯駁。你只需要記着,只要我母親還是大夫人,你就得給我夾着尾巴在丞相府做人。”
白飛揚最自以爲傲的便是自己這嫡出的身份,一個庶女而已,竟也敢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當真是給慣的沒規沒矩的。
“這些年,不都是這樣麼……”
白欣悅語氣幽幽的說道,白飛揚卻驚覺一縷寒氣正從後背上冒出,慌亂的一把推開他,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