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塵墨也不知報了什麼心情,站在原地半天,才轉身離開。
“王爺,墨王走了。”清徐走進書房恭敬地對帝修寒道,頓了頓,又忍不住加了一句,“臨走的時候,墨王的臉色難看極了。”
帝修寒擡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清徐卻能感覺到自家王爺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看着點,不要忘三哥的人靠近沈月。”帝修寒再次低頭拿起一份摺子看起來,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
“是。”清徐立刻應聲,“屬下定然不會讓沈小姐傷到一根汗毛的。”
沈小姐可是他們家王爺定下的準王妃,誰敢動,呵呵。
沈月對此一無所知,寒王府的老大夫醫術非常高明,難得並不敝帚自珍,兩人的交流十分愉快。
最後,兩人真的討論出了一套有效的方案,在討論的過程中她也學到了許多。
辭別老大夫,她又去了蘇瑤的院子。
由於蘇瑤對於成年女性十分畏懼,很容易便會受到刺激,她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看着。
心裡不由更加急迫地想要讓蘇瑤儘快恢復神智。
雖然,這並不能挽救母親的性命,但她印象中的母親溫婉卻睿智,定然也是不願意就這樣混混沌沌地離開人世的。
確定母親在這裡生活的很好,她便轉身離開了。
帝修寒並沒有出現,她匜沒有刻意去拜見,兩人之間已經有了默契,並不需要俗禮客套。
不想,隨意在街上逛了逛,就遇上了司徒玉兒。
第一次見面,司徒玉兒充分向她展示了什麼叫做飛揚跋扈。
司徒玉兒的年紀比她大了幾歲,此時已經十八,一身大紅色的華麗騎裝將她的身材勾勒的曼妙絕倫。
駿馬奔馳,紅衣獵獵,好一副美人馭馬圖,如果這不是在鬧市中的話。
銅雀街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路邊商販比比皆是,行人摩肩接踵。
原本祥和的畫面,卻因爲這快速奔馳的駿馬突然闖入而一下子亂成了一鍋粥。
行人們紛紛驚恐尖叫着向街道兩邊躲去,推搡的過程中,不少人被推倒在地,緊接着,無數人從他們身上踩踏而過。
無數的攤子被撞倒掀翻,小販們看着自己的心血,欲哭無淚,滿臉絕望。
騎在馬上的司徒玉兒卻似乎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臉上的笑容竟然還十分快意,似乎是這些百姓的悽慘取悅了她。
前世這個時候,她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爲帝塵墨辦事,對其他人向來漠不關心,還真不知這司徒玉兒竟然囂張跋扈至此。
難怪即便娶了她就能得到手握大軍的司徒擎的支持,卻依舊沒有皇子去打她的主意呢。
而帝修寒更是她主動送上門都堅決拒絕了。
但凡那些皇子們對皇位有些念想,大概都不會娶這樣一個女人。
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就算在那些皇子心裡並看不起那些平民,想要登上皇位,在面上卻依舊要擺出親民的模樣,以獲得民間,以及清流官員的聲望支持。
而司徒玉兒卻是真的視百姓爲螻蟻,而且明晃晃的毫不遮掩。
娶了她,在這一項上肯定會大大減分,而且以司徒玉兒張揚的性格,司徒擎在一天,恐怕她就學不會收斂,實在太容易得罪人了。
這些念頭也不過是一瞬之間,沈月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即便當衆暴露自己會武功的事,她也不能放任這些百姓受傷不管。
她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逆着奔跑的人流奮力迎着司徒玉兒的馬頭衝了過去。
不過,她並沒有準備衝上去硬拼。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司徒玉兒胯下那匹馬正是赫赫有名的汗血寶馬,衝擊力十分強大,除非天生神力者正面對抗,只能自己落個筋斷骨折的下場。
此時,路邊的一處酒樓的二樓中也有人已經注意到了街邊的亂象,正要起身出手,眼角餘光卻恰好瞥到了沈月的行動,不由饒有興致的又重新坐了回去。
沈月爭取全身關注的盯着司徒玉兒,並不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落到了別人的眼中。
就是現在!
沈月眸光一凝,一抖手,一把精鐵匕首便落到了她的掌心之中,下一瞬,那匕首便化作一道烏光朝着馬脖子呼嘯而去。
“嗤”的一聲輕響,齊根沒入,只剩下手柄留在外面。
那疾馳中的汗血寶馬腳下一個踉蹌,接着便轟然倒地。
沈月雖然覺得司徒玉兒死有餘辜,但她真要死了,穆王府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她倒是不怕,只怕這滿街的百姓會受到遷怒,只能忍下怒氣,準備隨時上前救人。
卻不想,司徒玉兒也是有些身手的,被拋飛出去之後,竟在半空中艱難地翻了個身。雖然依舊無法全身而退,但這個姿勢落地,至多也不過受些輕傷罷了。
受點傷吃點虧,對司徒玉兒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
事情已經解決,她原本準備悄然離開。
卻不想,摔倒在地的司徒玉兒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從腰間抽出一個鞭子就朝周圍的百姓抽去,一邊抽還一邊怒吼道:“是誰殺了本郡主的馬?本郡主要殺了你們這些健民。”
眼看着那鞭子就要落在一個小女孩兒的臉上,沈月眼中不由閃過一抹殺氣,縱身一躍便伸手將那鞭子抓在了手裡。
用力一扯,那鞭子就落到了她的手裡,司徒玉兒也踉蹌着撒回了個狗吃屎。
女孩兒的母親忙上前抱起女兒,感激地對沈月鞠了一躬,連看都沒敢看一眼司徒玉兒就轉身跑了。
京城裡誰不知道刁蠻郡主司徒玉兒的大名,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百姓可惹不起,吃了虧也只能忍着。
摔倒在地的司徒玉兒卻覺得受了奇恥大辱,爬起來便怒吼道:“是哪個不要命的敢管姑奶奶的閒事?”
“本小姐不僅要管這閒事,還要教訓你一頓呢。”沈月是真的氣急了,抓住鞭子便朝司徒玉兒抽了過去。
這女人不是喜歡用鞭子打人嗎?那她就讓她也嚐嚐被鞭子抽的滋味兒。
司徒玉兒完全沒想到竟有人敢當街對自己出手,她的身手跟沈月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就躲不開,不由傻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眼看着鞭子就要落在司徒玉兒的身上,旁邊的二樓裡卻突然飛下一個人來,一把抓住了鞭梢。
沈月禁不住擡頭怒瞪向來人,來人卻是一臉笑盈盈的模樣。
兩人一人抓着鞭子的一端,互不相讓。
直到司徒玉兒的一聲驚喜的呼喚打破了平靜,“擎弟。”
沈月定睛一看,這可不就是少年版的“戰神”司徒擎嗎。
只是,此時的司徒擎還是少年一枚,雖然在戰場上已經樹立了不少威名,卻還沒到前世被尊位戰神的程度。
而且,前世她見到的司徒擎,不僅是成年版,且一身血煞之氣,面容冷冽不苟言笑,跟面前這個笑容溫潤的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是以纔沒有在第一時間把人認出來。
這真的是一個人?只是幾年的時間而已,一個人怎麼會產生那麼大的變化?又或者說,面前這個少年究竟是經歷了什麼,纔會變成那般模樣?
“你認識我?”司徒擎看到沈月的眼神不由愣了愣,“我應該沒有見過你,若是見過,我肯定不會忘記。”
雖然他對女色向來沒有什麼關注,但也不得不承認,沈月這張臉足夠讓人過目難忘。
更何況,她獨特的氣質更加引人注意。
沈月還沒開口,司徒玉兒卻是不滿了,“擎弟,你跟她廢話什麼?這賤人竟然敢打我,你快幫我收拾她。”
“姐姐,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吧。”司徒擎頭疼地看了司徒玉兒一眼。
如果司徒玉兒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他真的不想管她。
“算了?”司徒玉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差點被人打了,你居然說算了?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弟弟了?”
沈月忍不住冷笑出聲,“如果他不是你弟弟,你以爲你能夠這麼囂張?”
穆王府能夠異姓封王全靠當年的祖先跟着開國太祖打下了這南傾天下,經過幾代變遷,早就日落西山了。
雖然還是王府,卻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
當今陛下又是個疑心特別重的,對穆王府這類異姓王簡直恨不得除之後快,往前推幾年,整個穆王府幾乎都是夾着尾巴做人。
直到十二歲的司徒擎不甘平庸,偷偷溜去邊城從軍,從一個小兵做起,用了三年的時間,終於成爲了南傾國最年輕的將軍,穆王府才終於再次光鮮地出現在了人前。
顯德帝其實挺想後悔的,可是司徒擎是他自己親口冊封的,也不好出爾反爾。
而且,他之所以破格提升司徒擎,便是因爲原本守衛邊疆的老將戰死,整個邊城幾乎成了一盤散沙,若非司徒擎關鍵時刻站出來力挽狂瀾,邊城說不定已經被敵軍攻破了。
敵軍依然在關外虎視眈眈,邊城的守軍那時更是幾乎已經完全信服司徒擎,臨時換將很可能引起士兵的不滿,顯德帝根本不敢冒這個險。
司徒擎雖然年輕,手腕卻很高,經過兩年的時間,邊城已經被他整治的鐵桶一般。
顯德帝再忌憚他,爲了邊城穩定,卻也不得不容忍。
若不是仗着有這樣一個手掌重兵的弟弟,她司徒玉兒敢這麼囂張?
兩年前怎麼不見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