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只是走神了一瞬,很快就回過神來,立刻拍板道:“成交。”
帝修寒眼中不禁閃過一抹笑意,調侃地道:“放心,本王既然說出了口就不會反悔。”
沈月半點不在意被看穿了心思,淡然自若地道:“那民女就靜候佳音了。民女還有事,就先走了,殿下自便。”
這一次,帝修寒沒有再攔她。
“小姐,你去哪裡啊?等等奴婢呀。”青杏忙快步追了上去。
“呵呵。”
一道清冷的輕笑聲從背後傳來,沈月的臉頰不由紅了紅,忍不住瞪了一眼剛跑到自己身邊的青杏,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奴婢哪裡做錯了嗎?”青杏莫名其妙被瞪,禁不住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
沈月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羞惱地道:“哪來那麼多問題,回府。”
小姐剛纔不是說有事嗎?
青杏疑惑地眨巴了兩下眼睛,想着沈月剛纔斥責她的話,還是沒敢問出口。
直覺告訴她,她要是問出口的話,小姐肯定會生氣的。
“王爺,您就這麼讓沈小姐走了啊?”清徐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他們家王爺平日裡做事多果斷啊,怎麼到了沈小姐這裡就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乾脆了呢?
您要是喜歡人家,您倒是說啊。這好不容易見了面,還有月琴那個引子在前頭,多好的機會啊。
他們家王爺居然就這麼生生的給繞開了,大好機會居然浪費在了公事上。
真是急死他了。
帝修寒淡淡地看了清徐一眼,丟了兩個字給他,“多嘴。”
得,感情這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清徐聳了聳肩,又趕緊呸了一聲。
哎呀,他真是急暈頭了,這什麼破比喻,他纔不是太監呢。
帝修寒看着臉上面無表情,實際上隱身渙散,思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裡去的清徐,心中無奈地嘆息一聲,提醒道:“走了。”
“哦。”清徐應了一聲纔回過神來,忙擡腳追了上去。
沈月回到丞相府,就感覺一路上許多人探頭探腦地盯着她看,等她看過去,又飛快地縮回頭去,禁不住皺了皺眉。
“青杏,你去打聽一下,發生什麼事了。”
“是。”青杏應了一聲就跑走了,沒一會兒又跑了回來,“小姐,奴婢打聽到了。”
“之前酒樓的事情已經傳開了,他們就是好奇,想看看小姐。”青杏憤憤地道:“居然還有人懷疑那些傳言是誇大其實,不過看到小姐的臉,就都被震住了,嘿嘿。”
沈月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禁不住搖了搖頭。
倒也不該這些下人如此大驚小怪,實在是她以前的形象太過糟糕了。
她很小的時候,母親便去世了,她甚至連自己的生母長的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
小時候,一直是奶孃在照顧她。
在她的記憶裡,隨着她一天天長大,奶孃看着她的眼神也越發憂愁。
再後來,奶孃便開始讓她慢慢地蓄起了留海,直到留海擋住了半邊臉,給她搭配的衣服也越來越土氣。
在她八歲的時候,奶孃不知犯了什麼錯,或者只是大夫人隨意尋了個理由,便將她逐出了府。
臨走前,奶孃偷偷地叮囑她,在離開丞相府之前,一定不要讓人看到她的臉。
她一直記在心裡,也一直按照奶孃說的那般,將自己打扮的毫不起眼。
直到她對帝塵墨動了心,女爲悅己者容,她不免便想要讓帝塵墨看到最好的自己。
也正是因爲在帝塵墨面前露出了真容,纔會被沈薇薇看到,從而起了針對她的心思。
前世,她終於能夠離開丞相府嫁進墨王府的時候,她的臉卻已經被沈薇薇給毀了。
重生歸來,爲了不讓沈薇薇和帝塵墨察覺到異樣,她之前也並沒有多做改變。
直到今天,爲了自己的計劃,她纔將額錢厚厚的留海梳了上去,又換了一身衣服。
不過,之前出門的時候她是蒙着面紗的人,並沒有讓府裡的下人看到她的臉,大概在下人們心裡,她還是之前那個毫不起眼的大小姐吧。
沈月並沒有當回事,如今她已經不是前世那個天真愚蠢的自己了,她已經知曉了沈薇薇和大夫人的那些算計,自然不需要再隱藏自己。
她卻沒想到,在回房的路上會遇到沈相,而沈相看着她的臉一瞬間竟露出了震驚之色,接着眼中似乎還閃過了一抹懷戀。
他在懷戀誰?她的生母嗎?
沈月沒見過自己的生母,甚至連畫像都沒見過,她也不知道自己跟母親長得像不像。
不過,她的相貌和沈相只有兩三分相似,想來大部分應該都是隨了母親。
只不過,看着沈相這個模樣她卻只覺得十分粉刺。
如果這個男人心裡真的有她的母親,又怎麼會這麼多年對她這個女兒都不聞不問?
府裡又怎會連她母親生前丁點的東西都沒有留下?
分明是個人渣,如今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真叫人噁心。
她卻不得不強忍着憤怒,對沈相行禮,因爲即使在如何憎恨厭惡這個人,她的體內依舊留着這人一般的血液。
“女兒見過父親。”
沈相盯着她的臉看了半晌,才感慨的道:“你長大了。”
沈月不想配合沈相上演所謂的父女情深,只能沉默以對。
沈相似乎也只是突然心有所感,感嘆完這一句,便揮揮手讓沈月回去休息了。
沈月也沒當回事,畢竟看她的容貌也能知道她的生母當年定是豔冠羣芳的美人,沈相也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偶爾惦記一下也是正常的。
她以爲,沈相懷念過了,事情也就到此結束了。
沒想到,回到自己的院子,卻發現一羣下人在搬運她的東西。
“你們這是……”
看到她出現,正指揮下人搬運東西的於嬤嬤立刻便笑眯眯地迎上前道:“回大小姐,相爺吩咐,讓大小姐搬到翠縷院去。”
沈月意外的挑了挑眉,這又是這張臉帶來的好處嗎?
翠縷院可是丞相府裡除了沈相和大夫人住的住院以及沈薇薇的梧桐苑之外,最大也最精緻的一處院子了。
這麼多年,翠縷院一直空着,之前劉姨娘仗着身孕鬧騰着要搬進去,最後也沒能得逞。
沈月完全沒想到,這院子最後會落到她手裡。
不過,她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能讓自己住的更舒服,還能給大夫人和沈薇薇添堵,何樂而不爲呢。
於嬤嬤是管家沈安的婆娘,這兩口子都是沈相的死忠。
在於嬤嬤的指揮下,下人們幹活十分麻利,加上沈月本來也沒多少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沈月當晚便住進了翠縷院。
在她搬家的同時,梧桐苑內的瓷器卻是碎了一地。
“母親,你要幫我。”沈薇薇抓着大夫人的手,一臉惶然,“沈月這第一美人的名頭要是傳出去,我以後還怎麼做人啊?”
沈薇薇一直清楚,自己的容貌才華很出挑沒錯,但這京城裡,與她不相上下的世家貴女也不是沒有。
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落到她的身上,可不止是因爲她的容貌和才華,主要是因爲她的家世。
因爲沈家是百年世家,她的父親是權傾朝野的丞相,她的母親出身手掌兵權的永寧侯府。
如此一來,自然是有人看她不順眼的。
這一次,若是讓那些賤人抓住這個把柄,肯定會嘲笑死她的,那她還怎麼在姐妹圈子裡露面?
大夫人閉了閉眼,眸中冷色一閃而過,輕輕拍了拍沈薇薇的手,道:“放心,屬於你的東西,母親絕不會讓別人奪走的。”
大夫人臉上禁不住閃過一抹回憶,如今的情形與當年何其相似。
她出身高貴,自小貌美,雖是出身貴勳之家,卻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後來又和百年世家的沈家大少訂了親,在京城中可謂風頭一時無兩。
偏偏那個從小地方來的女人,不但搶走了她所有的風頭,甚至連她未婚夫的心都給搶走了。
大夫人想到這裡,不由恨得咬牙切齒,脣角的笑意卻充滿得意。
那又如何呢?笑到最後的還是她,那個賤人現在……
但是,那些隱忍的痛苦她自己承受過就罷了,她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再次重蹈覆轍。
大夫人眼神一寒,冷聲道;“把青菱給我叫來。”
另一邊,在刑堂承受了三十鞭的月琴也終於臉色慘白的回了芳華閣。
柳兒見到她的模樣不由大驚失色,“姑娘,您這是怎麼了?”
“噓,不要聲張。”月琴疲憊地對柳兒揮了揮手,道:“去跟媽媽說,這兩天我身體不舒服,誰來也不見。”
“是”柳兒沒有多說,應了一聲就跑去傳信了。月琴身爲芳華閣的花魁,這點任性的權力還是有的。
眼前沒了人,月琴終於支撐不住癱坐在了椅子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刑堂下手向來毫不留情,三十鞭,每一鞭都皮開肉綻,現在脫下衣服就可以看到,她的後背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了。
她之前的那一身衣服早就被血浸透了,若不是她回來之前草草上了藥,又換了一身衣服,怕是早就被柳兒發現了。
失血過多讓她禁不住口乾舌燥,柳兒不在,她只好自己拿起茶壺到茶。
不想,茶壺底下竟然壓着一張紙條。
月琴不由眼眸一凝,猶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拿了起來,緩緩展開。
紙條上的內容卻讓她禁不住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