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蘇思曼都很沉默,還好皇甫崇對他昏迷期間發生的事也沒過問,否則蘇思曼估計又要上火了。
因擔心路途中又生意外,所以趕路比較急,原本十幾日的路程,縮短到了*日。期間還算太平,沒出什麼大岔子。
這日終於到了慶兗,堯雲山莊就在慶兗南部近郊的堯雲山望谷峰上。
蘇思曼懨懨的,有些打不起精神。尤其最近這幾日,渾身沒力氣,坐在車廂里老是打盹。常常是坐着坐着,就像根軟麪條似的歪到碧璽身上去了。她自己是早習慣了蠱毒發作前的虛弱,碧璽也已見怪不怪。
山勢有些陡,所以馬車走得慢。日薄西山,伴着漸濃的晚霞和歡悅的鳥啼,一行人到了堯雲山莊。
早有小廝向內通報。
莊子依山而建,前面環着一丈高的青磚圍牆,正門巍峨雄壯,木料上所繪圖案古樸典雅,樸實中透着大氣。從鋪在地上的青石板的光滑程度可以判斷出,這裡的歷史必然不短。大門正上方那塊黑漆描金的牌匾,上書“堯雲山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字跡遒勁有力,筆畫間又透着絲飄逸靈動。
山上空氣極好,乘坐馬車骨頭都快散掉了的蘇思曼此時也一掃疲態,跳下馬車,舒展筋骨,開始環顧四望。
隱隱有流水聲,循聲望去,卻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青山起伏。
望谷峰是堯雲山的最高峰,而堯雲山莊建在山頂,從這裡放眼四望,大有“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豪邁之感。
高雲慶大約之前就到過堯雲山莊,氣定神閒,面上帶着絲淡笑。掌棒長老面露贊色,顯然也被四處蔥翠充滿生機的景象吸引,俯瞰羣山。
蘇思曼深吸了口氣,感覺肺腑裡都貫透着一股自由暢快,生出幾多豪邁。她身旁的碧璽也顯得十分興奮,不過碧璽跟她不一樣,是專心地在欣賞大門前那對大理石獅子。
皇甫崇踱到蘇思曼身後,藹聲笑道:“小曼,趕路這許久,也累了吧,有的是時間看這周圍的物事,還是先進去吧。”
“崇哥哥說的是。這周圍有什麼好玩的,你可一定要帶我去呀!”蘇思曼轉着眼珠子興高采烈地道,還俏皮地嘟了嘟嘴脣,一臉容光煥發的模樣,路上低落的神色一掃而空。
“這個自然,只要你願意。”皇甫崇笑道,狹長的眼半彎,目光柔和。
正欲進門,突然從裡面撲出來一團粉紅,似箭一般嗖地射向皇甫崇。
“皇甫大哥!你可回來了!”
音色嬌美,軟糯迷人。
蘇思曼耳朵直髮軟,定睛一看,方纔發現皇甫崇身前已牢牢地貼了個八爪魚似的粉娃娃。再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粉娃娃,乃是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那麼一兩歲的少女,臉上稚氣未脫,蘋果肌紅紅的,十分可愛。
嗬,她那個架勢,蘇思曼看到都臉紅!
分明是把皇甫崇當棵樹了麼,她就跟那樹袋熊似的,簡直恨不得渾身都貼他身上去了,簡直貼得密不透風,令人懷疑這倆是不是被萬能膠給粘住了。
這古代竟然也有這麼開放的?!太強悍了!
蘇思曼傻眼地看着眼前這猝不及防的一幕,皇甫崇英俊的臉蛋明顯扭曲得厲害,臉色也跟雨後的彩虹綻放,赤橙黃綠青藍紫交匯,狼狽得要死。蘇思曼還從沒看到過他這麼狼狽呢。
女娃兩隻胳膊緊緊摟着皇甫崇脖子,頭緊靠着他前胸,身子不住地晃來晃去。她晃了一會才擡起頭睜着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皇甫大哥,這麼久你去了哪裡?!夭夭好想你!你有沒有想我?”
這嬌撒得,這聲音酥得,這小表情搭配得……
蘇思曼只覺得耳朵發軟,心裡犯抽,這這這……哪裡來的極品小美女啊!酥死人不償命哎!聽聽那聲音,分明還有股子奶味兒,咋能那麼……嗲……呢……你看你看,大庭廣衆之下(姑且算是廣衆吧,三人成衆,何況這兒還不止仨哩),還扒拉在皇甫崇身上咧,像話麼?!大腦罷工兩秒之後,蘇思曼迅速猜測出了小美女的身份——一定是皇甫崇那個姓林的——疑似未婚妻的小妮子!瞧眼前這情形,難怪皇甫崇當時要逃跑了,愛馬,這熱情,這架勢,太能叫人退避三舍了嘿。
委實難以想象皇甫崇娶這麼個奶娃娃一樣不經事不矜持的小姑娘會是什麼樣子,沒準得天天臉上頂着個調色盤,沒事就變變臉色。
皇甫崇臉上紅白交替,替換得十分勤快,他定了定神,伸手試圖將掛在身上的小美人兒拉下來:“夭夭,你先下來,這麼多人呢。”皇甫崇說話聲音不甚大,還有點彆扭的成分。
“不嘛!”夭夭小美人又扭扭小身板兒,一眨不眨,“皇甫大哥,皇甫伯伯說了,這次你回來,咱們就定親,我都不害羞,你還害什麼羞……”林夭夭無辜的大眼就那麼軟綿綿地散着花癡的光芒,死死釘在他身上,臉上滿是幸福的笑。
蘇思曼差點噴血,這丫頭看起來頂多也就十二三歲吧,就要跟皇甫崇定親?缺不缺德呀?!嚴重未成年!還這麼愛黏着皇甫崇,難怪他要對她敬而遠之。像他那麼高潔出塵之人,哪能XX未成年奶氣系懵懂少女啊,(XX是“那啥啥”的意思,不準想歪!)那簡直就不是人乾的嘛!呃,是不是他能幹的……
這簡直就是吃果果地逼婚!
什麼破事兒啊,怎能發生在皇甫崇這個神一樣存在的男人身上呢?!太可惡了!
騰!
蘇思曼怒了,胸中燒起一團火來。皇甫崇可是她心儀的男人,不能就這麼被人逼婚搶了啊!尤其是,對方還是個啥也不懂的小娃娃,哪能領悟愛情的真諦呀!再看看皇甫崇那求救的令人心慌意亂意亂情迷的小眼神兒,自己哪能無動於衷哩!
通通通!
幾個箭步,蘇思曼便氣勢洶洶衝上前。
林夭夭明顯感到了身後強大的氣流,扭過頭,將一直釘在皇甫崇身上的目光,轉移到了蘇思曼身上。
“小妹妹,你皇甫大哥連日趕路累得很,你能不能先下來說話?”蘇思曼笑靨如花,語氣溫柔得能淌出蜜來。女人變臉向來比天氣預報的雷陣雨轉晴還要快,蘇思曼將這一特點發揮得是淋漓盡致。
還真沒想到,林夭夭竟然真的鬆了爪子。這得歸功於蘇思曼一語中的,戳中了要害,林夭夭可是捨不得累着她的皇甫大哥。
“你是誰?”林夭夭漂亮的雙眼皮翻了翻,順勢打量着面前的人。
注意到自己身量不如對方高,模樣也比對方嫩許多,氣質上似乎也差得很遠,林夭夭內心有幾分受挫。溜圓的大眼睛微微一瞪,給自己打氣,不自覺地挺了挺小胸脯,雖然……自己也知道無濟於事。
蘇思曼還未及回答,就聽皇甫崇咳嗽了一聲:“夭夭,你叫她蘇姐姐就好。都到門口了,再不進去可不像話了。”
林夭夭似乎聽而未聞,又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蘇思曼,從她那氣鼓鼓的表情和似乎冒着小氣泡的小眼神,不難看出,她顯然潛意識裡已經將蘇思曼視作了情敵。
蘇思曼故作大度地衝小妹紙笑了笑,扭頭跟着皇甫崇踏入了大門。
林夭夭見自己落到了後頭,趕緊箭步跟上,順帶還用胳膊肘擠開了緊鄰蘇思曼的碧璽,從這主僕倆中間插過去,牢牢佔據最靠近皇甫崇的位置。回頭還得瑟地扭頭看了看蘇思曼,簡直令人哭笑不得。
這番表現,倒叫蘇思曼有點喜歡這個黏人而率真的小姑娘。
原先蘇思曼還老是糾結過去的那段感情,如今突然殺出這麼個情敵來,反倒讓她更看清了自己對皇甫崇的在意。她感覺得到,其實皇甫崇對她也不是沒感覺的,只是兩人一直不願捅破那層窗戶紙。索性,這回便捅破了吧。好歹,自己也得爭取爭取不是,總不能將自己喜歡的人白白拱手讓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