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思曼到對面的裁縫店買了身藏青色繡暗紋男裝,頭扎一字巾,壓過眉線,如此一來,蘇思曼那彎彎如黛似遠山的秀眉便被徹底遮住,斂去了幾許嬌美,多了幾分英氣。頭髮紮成一束攏於頂,還留了些披肩發,英氣勃勃中又帶了些儒雅氣息,手裡還倜儻地捏了把摺扇。大致的打扮同那日在秦月樓時的扮相有幾分相似,不過這回看着更像個男人。
拾掇完畢,蘇思曼搖着扇子就大搖大擺進了妓院。
老鴇子是何等銳利的眼光,一眼就瞧出面色微帶侷促的蘇思曼是位頭一回來妓院逍遙快活的雛兒,見他儀表俊秀,衣着錦繡,肯定是個有錢公子哥兒。是以蘇思曼才進來,老鴇子就湊了上來,堆着一臉諂媚的笑:“公子爺,您是頭一回來我們這兒吧?您是不知道,我們這兒的姑娘可個頂個都是絕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保管您滿意。”
蘇思曼聞着滿鼻子燻人的脂粉氣,不自覺往旁挪了挪,想跟那個一笑就一層*掉下來的老鴇子拉遠些距離,這股脂粉味真是薰得她夠嗆。
“媽媽,你就找個性子溫婉的姑娘陪我就是了。”蘇思曼訕笑道,見老鴇子又沒眼色地湊近,不動聲色又挪了挪地方。
“哎,好嘞!春弄,帶公子爺上二樓小坐。”老鴇子打着扇子滿臉堆笑,臉上那粉跟着抖了幾抖,又扭頭吩咐旁邊的小婢,“去叫春喜來接客。”
蘇思曼被春弄姑娘領着上了二樓,進了一間廂房,佈置得很是俗氣,不是黃就是粉,連桌上的器皿也都鍍上了一層金箔,黃橙橙的,可見這老鴇子有多愛錢。給人的感覺除了俗氣,還是俗氣。春弄給她倒了杯茶,低眉嬌笑:“公子爺,請用茶。”
“嗯。”蘇思曼不自然地接過,抿了一小口,說道,“勞煩春弄姑娘了,你先下去吧。”
“公子爺,奴伺候得不好麼?”春弄撅着小嘴撒嬌,扯着手裡的絹子,嬌媚萬狀地輕輕搡了蘇思曼一把,一個媚眼飛來,柔軟無骨的身子就這麼半斜半倚地坐到了蘇思曼腿上。
蘇思曼被她這個舉動唬得出了一身冷汗,僵直着身子,想也沒想,突然站起來將春弄推倒在地。春弄歪在地上十分不解且十分委屈地看着她,臉上劃過一絲羞愧,隨即又掛着職業的媚笑,她爬了起來,斜着眼媚笑地盯着狼狽不堪的蘇思曼,一手扯着手絹掩着嘴。
換做個男人,沒準骨頭都酥了,可春弄面對的是誰啊,同爲女人的蘇思曼啊,她可不吃這一套!不過,就算蘇思曼不吃這一套,可也夠嗆,已經被春弄姑娘嗲聲嗲氣的撒嬌弄得一個頭兩個大,臉紅脖子粗的,只想着趕緊將她趕走。
“公子,您沒事吧?”
眼看春弄又要湊過來,蘇思曼趕忙退後幾步,簡直要汗流浹背了。看來逛窯子尋快活也不是件易事啊!
“你別過來!”蘇思曼用摺扇指着她,厲聲下令,“給我出去!”
“那奴就不打擾公子和春喜姐姐了,公子少待,春喜姐姐馬上就來。”春弄屈膝施了個禮,悻悻離去。
春弄前腳剛走,蘇思曼就腳底抹油溜出了房門。她打算一間一間廂房地找,剛剛在裁縫鋪的時候她就打聽過,翠玉樓是鎮上唯一一家妓院,如果這裡都找不着仲曄離,那估計就很難找到他了。
說起來這翠玉樓規模可不算小,一共有四層,一樓主要是大廳,佈置了一些娛樂設施,二樓及以上樓層纔是*接客的廂房,每一層樓大約有十來間房。因這個鎮位置較好,往來的騷客旅人極多,故而生意十分興隆,這裡的妓院也不比京城差,規模甚大。蘇思曼要找人,就必須一個樓層一個樓層地找,可以想見,這是個多麼浩大的體力工程。等她找個遍,估計骨頭也該散了架。
雖說是個苦差事,來都來了,不翻它個底朝天委實對不住自己花的這番心思。想罷,蘇思曼撣了撣衣袖,啪地打開摺扇,風流倜儻地輕搖了幾下,邁着瀟灑的步子開始氣定神閒地溜達。這事自然要做得自然而又自然,萬不可賊頭賊腦地引人注意。
二樓三樓的幾十個房間基本都被她窺探了個遍,期間遭遇了不少麻煩尷尬,比如在二樓轉悠的時候,差點被前來陪客的春喜逮個正着,急得她是上竄下跳,好容易才躲過去;又比如看到某個房間裡少兒不宜的畫面,聽到了些比《十八-摸》還撩人的“詠歎調”。這叫一直竭力忘記自己已婚婦女身份——心理上一直還把自己當黃花大閨女的某人糗得是面紅耳赤脖子粗。
蘇思曼好不容易爬上四樓,腿都有些發軟了,先前那股子勁頭也散了許多,不過她還是不打算放棄。一個一個房間地窺下來,沾在食指上浪費掉的口水的營養加起來已經超過五個雞蛋了(也不知她從哪裡看來的,據說一口口水相當於五個雞蛋的營養),愣是沒看見仲曄離那廝。她扶着扶梯喘了好一會才喘勻了,使勁扇着扇子,再摸摸臉頰,感覺沒那麼燙了,這才收了扇子動身。
四樓倒是安靜了不少,顯然客人不是很多,東廂那頭傳來的悠揚琴聲格外引人注意。蘇思曼依然是採取最笨也最瓷實的法子——一個蘿蔔一個坑,一間一間地看過去,果然發現多數房間都沒人。她從東廂找到了西廂,依然一無所獲。
“唉——”蘇思曼長嘆一聲,癱坐在地。
實在是腿軟啊。
難道就要這麼無功而返了麼?可憐啊,平白浪費了那麼多雞蛋的營養,那麼多精力,唉!
唉——
她長吁短嘆了好幾聲,嘆得正起勁,忽然聽到有人應和她,不過人家嘆的可不是“唉——”,而是——
“嗯~~~~~”
這一聲嗯,嗯得好銷魂啊!
蘇思曼立時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細聽。
那聲音卻停了,就在蘇思曼以爲自己幻聽了的時候,那銷魂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還比之前大聲了呢!聽得蘇思曼渾身獸血沸騰,最叫她沸騰的不是這悠長的詠歎調,而是發出詠歎調的那聲音——好像是仲曄離的聲音?
蘇思曼側耳傾聽,發現聲音好像是從頭頂上傳出來的。
難道上面還有房間?
想到這一層,蘇思曼勉強抑制住沸騰的熱血——好像叫獸血更貼切些,小心翼翼往樓梯口踱去。仔細看了一下,卻發現翠玉樓就四層,樓梯已經到了盡頭,不可能再向上走了。可她明明是聽到聲音是從上頭傳出來的,這一點她很篤定。蘇思曼立馬想到了機關暗門什麼的,武俠劇看多了有這麼個好處,這叫下意識反應。她在樓梯口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出了機關按鈕,原來是一塊看上去跟別處也沒什麼不同的磚,她在心裡暗暗鄙視地想着,真是沒創意啊。
剛摁了那塊磚,就見頭頂上方杳無聲息地開出了個洞,一把木梯從洞裡穩穩地降下來,無聲地立在樓板上。蘇思曼將扇子別在後頸窩,輕手輕腳爬上了樓梯。
到了上頭髮現竟是一處閣樓,光照極好,微風習習,四周景物盡收眼底,委實是個遠眺的好所在。
閣樓的門半遮半掩,呼吸聲不絕於耳,聽得蘇思曼臉紅成了火燒雲。
“罪過,罪過,佛祖明鑑,我不是有意要去偷看的,實在只是想確認一下里頭的人是不是仲曄離。罪過,罪過……”蘇思曼雙手合十,心裡默唸着,做賊似的,步子挪得賊輕,悄沒聲兒的。
待她懺悔完,人也到了虛掩的門口。
半眯着一隻眼,她湊近了門縫。不巧的是,從門縫望進去,除了茶几和地板,啥也看不到。
“嗯~~~~~~輕點~~~~~”
蘇思曼果斷決定轉移陣地,來到了窗戶旁,食指上沾點口水,將窗戶紙戳了個小洞洞。半眯着眼貼上去,她險些被自己看到的畫面震得吐血。
蘇思曼一時間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呆呆看着屋裡那一幕。
蘇思曼彷彿被雷劈中,好半天才回魂過來,反應過來的她第一個反應是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驚叫出來。
省略幾百字……
蘇思曼絕倒,囧死,仲曄離這小子還真是個受美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