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在意?怎麼可能呢。丞相府裡少了個大活人,就算別人看不到,喜兒看不到嗎?她可是我的貼身丫鬟,總不會粗心大意到這種程度吧?還有,既是皇帝已經爲我跟三王爺賜婚了,如果我不在府內,誰去跟三王爺成婚呢?”白依依不可置信,丞相府裡竟然沒有一個人來找她嗎?那她如果真的遇見危險了呢,如果她被人謀害了呢?
“三王爺根本就沒同意跟你的婚事,聖旨不可抗,但最終還是被他執意拖延了。你看到了,的確時至今日丞相府也沒有傳出有關你失蹤的任何消息。照此來看,這事兒還真有點難辦,要是丞相府的人都不找你,那就不會有什麼人心惶惶,你的用處便也就沒了。五公子估計着也不會把尾款的金子付給我了。我說白依依,你以前是怎麼在丞相府裡混得這麼差,以至於你平白無故失蹤了,連個找你的人都沒有?”鳳如仙說這話的時候頗感痛心,一是想到他的尾款很可能得不到了,二是如若真的沒人來尋白依依,他便就要繼續供她吃喝,日積月累,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不過說真的,雖然只有短短兩日的接觸,但好歹也算有些瞭解。這白依依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可總歸也不是十惡不赦,外面對她的傳聞可否也是太過了些?
白依依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天下最聽話的綁匪,配合,溫順,沒有半點反抗精神。特別是在她得知了府內所有人都討厭自己後,她的腦袋裡就更沒了逃跑的念頭。
反正也是沒人在意她的死活,就算是回去了,也是礙人家的眼,那她回去幹什麼?本以爲好歹有個喜兒對自己忠心耿耿,本以爲起碼大夫人還是疼愛自己的。可是現在看來,都是她太看得上自己了。
穿越一回,竟然活的這麼失敗。但仔細想想,這個天朝的白依依似乎跟現代的自己也挺相似,以自我爲中心,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一個真正能夠交心的朋友也沒有。現在她有機會看到別人對她真實的看法應當是好事情吧,否則她就永遠也學不會收斂,永遠不知道該怎麼樣做一個善良的人。
馬車上,白依依一直在反思着自己的過錯,但她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自己現代的所作所爲,對於這個古代的白依依到底做過什麼,一概不知。
她忽而擡起頭望向鳳如仙,目光炯炯,“鳳如仙,你這麼瞭解別人對我的看法,可否是在綁我之前,仔細調查過我嗎?”
鳳如仙很想說,你白依依在這京城內很有名氣,不光因爲你是白將軍家的大小姐,還因爲你“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功夫早是無人能及。但他話出口的那一瞬間,又覺得不忍心,於是愣生生將這話嚥了回去,點了點頭。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以前到底做過什麼事情,以至於丞相府的人都這麼討厭我?”除了祝娉婷與自己是情敵,關係不好理所應當,那其他人呢?
鳳如仙抿脣思慮了一會兒,然後答道:“這些話也都是我聽來的,可能並非真相,你也不要因此怪罪我。還有啊,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都討厭你,起碼很多男子都恨不得找一個長得像你的女子爲妻,覺得你的容貌是天香國色。”
依依面露喜色,又忍不住撫面自憐起來,“可是喜兒說過,沒人來丞相府對我提過親啊?是不是因爲他們都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只能找個與我相似,但身份差一些的人?”
“並非如此,很多男子想要娶你這張臉,卻忌憚於你的性情。怕將你娶進家門之後,會鬧得家門不安。你既不會孝順長輩,又不會善待子女,的確不會成爲一位賢妻良母。”鳳如仙望着白依依的臉蛋,心中禁不住也哀嘆了一聲,你說這老天爺還真是公平,給了她如玉的容貌,就要給她一顆冰冷的心。
“我以前真的那麼糟糕嗎?鳳如仙,你就實話告訴我,我到底對誰做過什麼,以至於臭名遠揚,全京城的人都厭惡我。”就算是想要彌補回自己的名聲,也得找準病症,對症下藥啊。白依依相信“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得先了解清楚前因始末才行。
鳳如仙開口說道:“你三年前剛剛搬進丞相府的時候,因爲廚房師傅不知你的口味,鹽巴放多了。你轉天就讓侍女端了一杯茶去,說是謝謝他做的飯菜。那茶裡放了一把巴豆的粉末,他喝完之後拉了三天三夜,命險些丟了。”
只是因爲下了巴豆?那她誠心誠意去給那個師傅道歉,懇求他原諒可以嗎?
不料,鳳如仙的話並沒說完。
“你入府半年後,有侍婢幫你屋內擦灰掃塵的時候,無意碰壞了一隻瓷瓶。二話不說直接抽了那侍婢幾鞭子,她那身上頃刻間皮開肉綻,你卻眉眼不眨。轉日大夫人把你叫去正堂,問你究竟爲何下此狠手。你卻哭的梨花帶雨,說那瓷瓶是你生母留下的遺物,乃是你心頭摯愛。大夫人信以爲真,捨不得責備你。然而府內卻有小廝知道實情,那瓷瓶不過是你日前在瓷鴻坊所購,還是年初的新樣式,根本就不可能是你孃親生前的東西。這樣的事情,在這三年裡不知發生過多少件。縱是下人,也是張嘴的,你做過什麼,他們難道不會傳嗎?所以整個京城都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誰還會再覺得你心善?”
鳳如仙覺得說了這些便足夠了,有關於白依依的故事,他早有耳聞。自從五公子僱他綁了白依依,他更是未免發生意外,對她的背景徹底調查了一番。還有些話他沒講出口,白依依不僅性格狠毒,更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文不會,武不能,唯獨心狠手辣無人能及,這也算是一介“奇女子”了。
白依依聽起鳳如仙的話,就像是在聽一個無比卑鄙的陌生人的故事。可是偏偏自己穿越到這個卑鄙的陌生人身上了,此後她們融爲一體,無法分割。
這麼想着,她有些無奈,“鳳如仙,我想到自己以前可能挺壞的,心裡做好了向善從良的準備。但我沒想到自己以前不是壞,是賤。卑鄙下流無恥,敢情兒讓我一個佔全了,照這麼來看,我都沒法原諒自己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