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是“明天晚上”。
到底會發生什麼?真的……會發生什麼嗎?
楊秀凝擡頭看去,並沒有看到月亮。
“老師,我叫範嶽,”男生說道,“現在好像沒什麼車了啊。”
這句普通的話,令楊秀凝的心臟猛地一顫。
她轉頭看向範嶽,越看越覺得陌生。
這個孩子是誰?是我的學生嗎?不,應該不是,我對他沒有任何印象。
楊秀凝如此想道,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楊老師,要不然我幫您打個車吧。”
範嶽說完便掏出手機,通過軟件打了車。
很快,一輛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出租車便出現在了楊秀凝面前。她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直至車門關閉,她才感覺到了一絲安心。
車窗是開着的。範嶽拿出一個本子,撕下一張紙,寫了幾個字,通過車窗遞了進去。
“楊老師,這是我的聯繫方式。您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可以隨時聯繫我。”
看到楊秀凝接過了那張紙,範嶽的表情似笑非笑。
夜色中,他的臉色看上去白得發青,不似活人。
楊秀凝的心臟突突直跳,一種不祥的預感升騰而起,但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不住地在心中安慰自己已經上車了,不會有事的。
“好的,謝謝。”
她接過那張紙,瞥了一眼,全身的血液卻在這一刻凝固。
紙上的字跡,看上去有一種怪異的熟悉感。
是那首詩。這字跡,和那首詩的字跡,一模一樣。
“是你?”楊秀凝猛地擡起頭,“那首詩是你寫……”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看到的再也不是剛纔那個彬彬有禮的學生,而是一張五官扭曲、眼神中散發着異芒的可怖臉孔。
“你……”
楊秀凝頓時臉色慘白,下意識地便想逃跑。但是,她隨即想起,自己現在是在車內,只要車子發動,她便不需要去擔心範嶽。
“師傅,快開車。”
楊秀凝不敢再看車外的範嶽,雙眼直視前方,呼吸因恐懼而變得粗重。
司機似乎不太愛說話,一言不發地踩下了油門。
夜色中,兩側的樓房樹木極速後退着,楊秀凝的心跳也漸漸緩和下來。
不知爲何,她很想對司機說一聲謝謝。
這樣想着,她便轉過頭看向了司機。
“啊!”
她看到的,竟然是正在看向她的範嶽。
“你……你是什麼時候……”
楊秀凝語無倫次,呼吸不暢。
範嶽仍舊一言不發,雙眼一動不動地直盯着他。他不去看前方的路況,只是一味地盯着楊秀凝。
汽車在飛馳,楊秀凝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
楊秀凝突然意識到,她快要死了。
“不要殺我……”
她突然哭了起來,渾身不住地顫抖。
範嶽突然說話了。他開始朗誦那首詩。
“今天晚上,
你將睡在墨清河的兩岸,
這邊一爿,
那邊一爿。”
他的臉上依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令楊秀凝不寒而慄。
第二天一大早,一個勤勞的漁夫在墨清河邊發現了半具女屍。那屍體似乎是被極爲鋒利的刀具從中間縱切開來,上面只有一條腿、一條手臂和半顆頭顱。大片的血跡,將清晨的河岸染得一片鮮紅。
那漁夫在看清那是什麼東西后,頓時嚇癱在了地上,隨後連滾帶爬地逃離。
當天上午,一段神秘的錄像出現在海源工大所有學生和老師的手機上。錄像的內容是楊秀凝最近兩天的行動,以拉開抽屜那一刻爲開始,以範嶽的恐怖面容爲結束。
至於她的屍體照片,則是被一個神秘人貼到了學校的論壇上。那些照片都是極爲清晰的大幅照片,沒有任何的模糊化處理,極爲血腥,令無數師生產生了強烈的駭異與噁心感。
論壇的管理員無數次地刪帖,卻根本沒有任何用處。無論他們刪除多少次,那些照片還是會不斷地出現。
“楊老師……她是不是招惹到了什麼可怕的人?”
“怎麼會呢?她是那麼溫柔和善的一個人,到底是誰那麼殘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師生們紛紛猜測。
“一切只能等警·方偵破的結果了。”
最終,大家只能這樣想。因爲,他們是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真相的。
然而,詭異的是,在錄像出現後的第四天,所有關於楊秀凝的東西全部消失不見。老師們也好,學生們也好,彷彿都忘記了楊秀凝這個人。所有與她有關的東西,要麼消失,要麼悄悄改變,包括那段錄像,包括她的課程資料和私人物品,就連網絡上的報道也全部消失。
曾經有一些人在論壇上看到那些照片後偷偷地將其保存了下來。但是,那些被分別保存到不同電腦、手機上的照片,也都不翼而飛,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楊秀凝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幾乎完全消失。
除了……
蔣鴻霆還記得她,記得關於她的一切!
他記得關於她的那個神秘的錄像,記得發佈血腥照片的帖子,記得她講過的課,記得當她的死亡消息傳來時衆人的震驚和恐懼,記得三天後所有人都忘記了她的這一事實。
楊秀凝的死狀雖然悽慘,但那並沒有令蔣鴻霆太過驚駭。他畢竟是一名靈異恐怖類的網絡主播,膽子多少也要大一些。
令他驚詫莫名而又百思不解的,是所有人都忘記了她的這件事。
他因爲實在無法理解,曾經通過自己的表哥到警·方詢問過,得到的結果卻是,從來就沒有過這樣一個案子。
在最初幾天的震驚過後,蔣鴻霆決定將這件事拋諸腦後。畢竟,就算記得這件事,也沒有任何的好處。而且,自己無論再怎麼堅稱這件事是真實的,也不會得到任何人的響應,反倒會被當成精神病。
他也曾經偷偷地在校園裡調·查有沒有範嶽這個人,得到的結果是,學校沒有叫範嶽的人。不但現在沒有,自建校以來,也從來沒有過。
至於他在直播中所說的“靈異學社”,是他隨口胡編的,並不是真的聽說過這樣一個社團。
“那段錄像還在嗎?”
師遠問道。
“在!”
蔣鴻霆嚥了口口水,將手機取出,翻出了那段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