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幽漫婷嗎?
這是在聽到那個聲音後,師遠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句話,但他立刻就推翻了這一想法。那拖動東西走動的聲音的確很容易讓人想起右腳近乎斷掉的幽漫婷,但幽漫婷的拖動聲輕一些,而且她邁動左腳時聲音很小,幾乎聽不到,但臥室裡傳來的聲音卻很重,彷彿走得很吃力。
那聲音越來越接近臥室的門,終於,在門口停下了。師遠額頭上的汗不斷淌下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臥室的門,同時將手伸向了綁住幽藍逍的繩子的繩結。
除了幽藍逍以外,其餘三人都覺得現在的時間流逝得慢得可怕,而臥室裡的那個東西,也彷彿在故意折磨他們的神經一般動作緩慢至極,但每一個動作卻都是毋庸置疑的堅定。
師遠聽到那個東西的手伸向了門把手,重重地抓了上去。師遠屏住了呼吸,他感到他內心的緊張已經達到了極致,羅亞森和王方川此刻的感覺也和他完全一樣。至於幽藍逍,也看出了其餘三人的緊張,他並不是愚蠢之人,自然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臥室的門,被緩慢地拉開了,一個人影漸漸出現在他們眼前。
那是一個面色青白,眼球突出,雙腿從膝蓋被截斷的“人”,而那兩條腿的斷面,還在不斷流着血。
“快跑!”
羅亞森突然一聲大喊,拼命向着房子大門跑去,而王方川也沒有猶豫,立刻站起身向外跑去,不過由於蹲了大半天,他的雙腿有些發麻,起身逃跑時差點摔倒。
而師遠的第一個動作,卻是拼命地解幽藍逍的繩結,解開後慌亂地將繩子扯開,儘量地讓幽藍逍恢復自由。
“幽先生快跑!”
喊完,師遠已經沒有再耽擱的理由,立刻向大門跑去,但跑到門口時他卻意識到,幽藍逍並沒有跟着跑出來。他回過頭去,卻發現幽藍逍還坐在椅子上沒有站起來。
“幽先生!快跑啊!”
師遠急得直跳腳。他看了看臥室,“劉超”還在原地沒有動,只是臉上的表情似乎在笑,青紫色的嘴脣咧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但這絲毫沒有減輕師遠的緊張情緒。他看着一動不動的幽藍逍,本想一走了之,但眼前卻浮現出了楊陸和邱小星的墓碑。他一咬牙,再次衝進了廚房,一把抓起幽藍逍的手臂,飛速向外跑去。
“你給我快點跑!”
師遠有些憤怒了。
好在幽藍逍終於回過了神,自己也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起來。
“那是什麼?”
幽藍逍哆哆嗦嗦地說。
“別說話!快跑!”
師遠更加焦躁,沒有回答幽藍逍的問題。
羅亞森和王方川早已不見了蹤影,但師遠知道,目前他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個。
羅亞森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情況,當看到師遠和幽藍逍的時候,他立刻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快!快進來!”
師遠和幽藍逍跑了進去,羅亞森立刻關緊了門。
師遠大口喘着粗氣,癱在了沙發上,幽藍逍更是近乎虛脫,但他完全顧不上自己,他立刻跑到王方川面前,驚喜地說:“漫婷,你沒有受傷,是嗎?太好了,我剛纔真是擔心死了。”
王方川卻只是張着嘴,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羅亞森也只是看了看他們,什麼也沒有說。他心裡清楚真正的幽漫婷已經死了,但把如此殘酷的真相告訴這個老人,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
老人?
羅亞森突然瞪大了眼睛。在他看來,這個幽先生至少有七十歲高齡了,可他剛纔卻說他是幽漫婷的爸爸,這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吧?難道他五十歲才得女?但換個角度想想,幽漫婷不見得是剛剛纔死的,人死後就不會再增長年齡,她可能已經死了幾十年了也說不定!
想到這兒羅亞森突然說道:“幽先生!”
“漫婷!漫婷啊,你怎麼不說話啊?爸爸特別擔心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呢?”
幽藍逍根本沒有理會羅亞森的話,兩手扶住王方川的肩膀,說到最後居然伸出手去摸王方川的臉。王方川一聲怪叫,把幽藍逍的手甩開,跑到了一邊。
“漫婷!我是爸爸呀!你難道不記得我了嗎?”
說着,幽藍逍痛苦得又哭了起來。
“幽先生!”
羅亞森再次提高音量,幾乎是用盡全力在喊。
幽藍逍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轉過身看着他。
“幽先生,您能告訴我,你的女兒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嗎?”
“就在六月二十七號那天,她媽媽發現她留的信,之後就找不到她了。”
“是今年的六月二十七號嗎?”
“當然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封信,您能給我看一下嗎?”
“你要幹什麼?”
幽藍逍很警惕,沒有立刻答應。
“幽先生,你對我們也許有些誤會,我想告訴你,我們不是傷害你女兒的兇手。正相反,我們正在努力地找出事情的真相。”
“你們是警察?”
“你暫時可以這麼理解。”
幽藍逍有些半信半疑,但他思考了一會之後,終於還是將信拿了出來。那封信,他一直是帶在身上的。
羅亞森接過信,立刻展開看了起來。
“媽媽,請您原諒女兒的不孝。我今天,做出了我一生最重要的決定,我要和李林一起離開這裡了。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海源市,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了。請您相信,李林他是真心愛我的,而我也是真心愛着他。我不能離開他,當然,我也沒有忘記您和爸爸對我的養育之恩。請您放心,我以後會回來的,到那個時候我或許會變成另一個樣子,但是請您相信,我的心是不會變的。我不敢和您當面說,只能留下這封信了。媽媽,請您祝福我們吧!今生欠您二老的,只有來生再報了。您永遠的女兒,漫婷。”
“變成另一個樣子?”
信中的大部分內容,羅亞森早已通過手機裡的微信聊天記錄知曉,不過他仍舊對信裡的個別詞句產生了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