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涌在同一個房間裡已經待了五個小時了,他們所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乾坐着。枯燥無聊倒是其次,最要命的是劉涌時不時地就要高聲咒罵一番,實在是極爲折磨神經的一件事。如今,自己終於找了個機會跑出來,絕對不能那麼快回去。
路俊明這樣想着,望向了兩側的房間。
現在正是午夜,這古宅就在山上,四周並無人煙,出去顯然並不明智,不如先隨便找個房間睡一覺吧。那個劉涌,就算再怎麼樣應該也不至於一夜不睡吧?過一會兒他累了是必然要休息的,自然也就不會找我。就算退一步講,他真的要找,我也會立刻察覺響動,隨便扯個謊糊弄過去。
路俊明就這樣打定了主意。看向兩側的房間,暗自嘟囔着:“就去少爺房間睡好了。”可剛說完,猛地想起白天的那個陌生人的話。
“這古宅裡,是不是有一個梳妝檯?”
那個人是誰?他爲什麼要找梳妝檯?
兩個問題瞬間浮現在他的腦子裡,但立刻又被他壓了下去。這種事情,並不重要,不如趕快睡覺來得實在。
心裡雖這樣想,但路俊明的思緒還是緊緊地被梳妝檯纏住了。他心下也不禁好奇起來,心道,莫非這梳妝檯,真的有什麼古怪?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剛走出的房間。
那是女一號所扮演角色三小姐的閨房,裡面自然是有一個梳妝檯的,當然,那並不是他們準備的唯一的梳妝檯。
那個房間裡現在還有四個人,劉涌,張紫螢,陳文玲,張江彬。他們原本一共是有九個人的,朱曉和吳錦東出去就再沒回來,王德柱在一樓門廳看守着,樊旭盛剛纔也被派出去尋找朱曉二人,也沒有回來,路俊明現在正在走廊裡。這樣一來,九個人就只剩下了四個。但儘管如此,那房間裡的人數也不算少,在這樣的情況下,是沒有辦法去檢查那梳妝檯的。
女一號的房間不能去,那麼,洞房呢?作爲該片的一個重要場景,洞房的佈置他們道具組也頗費了一番工夫,不但選擇了最大的一個房間,而且傢俱數量也是所有房間中最多的,梳妝檯更是必不可少,並且留出了足夠情節發揮的空間。
去洞房看看?
路俊明想着,腳下已經開始了動作。
洞房是這部恐怖片中不少恐怖元素和恐怖情節集中的地點,在整個設計和佈置的過程中,道具組不少成員都感受到了其中那股濃濃的壓抑感,其中那個最爲可怕的人頭就是出自張紫螢之手,技藝之高超,引得大家紛紛稱讚,同時所有人卻又看着那個人頭不寒而慄。而張紫螢本人在完成那個道具後,似乎也嚇得不輕,發了兩天高燒。在那之後,大家小心地將那個人頭用布蓋住,這才稍稍緩解了恐懼的情緒。
那個人頭,目前也是放在洞房裡的某個傢俱中。
在當初被那個人頭嚇壞的人當中,並不包括路俊明。他膽子非常大,與樊旭盛完全是兩個極端。
路俊明走到了洞房的門口,此刻,房門緊閉。他並沒有猶豫,剛剛站定便伸出了手去推門,卻在手指即將碰到門板那一刻停住了。
要進去嗎?
路俊明突然產生了這樣的一個念頭,這個念頭竟然讓他本人嚇了一跳,因爲這種小心、猶豫、緊張、擔憂,在他的身上從來沒有發生過。
怎麼回事?我這是怎麼了?
路俊明問自己。他無法理解自己心中的那種突然涌出的複雜情緒。他穩了穩心神,微微擡起手,向前推去。
沒有推開。他感到門後有一股力量在與他抗衡。
裡面難道有人?莫非是朱曉他們也和我一樣打算先休息?
路俊明努力地讓自己這麼想,但他清楚,這是自欺欺人。
他趴在門縫上,使勁地看。
梳妝檯,正對着門,上面的鏡子中,正映出門的樣子,以及門縫裡那隻尚在骨碌碌亂轉的眼睛。
路俊明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因爲他明白,這門縫根本就沒有那麼大,那鏡子上照出的,不是他的眼睛。
他猛地縮回了身子,後退了兩步,心跳加速。
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在心裡狂叫着,突然瘋狂地跑了起來。他想離開這裡,他想離開這座古宅,這座白天時已經有人警告過不吉利的古宅。
毫無節制的奔跑帶來的腳步聲,在這午夜時分的古宅裡異常清晰。正在一樓搜尋梳妝檯的師遠和羅亞森,清楚地聽到了二樓的腳步聲。
“有人!”師遠立刻低聲說道,一閃身躲進了一個房間,羅亞森的動作也是一樣。
腳步聲從二樓的中部向西側飛速移動,而後是下樓梯的聲音,緊接着,腳步聲來到了一樓,繼續狂奔,直至奔入門廳,而後猛然停止。
寂靜。
躲在門後的師遠和羅亞森無法查看門廳裡的情形,只知道那人還沒有奔出大門外,此時尚在門廳裡。只是他究竟爲何停下來,卻是師遠一時無法判斷的。
“老……老王!”
一個聲音從門廳傳來。
原來這個人是因爲發現原本應該守在門廳的老王不見了,才停下了腳步嗎?但是,從他剛纔極爲匆忙的腳步聲來判斷,他應該是遇到了危險,或者是感知到了什麼異常才拼命飛奔,在這種情況下,會僅僅因爲發現有個人不在原位就停下腳步嗎?
師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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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的聲音卻再次傳了過來。
“老王你……你別嚇唬我!”
什麼?
師遠驚訝了。難道那個人不是因爲沒有看到老王才停下腳步,而是因爲看到了什麼才停下來的嗎?他看到了什麼?
師遠看向羅亞森,羅亞森也正在看向他。師遠做了個手勢,兩人從躲藏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門廳裡,月光從大門灑進來,銀光泄地,在這夏日的夜晚,卻顯得一切都莫名的冰冷。然而那月光,卻被某個東西遮擋了大半。
王德柱。
此時他正以一個極爲怪異的姿勢站在大門入口處,面色慘白,七竅流血,每一個關節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着,頭向後仰着,彷彿在貪婪地吮吸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