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的喧鬧聲,就是從這裡傳出去的。雖然師遠沒有看到任何人,但身邊的喧鬧聲卻是令人頭昏腦漲,簡直是震耳欲聾。
明明是空無一人的禮堂,但閉上眼睛卻好似身處幾百人之間,這種詭異的感覺足以令普通人產生強烈的恐懼與不安。
但是,師遠和方異聖卻是極爲淡定,就像真正的觀衆一般在觀衆席上等候演出的開始。
禮堂裡的燈光也是極爲昏暗,舞臺上的佈景看上去模模糊糊。
就在兩人等待之時,竟然又有人走進了這個禮堂,似乎也是因爲接到了入場券纔來到這裡的。
師遠立刻提高了警惕,仔細地看了過去。這一看他才發現,那人也是暗鴉嶺村的村民,是郝玖妻子鄧芝香的朋友,經常和她一起打麻將。師遠和她不算熟悉,只記得她姓黃。
黃瓊驚慌失措的表情十分明顯,但在看到師遠後,她卻是面上一喜,快步地跑到了他身旁,說:“你是樑素萍的外甥吧?你叫師遠對不對?”
“對,是我,黃姨。”
“太好了,終於又見到活人了,”黃瓊說着,瞥了一眼旁邊的方異聖,“我知道這裡是陰間,也不知道我活得好好的,怎麼就到這兒來了,還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張票。”
“黃姨,你先坐吧。”
師遠也沒有多說什麼,給黃瓊安排了一個容易逃跑的座位,讓她坐下。
見到黃瓊,師遠心中其實也有幾分震動。他雖然不是暗鴉嶺村人,但暑假一般都在這裡度過,對村裡人多少也是有感情的。這段時間,暗鴉嶺村逐漸變成了荒村,看着荒涼蕭索的小村,師遠的心中也十分難受。
如今,見到了黃姨,師遠希望還能看到更多活着的村民,然後把他們救回去。
師遠叮囑了黃瓊幾句,讓她在演出過程中不要說話,黃瓊滿口答應。
隨後,昏暗的燈光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舞臺上方的兩束血紅色的聚光燈。
演出,開始了。
這是一場話劇,女主角是一個典型的西方美女,金色的長髮,典雅的長裙,款款地走到了舞臺正中。
當她轉過身時,師遠二人赫然看到,她的臉色白中泛青,顯然不是正常的膚色。她的兩隻眼睛根本就沒有瞳孔,只有一片灰白。
這個人,赫然便是剛剛死去的肖婧。她身上的異常氣息,也清晰地被師遠感知到。
這是一場由鬼來演出的舞臺劇。
師遠下意識地換了個姿勢,脊背筆直,臉色也不由變得有幾分緊張。
“啊,我的王子,你是我一生的摯愛,是我幸福的源泉。”
肖婧以誇張的語調說着臺詞,表情卻是從未變過,死氣沉沉,似乎臉上的肌肉早已僵硬。
隨後,她又擺出了優美的姿勢,繼續說着臺詞。
一個男生登上舞臺,大聲地表達着自己的內心所想。
“那是……啊!那是萊緹西亞公主嗎?她真是光彩照人,我的心跳在加速。若我能與她共度今生,哪怕遭遇再多苦難也在所不惜。”
看着那個男生,師遠的眼皮略微跳了一下。
那男生便是剛剛看到的陳山石。
與肖婧相同,他的臉也是死人的模樣,如同老舊的牆皮一般,白中帶灰。
陳山石快步來到肖婧所扮演的萊緹西亞身邊,摘下了一朵玫瑰,獻給了她,同時說道:“美麗的公主,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能夠請您共舞一曲呢?”
兩人對望着,身形就這樣靜止了。
所謂的舞臺劇,便是如此而已,幾乎連情節都沒有就結束了。
血紅的聚光燈熄滅,昏暗的頂燈亮起。一暗一明只不過是瞬息之間,但舞臺上的兩個“人”卻是已經消失不見。
空空如也的觀衆席上頓時爆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和掌聲,令人忍不住心臟發顫。
“快走!”
師遠當機立斷地說道。
快速地跑出活動中心,三人卻陷入了茫然。
這場所謂的舞臺劇到底是什麼意思?剛纔聽到的對話、發生的殺人事件和這場演出有沒有什麼關聯?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
線索的極度匱乏令師遠感到有些煩躁。他不停地轉頭看向四周,最終將視線固定在了旁邊的體育館。
“我感覺,剛纔的異常波動轉移到了體育館裡。”
他低聲對方異聖說道。
黃瓊立刻說道:“師遠啊,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知道怎麼才能回去嗎?”
“黃姨,您別擔心,只要有辦法,我肯定會幫您回去的。”
“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師遠,說話可要算數啊,千萬別你們兩個人跑了,丟下阿姨一個人不管啊。”
見黃瓊似乎是話裡有話,師遠也說道:“黃姨,您別擔心,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肯定會盡力做到。但如果真的是到了沒有辦法的時候,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啊……啊?”
黃瓊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眼珠轉了轉,又擺出笑臉,說:“哎呀,那是當然了,阿姨都懂。師遠啊,你也別太擔心,阿姨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好。”
師遠再次看向體育館,卻是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剛剛見到村民的喜悅被黃瓊的話沖淡了許多,此刻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憂慮。
這個黃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思索着,卻想不起什麼。沒辦法,黃瓊和他幾乎沒有說過什麼話,師遠對她的瞭解太少。
感知域不可能一直處於展開狀態,因爲太過消耗體力。師遠將感知域關閉,與方異聖、黃瓊一起向體育館走去。
體育館是海源三中最新的建築,外表是一層鏡面一樣的玻璃,在夜色中顯得有幾分詭異。
三人走近體育館,遠遠地便在那層“鏡子”中看到了自己扭曲變形的身影。
“哎呀!”黃瓊突然驚叫一聲,“嚇死我了,我還以爲那邊有……有鬼呢……”
“那只是我們的影子。”
師遠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後便向着體育館的大門走去。
體育館的大門也同樣覆蓋着一層“鏡面”,隨着他們的靠近,他們的影子看上去也是越來越大。
“我說,師遠啊,”黃瓊拉住師遠的衣袖,磕磕巴巴地說,“我怎麼覺得,那不太像鏡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