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麼辦……洛美說那人要抓蘇姑娘……每次提起他來,都特別畏懼似的。”賀無奇聽完這段血腥的傳奇後,忽然想起一件事。
“唉,姓洛的已是一流,羊魔……只會更強。”青曦亦十分擔憂。
正當屋中一片沉默之時。
“喂!”蘇離殤忽然拍了賀無奇一下。
“哎呦……你幹嘛?”賀無奇現在全身都疼。
“剛纔你逞什麼英雄?”蘇離殤不滿的瞪着他。
“哈?”賀無奇有點懵。
“讓你跑就跑!早點把曦公子找來不就完了!”蘇離殤理直氣壯。
“可是……”
“什麼可是!”蘇離殤吼了一聲。
“是在下錯了……”賀無奇一縮脖子連忙道歉。
“……哼。”蘇離殤看了他兩眼,似乎火氣稍減,用不耐煩的語氣道:“脫衣服!躺下!”
“哈?!”賀無奇又懵了,連忙求助似的看向青曦。
“哈什麼哈……耽擱了行程我再揍你一頓!”蘇離殤說着話掏出一瓶傷藥來。
“額……”賀無奇這才明白她是想幫忙療傷,嚥了咽口水道:“曦哥可以幫我擦的。”
“囉嗦什麼,塗傷藥我很有經驗!”蘇離殤上前兩步,盯着雙手護胸的賀無奇,背後的燈燭將她的身影無線放大,將賀無奇整個遮住。
“就讓蘇姑娘助你療傷吧……我累了。”所謂當局者迷,青曦看得出蘇離殤想幫賀無奇做些什麼,卻又不會柔聲細語的表達,體現出來就是加倍的強硬……
“啊?好吧……”賀無奇眼睜睜的看着青曦推門而出,又輕輕將門關好。
……
“哎呦……哎呦媽耶……您輕着點啊!”賀無奇震驚的看着自稱塗藥經驗豐富的蘇離殤,將藥膏猛的糊在他的手臂上,隨即便像是搓面似的快速在傷處揉搓着。
“嬌氣!這樣有助於傷處恢復。而且……很快就不疼了!”蘇離殤露出一抹壞笑,更賣力的搓了起來。
“唔……呃……嗯……呼……”賀無奇很快理解了她的話,不過轉瞬間疼痛反覆疊加的結果就是……疼麻了。但揉搓的好處也很快提現出來,傷處的血液循環重新建立,藥膏帶來的清涼感覺彷彿一隻溪流,沿着肌體流入四肢百骸,化瘀鎮痛的效果漸漸開始生效。
“舒服吧。”蘇離殤朝他展顏一笑,感慨道:“有一段時間,塗傷藥便是我最盼望的事情……因爲可以休息!再就是……很舒服!”
“嗯……”賀無奇不知該怎麼接話,人要經歷過多少絕望體會過多少枯燥,纔會把裹傷視爲最盼望的事情。
“還有……”蘇離殤的語氣忽然鄭重起來,“若日後遇見羊魔……若事不可爲,不要再像今天這樣了……”
一連兩個若,說明她已經考慮的十分清楚。正常來說,這種情況男人肯定要講些“說什麼傻話。”“誓死共存亡!”“不拋棄不放棄。”“保護妹子是男人的浪漫”一類的話。
可惜在場的二人,都不是這種類型,而且蘇離殤堅定的語氣,也讓人不願用這類話來敷衍,於是在這種提升好感的關鍵時刻,賀無奇竟沉默下來。
……
與此同時,重新恢復靜逸的小巷中,鼠三悄然露出半個腦袋,打量了片刻才現身出來。
他對着洛美的屍身沉默了一會兒,雖然已殘破不堪,可他的嘴角上分明掛着淡淡笑意。
“看來,你也算是求仁得仁。”鼠三彎腰拜了幾拜,繼續道:“這樣也好,你死了便沒人再壓我一頭。不如……就看在我找人給你收屍的份兒上,咱們恩怨兩清吧。”
鼠三又盯着洛美瞧了一會,嘆了口氣自語道:“洛美當時紅了眼,我哪敢繼續追蹤……嗯,這說辭不好……洛美犯了瘋病將我擊傷,待我好不容易尋到他時,他已經死了。”
他將這套說詞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沒有什麼破綻,又狠下心來拍了自己一掌,嘴角立即沁出一絲血跡。至此鼠三似乎覺得還不夠慘,索性又蘸了點洛美的血漿抹在臉上,這才起身朝着錦城的據點走去:“只要楊老大不回來,我便據守不出。那青衣煞神連洛美都殺了,我可不去送死。”
這團肥碩肉球,就這樣想着心事,慢慢隱去。
而傳說中的羊魔,此時顯得十分狼狽,正拖着一條傷腿正費力的往前挪動着,一個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則捂住胸口,顫顫巍巍的走在他前方不遠處。
場上的情況有些微妙,活像是病友運動會上,偏癱患者與重症腦血栓病人的一次巔峰對決。
“你給我站住!”羊魔在後面喊道。
“我以爲只有傻X纔會喊這種話。”布衣男子冷冷答道。
“放屁!信不信老子一道刀芒斬了你。”羊魔叫囂着。
“哼,你當老子會怕你這內息耗盡的廢人麼?”布衣男子嘴炮功力明顯比羊魔高上一籌,句句戳在要害處。
“耗盡?哼,那你跑什麼!”羊魔不至於一點真氣都沒有,只是想凝結成刀芒恐怕真有些力不從心。
“你瞎嗎!大爺分明在走。”布衣男子嘴上佔盡便宜,其實心裡很不好過。
此人,正是一直暗中保護賀無奇三人的老李,自打知道凶煞鏢局要對三人不利的時候,他便坐不住了。在他看來,洛美與鼠三雖然功夫不錯,卻絕勝不過青曦,但羊魔乃超一流高手,與老李屬於一個輩份的,這貨要是想對三人出手那必須得阻止一下。
“此人還是如此不擇手段……那就莫怪老子要殺你了。”他離了錦城,沿着官道一路往北,剛巧在天色矇矇亮的時候碰到了回程的羊魔一行。
……
雖說是遭遇戰,但一點看點都沒有,老李彷彿是閃避與速度都點滿的刺客,無論何種形式的攻擊都沒法擊中,而他身形一動便帶走一條性命,幾乎跟打木樁無異。
“助我斬殺此獠者連升三級!”羊魔語氣中永遠不乏自信,似乎從不懷疑自己能打敗如此強敵。
還苟活着的幾名趟子手,在他伸手可及的位置上不時變換方位,各自徒勞的揮舞着手中武器,心中卻只期望能多活上片刻。
“哼,有鼓舞士氣的功夫,還不如專心與我交手。那些二三流的貨色,便再多一倍又有何用。”老李這話算不上驕傲自大,到了他這個層次,除非被困在絕地不能逃脫,否則只憑一己之力,便能斬殺成百上千人。
“哈哈哈哈……”羊魔縱聲長笑,焦黃的眼珠盯住老李道:“有沒有用,你很快就清楚了。”
“嗯?難道……”老李眼神一凝,他已經藉助步法輕靈的優勢,連續換了幾次方位,沒想到羊魔立即便能擺出針對的刀勢,迫得他只得轉而擊殺趟子手。
地上這些人可不是白死的……老李的殺人習慣步法特點,最具威脅的攻擊角度,已被羊魔一一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雖然就他而言,很不願意對上老李這種刺客,不弱的攻擊,配上極強的步法,簡直先天就立於不敗之地。還好他所仰仗的,本就不止武功……既然帶了這麼多炮灰在身邊,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
博弈至此,羊魔雖用盡了手中卒子,卻換來了一線生機。
此時,老李已除去了最後幾個趟子手,鬢間慢慢的也見了汗。奈何接下來,無論他如何試探,這羊魔就是不露破綻,哪怕最好的機會無非也是以傷換傷。
“既然我們奈何不得彼此,不如就此作罷如何?”羊魔自有一番氣度,說着還抓起一具屍體,揮掌將其打成滿天血霧,給夏日的楓林染上了一抹妖異顏色,就像深秋已提前來臨。
“有破綻!”老李見他沒有全力防守,連忙運轉步法,瞬移般的閃現在羊魔的側後方。
只聽“嗡”的一聲,老李還沒站穩一道刀光已經劈了過來。
“嘶!”老李大驚失色,連忙運轉起十二層心法,身影再次一閃瞬間消失。
“老兄的輕功真是舉世無雙。”羊魔感嘆着視線一轉,望向一顆繁茂的大樹,老李此時正站在粗壯的枝丫上,就彷彿他事先便知道老李在那一般。
老李根本懶得搭理他,羊魔話說得客氣,剛纔那一刀可不含糊,上面那淡淡熒光乃是將真氣灌注進兵器的表現,殺傷力要呈幾何倍數上漲的。
“老兄是否願意考慮我的提議了?”羊魔見他不說話,笑着又拉起一具屍體。
“原來如此……是血霧!!”老李立即反應過來,怪不得羊魔能尋到自己。
正所謂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但鳥兒已經飛過。眼下這漫天血霧,不正好能留下他的行進軌跡麼。
“呵呵……反應挺快,所以說,這些東西不是挺有用的麼。”羊魔深吸一口氣,露出陶醉的笑意,血腥的味道本就讓他興奮。
“怎麼辦,要不要另找機會?”老李有些猶豫,這人比傳聞中的還難對付,而且不遠處便是官道,一直耗下去隨時可能出現變故。
“老哥若有什麼要求,咱們不妨談一談,到了你我這個境界,何必打生打死的呢。”羊魔換上一副豪爽的模樣,再次試圖與老李交流。
始終維持着高度的集中力,對人腦是一種巨大的負荷,且血霧的來源畢竟有限,他幾乎是將性命賭在有可能出現的變數上……而這種不能掌控的命運,是羊魔十分不喜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