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雨藤這時已經從樓底走了出來,朝着地下高喊着的民衆和燁綺高舉起了雙手。
“等等!他怎麼自己下去了?”白殷霖又飛一般地跑到了窗戶邊,心涼了半截。
“真乾脆啊。什麼爭執也沒有,直接就這麼大義凜然地走掉了。”白殷霖咂了咂舌,有些失望,又有一些難過。
“原來,原來你們都很正義啊。”
白殷霖無奈地皺了皺眉頭,表情像是稍稍有些妥協
“是不是我們真的錯了啊。”
滂斷在廁所裡看到了一張折起來的滿是字跡的紙,和一扇被敲開的窗戶。
“你們要找的傢伙就在這裡!”
“他們把我交出來了,我就是王!蒙面的傢伙,我隨你處置。”尹雨藤高喊着。
“滂斷,滂英,不好意思之前的不少日子都受於你們的照顧。”
滂斷折開了紙張,緩緩地讀了起來。
“其實我尹雨藤這個人,一直以來,都在悄悄地做一些傷害着你們的事情。”
“對不起,我希望我這一次能代替滂英去接受人類的制裁,我也希望我所瞭解到的一些秘密的信息能幫到你們,權且當作我給你們留下的最後的幫助吧。”
燁綺擺了擺自己的面具,二話不說就朝着尹雨藤跑了過來。
旁邊的人們歡呼着,彷彿觀賞着鬥獸場裡以命相搏的角鬥士。
尹雨藤向前走了幾步,也開始了獸化。
他的背後瞬間被一雙尖利的骨頭刺破,接着快速生長的肌肉立刻淺淺地包裹住了背後的骨頭,灰色的堅硬皮膚飛快地形成,掩蓋住了肌肉間黑色的血管。
他長出了混色的翅膀。
紅色的息肉也在燁綺衝過來的這幾秒鐘裡緩緩增多。
他變得就像是一隻蝙蝠,一隻張開了利牙和尖翅的即將要開始進食的蝙蝠。
“我從小被你們的父親收養,成了你們的哥哥。”
“表面上我和你們和睦相處,對你們很好。”
“你們也覺得我是個很棒的哥哥對吧。”
“可是我實際上不是那麼善良的人。”
“爲什麼拿非利病毒會傳播,爲什麼滂英會變成王,都和我有關。”
“在病毒事故的那天就是滂英的生日。”
“我在我們父親的辦公室裡偷偷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他養我的目的,包括養你們的目的,就是爲了得到病毒研究的研究活體。”
“他的密碼櫃子裡,甚至還藏着用作病毒實驗的試驗嬰兒。”
“我看見一些嬰兒已經死了,我還看見有些嬰兒已經變異成了黑色的龍型,還有的變成了渾身都是息肉的怪物。”
“他當時還畫了一張圖紙,那上面畫了一條黑色的龍,一堆我看不懂的術語和化學式,然後旁邊標記着‘王’字樣。”
燁綺一個跨步向前跳起,把右手張開,揮到了蝙蝠的面前,想把尹雨藤的腦袋擰下來。
尹雨藤的身子同時也向右微微避讓了一下,躲開了燁綺的攻擊。
燁綺落了一個空,摔倒在了地上。
尹雨藤接着完全轉過了身子,反過來朝着燁綺撲了過去。
燁綺不滿地皺了皺眉,麻利地掏出了手槍。
槍裡裝着強化麻痹劑:只對王有效的麻痹藥物。
他朝着跳過來的尹雨藤就是一槍,接着想用拳頭來迎接不能活動的尹雨藤。
但是沒用。
子彈幾乎沒有對尹雨藤產生任何影響。
只對王有效的麻痹劑並沒有在此時發揮作用。
尹雨藤帶着利爪跳了過來,狠狠地在燁綺胸口劃開了一刀深深的傷疤。
“現在想起來,那黑龍指的就是王吧。”
“那張紙上另外寫着我和滂英和滂斷的名字,還重點標記了我的名字,”
“他說他要第一個拿我開刀,要在第二天就我改造成王。”
“知道麼,我一直都很嫉妒你們,我一直覺得你們是親生的孩子,你們一隻接收着他的優待。但我卻從沒有過。”
“所以我選擇了逃跑,既然你們得到過過那麼多的優待,那你們也應該履行應盡的任務。”
“最開始的我就是這麼不告而別的。”
“不告而別不是因爲你們的怠慢,是因爲我的自私。”
“而現在看來,我當時犯下的錯誤已經造成了很嚴重的結果了。”
“一定是我們的父親把滂英變成了我的替代品,然後把滂英改造成了撒揚沙。”
“這都是我的錯。”
滂斷慢慢地讀着信,窒息感無聲地涌了上來。
“怎麼了,人類中最強大的英雄就這水平嗎?”尹雨藤做出了一幅挑釁的笑容。
尹雨藤左手抓起了燁綺的衣領,故意用得意的的神情藐視着對方,悠閒的用右手拍了拍燁綺的肩膀。
他接着鬆開了左手,搭在燁綺左肩的尖利右手狠狠地向下一劃。
“噗嗤!”
一道血口從燁綺的肩膀慘烈地被劃開,長達半米的傷口裡瞬間噴出鮮血,濺到了尹雨藤的眼睛裡。
尹雨藤接着甩了甩自己的爪子,沒有停歇地朝着燁綺的心口刺去。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九發鋼製子彈從燁綺空出的右手手槍裡拼命飛出,把尹雨藤的身體向後推了好幾米,這才保住了燁綺自己的心臟。
燁綺看了看前面尹雨藤被子彈打出的輕微的傷痕,憤怒地露出了兇相。
他索性摘下了礙事的面具和上衣,舔了舔自己嘴角的血,握緊雙拳朝着尹雨藤跑了過去。
“這就對了,憤怒吧。”
“然後殺掉我就好了。”尹雨藤低聲說。
“我知道,我已經害了滂英,我希望我能彌補我的過錯,我想告訴滂斷,有些你一直不知道的事情,和一些對你們安全組乃至整個城市安安危的東西。”
“聽我說,之前我想說的,你們的安全組混進去了內鬼,那就是彌亞澤。”
白殷霖心裡又一驚,偷偷地用力撇了撇嘴。
“我在因爲害怕而離開了一段時間之後,又回到了我們的家,我們又在那裡過了一段美好的生活。”
“我並不是什麼善良的人,我當時照顧你們的一切都是爲了彌補之前的過錯罷了,而不是出於親人真誠的感情。”
“還記得我們在超市的那次事故嗎?聖誕節裡,我們去超市,結果遇見了那個手肘能變成刀的怪物。”
“我想告訴你,彌亞澤也出現在了那天超市裡的事故里,我看見了他,他也注意到了我們三個。”
“於是他很快地找到了我們的家,主動邀請我們進入後勤工作,”
“他直接把我們三個一次性招進了還在發展初期的安全組。”
“不但如此,實際上那個時候,有超過150人被錄入安全組後勤,而他們基本都是家人。”
“他大批量地按照家人爲單位招勞工絕對是有目的的。”
“你被騙了,那天你在樓上的會議室的時候,他告訴你們說,樓下發生了拿非利的暴動?還告訴你們,拿非利安裝了炸彈?”
“我就在地下,我當時也在開會,然後有也人進來通知我們說,在會議室外面發生了拿非利的暴動,而爲了消滅拿非利,安全組安裝了炸彈,可是現在會議室的撤離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地下會議室的人馬上就要被炸死了。”
“樓上和樓下的人,都被騙了。”
“然後我們在爆炸裡面昏迷了,”
“等我們醒來之後,我們發現自己正在一個黑暗的密室裡,”
“然後彌亞澤出現了,他告訴我們,整棟樓都被獵人炸了,只有獵人和區區幾名高管活了下來。”
“他還說我們地下倖存下來的二十多個人的家人都被炸死了。”
“彌亞澤罵獵人們都是人類中的雜碎,爲了達到目的可以連人命都不顧。”
“彌亞澤還說,爲了能在爆炸的重傷裡活下來,他改造了自己,也改造了我們,用C型病毒的感染作爲代價,拯救了我們的生命。”
“他說,我們已經都變成拿非利了,我們現在已經不再是人類了,我們要爲了我們死去的家人復仇。”
“他還說他將會以拿非利的身份潛伏在安全組裡,和我們這個二十多個拿非利的精銳小隊,一起去完成我們的復仇和拿非利的復興。”
“明白了吧,我們全都被騙了,我的家人沒有死,我變成了拿非利,我卻因爲謊言仇恨着獵人。爲了殺死獵人報仇而戰鬥。”
“你的家人其實也沒有死,你因爲謊言,因爲虛假的仇恨變成了獵人,爲了殺死拿非利報仇而戰鬥。”
“我們都因爲彌亞澤編的謊言而不斷戰鬥,而彌亞澤又同時控制着我們的戰爭。”
滂斷讀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句一句地通過白殷霖的通訊器悄悄地傳進了彌亞澤的耳朵裡。
“這下真砸了,彌亞澤你他媽真玩砸了!”
“快把尹雨藤殺了滅口!”
“滅。。。。。。口你媽啊。”
“真的完蛋了,彌亞澤!”彌亞澤在另一邊捂着自己的腦袋,現在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尹雨藤已經離開了,真正暴露自己陰謀的字條在滂斷的手裡。
殺了尹雨藤也沒用了。
更何況白殷霖這個最隱秘的存在現在一定不能暴露。
他只能聽着滂斷念着自己的罪狀,手足無措。
燁綺朝着自己的拳手吐了吐口水,再一次跑着向不遠處的尹雨藤揮舞而去。
而尹雨藤也一樣舉起了自己另一支手上的有些鋒利的拳頭,迎着對方而去。
然而尹雨藤在最後一刻卻偷偷收束起了自己的力量。
在拳拳接觸的衝擊之後,尹雨藤整個人都被燁綺強大的拳力震出了很遠。
這一次窮追不捨的事情輪到燁綺了,他衝着蹲在了倒在地上的尹雨藤面前,用強力的手掌地揪住了尹雨藤的背脊。
尹雨藤背脊上的翅根。
依舊是很粗暴地,尹雨藤身體一邊的,蝙蝠一樣的灰色翅膀被幹脆地撕扯了下來。
連帶着尹雨藤另一邊的表皮。
翅膀連帶着皮膚被血淋淋地撕開,手臂上露出了鮮紅的肌肉和黑色的血管。
燁綺站了起來,用兩隻手拿住了尹雨藤的頭顱,然後猛地向下一按。
同時燁綺的膝蓋也用力向上一擡。
“咚!咚!咚!”
尹雨藤的大腦在這幾下猛烈的衝擊中變得一片空白,變成了無力的木偶,任由的燁綺暴力地擺弄。
最後一次衝擊,燁綺在最後一刻鬆開了手,直接用膝蓋向尹雨藤的腦門上以磕。
只剩下一邊翅膀的木偶被撞飛了將近十米,躺在了地上,沒有動彈。
周圍的羣衆開始了歡呼,燁綺摸了摸自己血淋淋的胸膛,帶着一絲笑容,慢慢地朝着人羣走了過去。
“well 。。。。。。done.”
“彌亞澤向我們介紹了很多關於撒揚沙,也就是王的事情,他說王曾經活躍過,但是現在王的意識沉睡了,如果王的意識能復活,他一定能帶領我們走向輝煌。”
“他告訴了我們王的特點,他告訴了我,王可以自由地吞噬同類的生命,而我們不能。”
“他說王這樣的生存方式能讓自己能夠輕易地站在生物鏈的頂端。”
“同時他也說了,王的這種生存方式也一樣會受到一些潛在的被捕食者的反抗,所以王的事情不能大肆宣揚。”
“有一天,他告訴我他要殺了醫療組主任拿到他的數據,同時開展對於王的研究,他拜託我在地鐵裡面讓你們進入狂化狀態,然後去採集你們的血樣,說是對王有幫助。”
“結果我在拿到血樣之後差點被他殺死。”
“他一直在利用我們,一直控制着我們之間的戰爭。”
“事實上,在最早被鎮壓之後,在前四年前的那次爆炸事故之前,拿非利其實根本就沒有對人類社會產生什麼大的損失。”
“因爲最早的那兩批拿非利們,體內的病毒還沒有再次活化,都還老老實實地居住在貧民窟裡,只有少數的幾個會出來偶爾鬧鬧事情。”
“而真正的戰役就是從爆炸那天開始的,”
“總計3年,一共有大概30只戰鬥力強的,在爆炸事故中倖存的拿非利,分別爲了和你們戰鬥而挑起事端。”
“最後都因爲孤立無援的被殺死。”
“其實也許都是因爲他們失去了被利用的價值罷了。”
“而這一次,關於王。”
“彌亞澤現在的計劃應該是想要把滂英養的更強大一點,之後他要做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從現在開始,聽我說,滂斷,你不要相信彌亞澤管理下的安全組,他的計劃針着王而去。所以你決不能把滂英交給彌亞澤。”
“我所瞭解的就只有這些了。”
放鬆下來的燁綺的腰突然被緊緊地抱住了。
“不行的啊,我還沒死透呢,”
“快啊。。。。。。”
“快點把我。。。。。。殺了啊。”
尹雨藤死死地拽住了燁綺,無力地尋求着最後一擊。
燁綺毛躁了起來,想甩開這個離死不遠的傢伙。
但是尹雨藤卻纏的很緊很緊。
“好啊,我滿足你。”燁綺說。
他揪住了尹雨藤纏在自己腰間的一隻手臂,放穩了這隻手臂的爪子。
接着他用着爪子當作刀具,將尹雨藤的另一隻手臂砍斷了。
黑紫黑紫的血漿從手臂的斷面裡幾乎是噴了出來。
燁綺一隻手抓着那隻斷掉的手臂,另一隻手拉着尹雨藤的後背,把沒有力氣的尹雨藤甩了出去。
尹雨藤再一次躺在了地上。
燁綺慢慢地走了上前。
他的手上拿着一隻怪物的手臂。
那是一把刀。
“噗!”
刀子被直直地插進了尹雨藤的心臟。
“再見。”燁綺看着徹底失去了呼吸的尹雨藤,慢慢地說道。
“老實說我覺得我是個挺,怎麼說呢?挺,挺賤的一個人的,我一直妒忌着其實對我最好的弟弟妹妹,還把自己的妹妹整成了怪物。”
“我就一直尋思着,我怎麼着才能彌補這些東西哈。”
“其實做什麼都沒有意義,因爲我之前的錯誤,我的妹妹從而永遠避不開悲劇的結局。”
“我只能贖罪到這裡了。”
“我用我的死,向民衆們宣告了王的死亡。”
“我希望,至少是希望吧,滂斷你也能去粉碎掉彌亞澤的野心,那樣王也會在彌亞澤的計劃裡死去的。”
“然後,當王的身份死掉的那天,也許妹妹就能擁抱平凡人類的身份了。”
“我,只能做到這裡了。”
“這麼多年以來真的對不起了。”
“再見。”
滂斷顫抖着唸完了最後一行字。
他身旁是沉默的白殷霖和滂英。
他正對面是透明的玻璃窗。
下面人山人海,觀衆們爲勝利了的角鬥士歡呼慶祝。
而野獸的屍體正慘烈地倒在地上,一邊在心裡安然地敘說着自己的死亡。
眼淚從他眼角劃過。
也從滂英的眼角劃過。
“嚯?”遠處的高樓上,有一個聲音悄悄地在狙擊鏡後響起。
“如果勝利的角鬥士也變成野獸的話。”
“故事會變成什麼樣子?”
針管彈頭裝填着滿滿的淺綠色藥劑,被丟進了槍膛。
“我很期待呢。”那聲音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