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雨藤的意識被“裝載”在過去的自己身上,看着自己乾的這些混蛋事情,突然產生了不小的憤怒。
但是他面對過去只能悔恨,什麼也彌補不了。
尹雨藤繼續回憶了起來。
他的意識從過去的自己身上剝離開來,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他面前也出現了一個屏幕,播放起了尹雨藤的記憶。
滂斷躲在了網吧裡,幹着後勤的苦力活。
他看見自己在每天晚上都定時坐在電腦前瀏覽着新聞和論壇,瞭解着拿非利在社會上引起的動盪,日復一日。
當時的尹雨藤在網上了解到了。
週六的時候,計劃還是爆發了,父親在會場上釋放了病毒。感染了整個會場。
警察趕來了,第一個幹掉了瘋子一樣的人類——他的父親。
但是脆弱的警察並不能和那一堆拿非利抗衡。
警察被全滅。
拿非利冒出了一個被叫做王的傢伙,他帶領了拿非利和人類強硬對抗,最後逼得人類坐下來談判議和。
可這種僵持的寧靜持續了僅僅一個月。
一個月之後拿非利的力量就被人類用陰招拆散了,而拿非利們也接着在一次人類的突襲當中被重創。
王據說在那次戰爭中犧牲了。
而普通的拿非利也死了一大半,只有一小部分活了下來,被迫聚集到貧民窟居住,一直藏在黑暗裡無法出頭。
人類於是乎又回到了和平寧靜的狀態。
尹雨藤看着顯示屏裡的自己。
他看見自己帶着猶豫和戒備翻進了原來的那個家。
他看見了自己臉上的歉疚和難過。
他在網吧的時候就已經有些後悔了,他知道自己害了滂英和滂斷。
因爲雖然他逃走了,計劃卻依舊能夠開始。
那麼很明顯,滂英和滂斷代替了逃走的自己變成了實驗材料。
換言之,他們也變成了怪物,也在那次襲擊中受傷或者死亡了。
但是很幸運。
過去的尹雨藤敲開了了二樓的窗戶,小心翼翼地爬了進去。
卻發現自己的家裡沒有任何冷清的氣氛,
房間被打理地乾乾淨淨,暖氣還帶着溫度。
這裡還有人住着。
他偷偷地從樓上向下看了看,莫名地有些感動。
滂斷和滂英。
那是對過去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的滂英和滂斷。
他們已經失掉了很多記憶,比如在病毒氾濫的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他們全部忘掉了。
但他們還依稀記得他們的哥哥叫尹雨藤,還依稀記得自己還有個家。
滂英和滂斷順着朦朧的記憶回到了這個已經空無一人的大宅子,過上了沒有怪物紛擾的生活。
尹雨藤也一樣。
他也這麼住了進來,過上了一段很平靜的日子。
尹雨藤站在屏幕前,開始自己回憶起了過去。
尹雨藤站在屏幕的前面,第一次感到了莫大的放鬆。
這段時間就成了尹雨藤過錯過錯的最好時機。
其實啊,懺悔,
其實懺悔不完全是沒有用的。
懺悔能至少改變未來的自己。
那樣至少自己不會再繼續犯錯,說不定還會有彌補的機會啊。
懺悔能把他心裡所有的嫉妒和扭曲的仇恨完全消去,然後在用善良去填補這空虛的空洞。
他就這麼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嘗試着去好好對待他們,嘗試着去摘下自己的偏見。
他愛他的親人們,他一定要做些什麼能夠彌補錯誤的事情。
他想。
他接下來看見自己又和自己的家人過上了美好的生活,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玩耍。
然後他見到了彌亞澤,看見他激動地握着自己的手,拼命地求着自己加入安全組。
他接着轉過頭,看見了自己的弟弟妹妹。
他看見滂英和滂斷渾身焦黑,用着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要,不要相信安全組的謊言,那都是彌亞澤的陰謀罷了。”
尹雨藤清楚地明白,這不是當時滂英滂斷所說的話,這都是他自己現在的想法罷了。
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接着尹雨藤自己就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他的身子不聽使喚地低頭接過了彌亞澤的手。
那雙手也同時在那一瞬間變成了惡魔的利爪,
尹雨藤慌忙地擡頭,看見一片火光。
然後突然整個世界被一場巨大的爆炸全部籠罩了。
全世界都是一片火光,但是卻一點也不熱。
很冷,很冷。
自己的弟弟妹妹突然渾身焦黑地從冰冷的火光裡靠近了自己。
“都是你害死了我們,都是你牽連了我們。”
“是啊,我不該帶你們去安
全組的。”
尹雨藤懊悔地低下了頭,自責了起來。
等他再擡起頭來的時候,他看見那兩具黑糊糊的屍體就靠在他的眼前。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你殺了我們,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
尹雨藤聽着這變得越來越快的責怪,耳邊漸漸響起了高頻率的噪音。
他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看見火光又消失了。
“我們還是沒死啊。”滂斷突然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一臉違和感極強的微笑。
“可是啊,”夢境裡的滂斷突然放低了聲音。
“你讓我們的妹妹生不如死啊!”
尹雨藤心裡一驚,畫面隨之切換到了一片灰黑的天空。
這時一隻巨大的黑龍從天上飛快地掠過,看上去相當自由。
突然無數根弓箭飛了上去,精確地射中了黑龍的翅膀。
黑龍重重地掉在了地上,掉在了靠近自己的地方,慢慢地變回了人形。
那是滂英。
滂英滿身黑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伸出了手,眼神猙獰。
尹雨藤被嚇到了,他尖叫着想向後逃跑,卻因爲地上的石子被絆倒在了地上。
“看到了麼?”
尹雨藤深厚的滂英突然抓住了尹雨藤的腳,發出了男人的聲音。
那是男人的聲音。
是自己的聲音。
“是你!是你把他們捲進了彌亞澤的陰謀裡。”
場景又換了,
尹雨藤站了起來,前面是鮮血淋淋的妹妹。
“都是你,你害了你的妹妹變成了王,你還害了她捲進了悲慘的命運裡。”
“知道了吧?尹雨藤你就是個混蛋,就是個惡棍。”
尹雨藤捂住了腦袋,那高頻率的噪音又再次響起,讓尹雨藤從心裡感受到了一種疼痛。
“哥哥,去死吧。”
前面的滂英突然露出了詭異的微笑,朝着尹雨藤走來。
這就是杜文歆的催眠,在夢裡摧毀他人的意志,徹徹底底地毀掉一個人的靈魂。
滂英突然拿出了刀子,帶着憤怒的表情把刀次你進了尹雨藤的胸膛。
“死吧!就這麼消失吧!就當是你爲犯下的錯贖罪了!”
滂英喊叫着,發出的卻是尹雨藤自己的聲音。
尹雨藤的靈魂在這一刻大概已經被殺死了。
大概,
“滾開!你根本就不是滂英!”
“我是要爲贖罪,我是要去爲了滂英而死!可絕不是在現在!”
尹雨藤突然燃燒起了自己的意志,朝着那個所謂的滂英揮起了拳頭!
突然間一切都變成了黑色的煙霧,接着瞬間四散開來。
夢境消失了。
尹雨藤睜開了眼睛。
夢境消失了,他回到了那個最開始的大廳裡。
他看見身邊的滂斷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而源琛依舊昏睡在地上。
“你沒事吧,滂斷。”
尹雨藤關切地朝着滂斷問道。
“啊,沒事。”滂斷撓了撓頭:“就是感覺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我的過去,然後做到一半就突然醒了。”
“哦,那,那就好。”
尹雨藤也隨之鬆了一口氣
可是當他看向前方時。
不遠處的景象又嚇了他一跳:杜文歆正被一隻怪物壓在牆上,被對方暴揍着。
而那隻怪物,長着老杜的臉。
“怎麼了?我的兒子?怎麼突然變得那麼虛弱了?難道你心軟了嗎?啊?”
老杜變成了拿非利,用用自己的頭拼命地往兒子的胸口上撞。
杜文歆確實虛了。
他本來就要一邊控制着三個人的夢境,一邊騰出手來和突然就打起自己來的父親戰鬥,這就已經夠艱難的了。
而就在剛纔,尹雨藤竟然從他創造的夢魘裡逃了出來。
這可是以前從沒遇見的情況。
而正是尹雨藤的這次掙扎,沉重地傷害了杜文歆的意志和身體。
杜文歆不但受了傷,還徹底地失去了催眠剩下的兩個人的能力。
“啊?回答我啊!杜歡!”
“杜歡!說什麼要見到真正的我啊!這就是真正的我啊!我就是一個禽獸不如的嗜血怪物啊!你還指望什麼啊!你不是恨我嗎?”
“你不是很我嗎?那你殺了我啊!”
“殺了我啊!”
杜文歆咆哮着,更加用力地用堅硬的腦袋撞擊着杜文歆的胸口。
“夠了!”
杜文歆本能地抵抗了一下,一爪子揮舞了過去,把父親打飛了好遠。
“別逼我了,爸!”
杜文歆喊叫到,聲音裡是滿滿的痛苦。
“等等,”
滂斷在一邊聽着,突然愣住了。
“哥哥
,你聽見沒有?杜文歆說,老杜是他爸。”
滂斷眨了眨眼,彷彿眼前的一切都是夢幻一般。
而尹雨藤已經清楚地知道了,他已經從噩夢裡走出來了。
他獲得了新生,至少。
他已經想好自己的計劃了。
“已經結束了,你所指望的那些時光早就回不來了,你爸已經死了!”
“我是怪物!是怪物啊!你恨我就殺了我啊!”
但杜文歆依舊愣在那裡,遲遲不敢下手。
“夠了!”
老杜不耐煩地笛聲吼了一句,接着把手伸進了自己的背脊。
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了很可怕的表情,接着用力地一拉。
“噗嗤!”
老杜生生地把自己的一截脊椎骨扯了下來!
“兒子,你知道嗎?我們拿非利的神經組織對同類是有毒性的。”
老杜大口喘着氣說着道。
他強忍着疼痛,用不可思議的力量走向了杜文歆。
“只要我的這截脊椎骨接觸到你的傷口,也許你就會死哦。”
“你要是不殺我,那我就對你動手了!”
老杜狠狠地咬住了牙齒,用超出生物常識之外的意志,拖着本不可能活動的身體朝着兒子衝去。
杜文歆有些慌了,接着自衛般再次出拳抵抗了一下。
老杜被這一拳打倒在了地上,卻再也沒能起來。
他的脊椎骨徹底被打斷,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身體。
“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麼逼我啊!”
杜文歆跑到了躺在的地上的父親旁,懊悔地喊叫道。
“因爲這都是我的錯啊。”
老杜虛弱地回答道,預期突然變得祥和了起來。
“我無法彌補我的過錯,那我只有用死來贖罪了。”
“爲什非要用死贖罪啊!”
“你死了不是會更讓我難過嗎?”
“你死了不是更不負責任了嗎?”
杜文歆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絕望地說道。
“不是誰都能活着改變自己的。”
“我沒法控制我心裡的惡魔。”
“你以爲拿非利給我帶來的只是一個身份上的改變嗎?”
“他還帶來了嗜血的本性和也許會吞噬你的力量。”
“你真的以爲我殺了你母親只是因爲自我欺騙嗎?”
“不僅僅是因爲我的自我欺騙啊,是因爲我的力量吞噬了我,讓我根本無法從從中脫身啊。”
老杜想起了當時的自己。
自己的意識完全沉迷於力量的揮霍和嗜血的本能,而殘存的一絲清醒的意識只能脫出身外,無論如何也叫不醒自己。
他就算接受這個身份也沒用的,他遲早會因爲拿非利的嗜血而徹底迷失掉的。
“我控制不住那個嗜血的自己啊。”
“如果控制不住骯髒的本能的話,那麼我活着也是沒法贖罪的。只會帶來更大的的傷害啊,傻孩子。”
“謝謝你啊,至少讓我清清楚楚地認識了自己。”
“可是我沒法再繼續看着你了,孩子。”
“你也要好好活着啊,如果可以的話。”
杜文歆聽着,頹唐地倒在了地上。
他被絕望填滿了。
他現在沒有任何牽掛了,他所一直在意的人也死了。
“老杜!老杜!”
“這是怎麼回事啊!”
滂斷焦急地跑上了前去,跑想了奄奄一息的老杜。
老杜正躺在地上,黑色的血管裡流着逐漸虛弱的血液,雙手手臂變成了尖利的刀鋒。
“老杜,老杜你沒事吧。”他不假思索抱起了被黑色血液包圍的老杜,眼神裡充滿了恐慌。
“抱歉啊,一直瞞着你。”
“我一直瞞着自己。”
“我其實根本不是正義感十足的獵人。”
“我是拿非利,我是怪物。”
“真的不好意思。”
“我的老婆是我自己殺掉的。”老杜無奈地笑了笑,咧開的嘴角在那張畸形的臉上顯得極其難看。,
但看上去卻又有一些小可憐。
“現在我要死了,53號其實是我的兒子,可他現在也要死了。”
“不過現在看來,我還有戲事情要交代給你啊。”
“安全組有問題。”
“安全組有問題,安全組有大毛病,我殺了我的家人,”老杜用着低沉而無力的聲音作者最後的囑託。
“我變成了拿非利殺掉了我的家人,但頭子彌亞澤卻催眠我讓我避開了這個事實,反而讓我成了獵人。”
“不管怎樣,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還有,拿非利的食人抑制劑也和安全組有關係,那些東西也是安全組自己掌管着的。”
“你說抑制劑?”滂斷突然想起了那天也是在貧民窟,那個拿非利對他說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