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裡透着一絲的顫抖,楚千墨盯着他,忽然道:“你被關在這裡多久了?”
少年微愣,有些黯然的低下頭:“好幾年了吧。我終日處在暗無天日的牢裡。爲了讓自己不至於迷失時間,靠着那僅有的光來猜測白天與黑夜。過去一天,便在牆上劃一橫。不知不覺間,那牆壁上,都已經被我劃滿了。”
楚千墨微微一驚,也就是說這少年被關了很多年了?
他抿緊了脣:“那你爹爹和孃親一次都沒有來找過你嗎?”
少年苦笑着搖了搖頭:“他們不能來找我。我也不希望他們來找我。”
楚千墨一愣:“爲什麼?”
少年忽然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孃親說過,若是他們來找我。就說明,說明,我爹爹他,已經死了。”
他神色哀傷:“我寧願爹爹娶小妖精,也不願意他死去。孃親,怕也是跟我想的一樣。”
所以即便他吃再多的苦,爲了那記憶裡溫柔的回憶,他是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怨言的!
楚千墨看着他:“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張了張口,低聲道:“思奕。”
“思奕?”楚千墨正打算問他姓,懷裡的赤小九忽然動了動,一下子就從他的懷裡竄了出來,游到他的肩膀上,直着身子,嘶嘶的吐着舌信子,陰測測的盯着緊閉的大門。
楚千墨回頭望了一眼,他忽然自懷裡掏出一塊小黑石,很是珍惜的親了親,毫不猶豫的就塞到思奕的手上:“我幫你逃出去,你將我孃親帶來好不好?”
那塊小黑石觸手冰涼,不過,幫他逃出去?
思奕有些驚愕的擡起頭,只見楚千墨沉着一張臉冷聲道:“我雖然沒見過你爹爹。但我知道你孃親肯定是忽悠你的。我娘說過,當女人有什麼事情要瞞着你的事情,事先都會表現的非常溫柔。想當年,我娘騙我銀子的時候,表現的也很是語重心長外加道理滿天飛。”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什麼,但是,若我是你,都關了這麼多年了爹孃也沒來看我一下的話我肯定是很生氣的。所以,即便是謊言,我也會回去確認一下。”
他將那小黑石塞進思奕的懷中:“我還小,腦子裡想的東西有很多,但是表達不出來。總之,你看見我孃親你就明白了!”
思奕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但他畢竟年長他幾歲,想的自然要比他更多些:“你要幫我逃出去?”
楚千墨鄭重點頭:“對。”
思奕的眼底忽然就浮起了一層的水光:“你怎麼知道你孃親已經到這裡來了?”
楚千墨滿臉嚴肅:“直覺。”
思奕嘴角一抽,所以剛剛的一番長篇大論他可以視爲滿口胡言嗎?
“我知道,你嘴上雖然說想呆在這裡,但心裡一定是想回去看看對不對?”楚千墨繼續誘他:“人活着,不就爲了那一口氣嗎?即便身受束縛,也得有個執念不是嗎?”
楚千墨咂巴咂巴嘴,心裡登時就哀呼起來。
哎呦,說的他嘴巴都幹
了。連鳳傾哥哥這用來引誘少男少女的經典語句都拿出來了,然而眼前的這個叫思奕的怎麼就一副聽不懂人話的模樣咧?
就在楚千墨想着要不要放棄的時候,那少年眼溼溼的看着他:“好!這麼多年了,我也確實想找我的爹爹和孃親問上一問。就算最後真如你所說他們不想要我了,那也好過我被欺騙着過下去的強!”
楚千墨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少年抹了一把淚水,嘴角綻放起一絲的釋懷的笑意,楚千墨看着他的笑容覺得很是眼熟,但哪裡眼熟,他又說不上來。
索性丟在一邊,孃親說過,他不過是個四歲大的小孩子,不必想那麼多,對自己的智力不好!
“那你呢,叫什麼名字?”
“啊,我叫楚千墨。我娘叫楚青,很厲害的。會醫術,江湖人稱神醫姑娘!”
“楚千墨,楚千墨。”思奕默唸了兩聲,忽然擡起頭看他:“那你怎麼不自己逃出去?”這小孩兒既然有幫他逃出去的本來,那他自己逃出去豈不是更容易?
楚千墨嘴角一抽,登時就焉了。
哎,他也很想逃出去好不好!但是那個古宛伶也不知道給他吃了啥玩意兒,只要一出南域的宮牆,他的身子就會忽然疼的厲害,再沒有一絲能夠走路的力氣!
那東西頗爲詭異,估計得他孃親親自來才知道是什麼毒!
“別說了,你把耳朵湊過來。”
殿內,兩個小小的場景交疊在一起,喃喃低語,幾不可聞。
宮牆之處,聽了古宛伶的意見之後,古帝便攜同古宛伶朝着楚千墨的宮殿而去。楚千墨看起來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但其潛力卻是無法忽視。
然,當他倆剛下城牆的時候,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不知從什麼地方閃到了城牆之上。只見剛剛還在屋子裡的楚千墨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竟然站在了之前古帝與古宛伶站着的地方。
他大喝一聲,成功的引起了走在下方的皇家軍隊。
古帝和古宛伶同時轉過身來,古宛伶饒有興致的看着站在城牆之上叉着腰的小小男子,嘴角禁不住泛起了一絲的笑意:“有意思。”
“咳咳,”楚千墨捂着拳頭在嘴邊輕咳兩聲,居高臨下的看着衆人。他之前和思奕通過那個暗門滾到一直關着思奕的地方,然後在赤小九的帶領下,穿過層層守衛,來到了這裡。
古宛伶瞧着威風凜凜的小屁孩兒,忽然偏過頭對着身旁的士兵道:“去將他的寢宮,地牢與城牆之間的地界都搜一遍。”
古帝看了古宛伶一眼,頗爲滿意。
楚千墨忽然朝着古宛伶做了個鬼臉,從懷裡掏出瓷瓶,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色,大聲喊道:“古阿姨,我娘說過,人敬你一分,你敬人一丈。人若犯你一分,你得回人家十丈。我相信,你記性辣麼好,一定不會忘了餵我毒藥這件事啦。”
古宛伶環抱着手臂看着他:“那又如何?”
楚千墨拔開手裡的瓶塞,瓶口對着衆人:“那肯定是要跟你一決高下,一決生死。不過你是女人
,我楚千墨從來不打女人來着。”
古宛伶嗤笑一聲,楚千墨生氣了,正欲將瓶裡的東西朝他們丟過去,忽然後領一緊,接着整個人便被提了起來。
古宛伶好笑的看着蹬着腿的楚千墨:“說出你見過的那個孩子在哪兒,我就將解藥給你,如何?”
古帝有些詫異的看着古宛伶,古宛伶卻仍是盯着楚千墨:“那小子從來不會做這般無聊的事情。他定然是與那個孩子見過。”
“那是在地牢。”
古宛伶轉過頭來看着她的這個父親,忽的冷笑一聲:“狡兔三窟,更何況,這裡還是皇宮。”
她話落,楚千墨已經被士兵帶到了她的面前,之前被古宛伶派去搜查的士兵也回來了:“公主,未有一絲人跡。”
古宛伶眉頭微挑,有些詫異的看着楚千墨:“倒沒看出來,你還有這個本事。”
楚千墨掏了掏耳朵一副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的模樣:“我半夜起來噓噓,你們都不在。也不給尿壺。我這麼一個愛乾淨的人怎麼能忍受的了?所以就騙你的小宮女給我開了門兒,你要慶幸我這是要用粉末讓你們吃點兒虧,沒用尿尿你們已經算不錯了好吧。”
“哈,”古宛伶忽然就笑了,異常冰冷:“你身上一直帶着的小蛇,去哪了?”
她的身上有蠱,對於赤砂七彩蛇這樣的毒物有天生的畏懼感。只要她一靠近楚千墨,那蠱便會躁動不已。
如今楚千墨離她這般近,那蠱竟然一絲反應都無,足以說明,那條小蛇已經不在楚千墨的身上。
她忽然冷了眸子,大喝一聲:“將皇城給我圍起來!”
月色偏冷,南域皇宮一片混亂,而在那混亂之中,一道瘦弱的身影正順着地勢悄悄的沿着很是偏僻的方向走着,那方向看着漫無目的,卻是朝着皇宮的宮門處延伸着。
思奕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在前方遊走的赤小九,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每當他們要碰到前來巡邏的士兵時,那赤小九就會忽然轉個彎,生生的讓那些人錯過了他們一人一動物。
思奕不知,但楚千墨的話猶在耳邊,走了很久,終於是看見了那道通往外界的宮門。趁着交替之際,他在赤小九的帶領下,竟然很是順利的混出宮了。
思奕消失,南域皇宮登時炸了鍋。
而與皇宮炸了鍋不同,遠在山林洞底之處,卻是詭異的安靜。
楚青滿臉防備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皇甫元澈,絲毫沒有因爲他逐漸微弱的呼吸聲而上前一步。
皇甫元澈輕笑一聲:“本王都這般了,也不能得你的信任?”
楚青冷笑一聲,手腕一轉,三根銀針在投下來的月色中閃着寒芒,就在她想將手中的銀針甩過去的當口,頭頂上方忽然就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伴隨着那轟隆隆的響聲,似乎還夾雜着玉玲瓏的呼喊聲。
楚青擡頭,就見頭頂上方的洞口有幾塊巨大的石頭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滾落下來,那砸落的方向,就是皇甫元澈躺着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