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譽天下的南域之城,充滿了異域風情的味道。人來人往的大街之上雖比不上天陸皇朝那般乾淨繁盛,但因着人們身上衣着或青搭綠,或淺粉白,搭配的各有各的個性。再加上他們面容五官立體,來來往往的青年男女,瞧着,也甚是養眼。
傳言常看俊男美女能夠延年益壽,坐在繁華街邊茶館二層的楚青沒忍住多看幾眼。她獨愛靠窗的位置。
玉玲瓏一身藏青搭着淺藍的風袍,從樓下的窗戶跳了上來,這裡的風波頗大,她出門的時候特地圍了個頭巾。
一坐下來,她便將頭上的紗由極速的除去,接過楚青遞過來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仰面喝完,她才很是舒爽的鬆了一口氣。
那模樣,就跟渴了幾十年的老樹終於遇見下雨了一樣。
“怎麼樣?”楚青遞給玉玲瓏一塊溼了水的錦布,玉玲瓏接過來擦了擦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來這兒也有兩個月了,這南域大大小小的地方我都尋遍了,都沒找到楚千墨的身影。不過,”她眼神忽然詫異的看了一眼四周,湊近楚青小聲道:“除了南塔那詭異的要死的皇宮!”
楚青微擰了眉頭,伸手將懷裡裝着黑老小的瓷瓶拿了出來,她拔開瓶塞,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的睡在裡面的小黑,心底雖鬆了一口氣,但她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見到那小子了,總歸是無比的擔心的。
她們離開天陸已經有兩個月,以她對君清宸的瞭解,那人發現她不見之後,必然在幾個時辰之內派衆多暗衛來找她。
所以她毫不猶豫的與玉玲瓏隨便選了一個方向先行離去,還是走了水路。她們在水上漂泊了約有半個月,這才靠了岸。
玉玲瓏那日帶回來的石頭是一個很特殊的東西,那東西跟現世的隕石差不多,有着奇怪的磁場。
平日裡她找尋楚千墨,靠的就是這黑蟲與這黑石頭相互之間的吸引。墨墨聰慧,那小石頭上缺了一角,顯然是被他自己磕下來的。而剩下來的缺角的方向正對着南方。
她記了大概的位置,與玉玲瓏下船之後又尋了良久才找着了方向,每日將小黑放出來探路,終於是過了一個月之後,到了南域。
她們走的如此波折,君清宸一時找不着她們,也着實情有可原。
“我們來到南域之後,聽到的最多的就是南域皇宮。若說天陸的皇宮是威嚴的地方,那南域的皇宮,絕對就是詭異的地方。”玉玲瓏壓着嗓音,與楚青一起,看着窗下的男男女女輕聲道。
“怎麼個詭異?”楚青將小黑收起來,這裡的風沙很大,異域香味也多的離譜。小黑在她的眼裡,與狗鼻子無異。
所以她是一定要將小黑保護好,萬不能因爲一時的大意,就讓它聞不出味兒來了。
“人家皇宮裡點的是宮燈,嘿,你猜我昨天去看的時候,看見了啥?”玉玲瓏神神秘秘的湊過來,盯着楚青:“人家點的是花燈!”
楚青嘴角一抽,那之前被玉玲瓏創造出來的恐怖氣氛一下子煙消雲散,她禁不住撫住了額頭:“玉玲瓏,是不是離開君亦佑之後,你的腦子也沒有帶來?”
玉玲瓏面色一僵,當即便虎着臉瞪她:“這跟君亦佑有什麼關係!你別岔開話題!你別小看這個花燈,那花長的跟蓮花似的,可又不是蓮花!紅的離譜,燭火又是紅的,那一
羣羣穿着白色長紗的宮女提着,跟閻王殿似的,詭異的令人髮指!”
她抿了一口茶,眼底忽然染起一絲的笑意:“嘿,別說我了。那個自詡要寵你一輩子將你綁在身邊的君清宸,怎麼沒有跟過來?”
楚青白了她一眼:“他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
話雖這麼說,但她的心底,終究是有了一絲小小的異樣。那異樣竄的很快,等到楚青意識到它的時候,嘴裡就已經嚐到了苦的滋味。
她砸吧了幾下嘴,端起面前的水杯輕抿了一口。
玉玲瓏輕嗤一聲,支着下巴也不看她:“依我看啊,男人都一個樣兒!把你追到手了,就不把你當回事兒了!這麼久都不來,一定是被哪個騷蹄子勾去了!”
楚青差點將嘴裡的茶給噴出來,有些無語的盯着她:“極力躲了一個半月的事情,你忘了嗎?”
玉玲瓏擡眼瞧她:“什麼事?”
楚青嘆息着搖了搖頭:“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是女子與小人又難養也!”
“姓楚的!”
“噓,你瞧。”楚青忽然拉過了玉玲瓏的衣領,迫使她靠近了自己,玉玲瓏雖不爽,但知楚青這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說岔開話題,於是順着她的眸子向窗下望去。
只一眼,眉頭便深深的擰了起來。
只見大街之上不知何時已經圍了一圈的人,人羣中間正蹲着一個小姑娘。姑娘的身後躺着一排的人。
應該說是死人比較貼切。
那姑娘身上的衣着也與南域的異域風情不同,倒是有些像天陸皇朝的服飾。她一身綢衣,外面罩着粗麻孝衣,正筆直的跪在地上,垂着頭,一聲不吭。
而她面前則站着好幾個手指上戴着巨大寶石的男子,正交頭接耳的商議着對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的去處。
她背對着楚青她們,楚青只能看見她小小的後腦勺和白皙修長的脖頸,其餘的倒是什麼也瞧不出來。
“沒想到自詡夜不閉戶的南域也有這樣悽慘身世的女子。”玉玲瓏忽然低聲嘆了一口氣,隨即有些不解的看着楚青:“一看這丫頭就是死了全家的模樣,你讓我看她是幾個意思?”難道是這位楚大娘子良心大發,忽然就想給她幾錠銀子去救將那個即將遭遇辣手摧花的姑娘?
不能啊,這不像是楚青的風格啊!
玉玲瓏正兀自嘀咕,楚青卻是未理會她話裡的意思,而是眯着眼睛看着那個女子道:“你看那丫頭雖小,但身子挺的筆直。脖頸看着異常白皙,一看就知並非是窮人家的孩子。”
玉玲瓏深擰了眉頭:“楚青,你什麼時候會管這樣的閒事了?”
她的記憶裡,除了醫藥之外的銀子,她楚大娘子可是將什麼放在眼裡過?
“那女孩兒說不定是一富家千金,你沒看見她身後死了一排的人嗎?”玉玲瓏翻了個白眼:“如果你真有興趣,今天晚上便隨我走一遭皇宮可好?”
楚青卻是搖頭:“她身後的一排人,是從土裡面挖出來的。”
玉玲瓏微驚,挖出來的?
大街上的人越聚越多,那站在姑娘面前的幾個男子停止了議論,其中一個長的還算看得過去的中年男子蹲下來與她說了些什麼,接着那個小姑娘便點了點頭,伸手由那個中年男子牽住,隨後人羣裡
便走出來好幾個衣着青灰色衣服的僕人,將地上排了一排的死屍給拖走了。
“嘿,真有意思。”玉玲瓏摸了摸下巴:“跟過去看看?”
楚青搖搖頭,玉玲瓏有些可惜的咂巴咂巴了嘴巴。
除了楚大娘子說的那一排排的屍體是被挖出來的之外,她瞬間發現那個女孩子的武功也不低。
一來南域就碰到這麼有趣的事情,這讓她在水上顛簸了大半個月的人感到了非常大的興致。
本以爲楚青開口也是有了興致的模樣,沒想到竟然只是讓她看死屍?
玉玲瓏兀自摸着下巴沉思,那姑娘隨着那羣人離開之後,楚青忽然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走吧。”
“去哪兒?”
楚青有些無語的看着她,壓低聲音:“你不是說要去南域皇宮嗎。”
“大白天的去?”玉玲瓏站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沒病吧!”
楚青有些好笑的拍掉她的手,面色忽然嚴肅了起來:“南域不比其他地方。貿然打聽,恐怕會暴露你我的身份。還不如趁着白天的檔口,去皇宮探一下路。”
玉玲瓏點頭,兩人登時就下了茶館。
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忽然傳來一陣陣呼聲,緩步走在人羣裡面的玉玲瓏和楚青順着人羣的呼聲朝後方看去。
只見剛剛那中年男子一把將那個身披麻衣的小姑娘抱在懷裡,進了一輛無比大的馬車內。
那馬車大且寬,緊密嚴實的四周垂滿了飄着香氣的簾子,與其說是馬車,不如說是馬牀來得更加貼切一點。
那男子抱女孩子進去的時候雖未表現的過於急切,但那一瞥之下的興致雙眼,大抵是隻要成了年的人,都心知肚明瞭。
玉玲瓏搖了搖頭:“可惜了,那姑娘瞧着,還有點兒姿色呢。”
楚青看她一眼:“周圍可有能俯覽皇宮的地方?”
見她如此,玉玲瓏也沒了興致,她瞥了一眼四周,伸手遙指遠處。楚青順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見那裡隱隱約約的,似乎是有座山頭的模樣。
南域這個地方頗爲奇特,四周平坦無比,別說是高山了,就是稍微有些堅厚的防牆也見不到幾個。
可偏偏就是這般打開大門任由其他國家欺負的模樣,卻是千百年來,無一人敢前來冒犯!
之前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而現在,她瞭解的原因大抵只有一個。
“申時到啦!申時到啦!!”耳邊突然炸想一片歡呼聲。隨着這片歡呼聲的落下,兩人的四周的人羣忽然就變的激動起來。
玉玲瓏雙眼微沉:“又來了!”
自打她們進入南域之後,這樣的事情每天申時就會準時上演。
那便是,南域的整個民族對於給他們帶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戰神攝政王,皇甫元澈的擁護與歌頌。
“你說如果有個不能生娃的女人忽然有一天懷孕了,這事兒會不會也賴到皇甫元澈的頭上?”玉玲瓏忽然惡趣味的低聲道。
這南域之民對於皇甫元澈的愛戴簡直超乎想象,有的時候一個發着高燒的孩子忽然好了,竟然也能歸咎於皇甫元澈的功勞!
她真是嘖嘖稱奇!
楚青一把抓住玉玲瓏的手:“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