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王爺!”
兩聲相同的呼喚齊齊呼出,一道是歐芝蘭的,一道是冰丫。
見夙亦琛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歐芝蘭錯開目光,堪堪說道,“王爺,雖然冰丫罪該萬死,可今日是咱們孩子出生的日子呀,見血總是不好的。而且王妃也回府了,這雙喜臨門的好事,可千萬別因爲……因爲這個賤婢煞了風景。依臣妾看,還是……還是將她關入地牢,明日打二十大板,驅逐出王府吧。”
“那怎麼行呢?”百里嵐饒有趣味地看着歐芝蘭愈見慘白的臉。她知道歐芝蘭在懼怕什麼。如果重判冰丫,那冰丫很有可能承受不住酷刑,將事情真相全盤托出,所以歐芝蘭要爲冰丫求情,最好立刻就將她遣送的遠遠的,這輩子都不再回到京城。如果是那樣的話,遊戲還有什麼可玩的?百里嵐挑眉繼續道,“雖然側妃宅心仁厚,但是不可對此等刁奴姑息養奸。犯了錯就要受罰,不然如何向宮裡的太后和皇上交代呢?就在我回王府之前,蘇嬤嬤派人給我送來匹蠶絲布,我不小心,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蘇嬤嬤。恐怕現在太后正在驚怒之中。如果就這麼便宜了賤婢,恐怕太后也不會答應的。”
“什麼,太后也知道了?”
“是啊。”百里嵐隨意地看着歐芝蘭,說道,“這種事總是傳的很快的,側妃應該有所瞭解纔是。”
“可,孩子還沒出滿月,見了血總是不好的。”
“可以不用見血啊。”百里嵐勾着脣角,笑容魅惑。可看在歐芝蘭眼中,就如同暗夜中的鬼魅,能吸食你人精髓一般,“那就賜條白綾,保證處理的乾乾淨淨,不會觸了側妃的黴頭的。”
見與百里嵐說不通,歐芝蘭只得側身求救辦地看向夙亦琛,低聲乞求道,“王爺,冰丫好歹也跟過我,雖然一時鬼迷心竅,編織了驚天謊言,可就這樣殺死她臣妾實在是於心不忍。要不您就網開一面吧,饒了她這次,好不好?”見夙亦琛不說話,歐芝蘭心中一急,還未發出聲音來,就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便不受控制地直直向後倒去。
“小姐!”英歌忙扶住了歐芝蘭,接着又召喚着大夫,小世子聽到刺耳的呼叫聲,從夢中驚醒,開始哇哇大哭,場面一度混亂不堪。
這女人裝暈還真是屢試不爽的招式呢!
百里嵐閒閒擺弄着手中的帕子,而後也不理會亂作一團的王府,起身便要離開。
“你去哪裡?側妃已經生產完,你可以搬回王府。”夙亦琛一直在盯着百里嵐,當看到她起身意圖離開時,忙出聲阻止。
“你什麼時候想每日都過這種雞飛狗跳的日子,什麼時候在來接我吧!”百里嵐聽到了夙亦琛的聲音,但是她連頭都沒有回,就那樣消失在層層輕紗之中。
帶着幾個丫鬟上了馬車,百里嵐便開始閉目養神。突然,夏雨跪倒在百里嵐面前,不發一語地扇着自己耳光,看得其他三個丫鬟一驚。
“夏雨,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啊!”
雖然手臂被春風握在手中,但夏雨的雙頰已經紅腫,可見她剛剛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
“郡主,求您懲罰夏雨吧。都是我,錯信了人,若不是郡主高瞻遠矚,就要着了小人的道,讓您陷入危機了!”
百里嵐神情淡漠地看着夏雨,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你沒有錯,本來就生性善良,是我識人不清,讓你在不合適的位置,做了不合適的事情。”
“郡主!”夏雨驚恐地看着百里嵐,原本純真的大眼滿滿都是震驚和惶恐,“您是不打算要夏雨了嗎?夏雨哪也不去,夏雨會改,求郡主讓夏雨跟在您的身邊伺候您吧!”
春風、秋霜等人也都紛紛跪下,爲夏雨求情,可百里嵐依舊不爲所動。
“郡主,奴婢自小就在您身邊伺候,如果讓奴婢走,真不如一刀殺了奴婢啊!”夏雨只要一想到日後無法陪伴百里嵐,心中便一陣絞痛,讓她連哭泣都沒有了力氣。
百里嵐聞言,緩緩睜開了眼睛,看着跪在自己腳邊的夏雨,冷聲說道,“你真的會爲了重回我身邊,做任何事?”
見百里嵐肯與自己說話,夏雨欣喜地擦乾了淚,忙不迭點頭說道,“是,奴婢什麼都肯做!”
“好,那今晚,你就去殺了冰丫!”
“殺、殺人?”
“沒錯,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殺過人?”
夏雨木訥地點了點頭。
“那正好,殺了陷害你的人,也不算讓你濫殺無辜。既可以睚眥必報,也可以向我證明,你真的什麼都肯爲我做。”
夏雨嘴脣漸漸發白,她還是難以理解,百里嵐爲什麼要讓自己去殺冰丫,“郡主,那個冰丫即便我不去收拾她,王爺也不會放過她的,爲什麼要讓自己手上沾血呢?若是被知道了,對您也沒有益處啊!”
“哼,你今日不是沒有看過歐芝蘭顛倒黑白的功夫,如果給他們多一點時間,恐怕到最後冰丫不過就受點皮肉之苦,然後依舊裝成小可憐的樣子,欺瞞天下人。如果她今日騙的是別人也就罷了,可偏偏碰到了我百里嵐,對於惹到我的人,我是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的!”
夏雨還想說些什麼,百里嵐便扔給她一根粗實的麻繩,冷聲說道,“就用它,從後面勒死冰丫,然後將現場佈置成自殺而亡的樣子。記住,做的乾淨點,別留下痕跡。”
小手哆嗦着向前伸出,在碰到麻繩的邊緣時,突然像受驚一般,猛地抽回了手掌,重新跪在地上一聲接着一聲地祈求着,“郡主,奴婢害怕,奴婢真的害怕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命,怎麼能說殺掉就殺掉呢!”
“她的人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嗎!”百里嵐驟然變了臉色,聲色俱厲地說道,“你沒有殺過人,那你問問春風、秋霜和冬雪,她們誰的手上沒有沾過別人的血!你想做出塵脫俗的白蓮花,那也要看這個世界允許不允許!你想不被傷害,那就要不斷傷害別人!這就是你的命,生在這個世界的宿命!如果,你還想跟在我身邊,那就收起這根繩子,做你該做的事情。不然就離開,收拾東西走人!”
夏雨靜默了許久,靈魂似乎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體。她眼神空洞地看着那根繩子,指尖顫了幾下,終於緩緩伸了過去,將繩子握在手中,死死不放。
隔日,百里嵐就收到冰丫畏罪自殺的消息。而夏雨自從凌晨回來後,再也沒有出過房門。春風擔心她,想去將她叫出來,卻被百里嵐給攔了下來。
“讓她好好想一想,將來的路沒人能替她走,要她自己想明白。”
雖然滿眼擔憂,但春風還是留在百里嵐的身邊,沒在動過去探望夏雨的念頭。
當夜,就在幾個丫鬟伺候百里嵐就寢時,夏雨紅腫着眼睛跑到百里嵐身邊,低聲說道,“郡主,奴婢決定了,要做向您一樣堅強的人。從今以後,只聽從郡主的話,不再胡亂相信人了!” ωωω_ TтkΛ n_ ¢ O
“知道了,過來把我頭上的珠花拆掉。”百里嵐若無其事地說着,似乎並沒有將夏雨之前的錯誤放在心上。
夏雨聽後,便知道百里嵐原諒了自己。果然是郡主的風格呀,就連安撫人都是這麼的冷冷淡淡。
夏雨突然覺得鼻尖發澀,忙深吸了口氣,上前擺弄着百里嵐的珠花。其他三個丫鬟見狀,彼此相視而笑。
雖然危險了一些,但是能讓夏雨快速地成長起來,也是好事一樁。
靈巧的手指穿插在黑髮之中,夏雨又恢復了以往乾淨明媚的笑容,她看中銅鏡中絕色的女子,說道,“郡主,有沒有人誇過您,您真是個很好的人!”
百里嵐曾被人描述爲冷酷的,血腥的,果斷的,機警的,但獨獨沒有人誇過他人好。第一次被人冠以這樣的稱讚,百里嵐覺得有些不舒服。但看着夏雨燦爛的笑,也就沒和她計較太多,由着她去了。
***經過冰丫一事之後,歐芝蘭接連好幾夜睡不安穩,總是覺得有個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動,即便入睡之後,也經常會夢到冰丫來向自己索命。就這樣度過近半個月,歐芝蘭迅速瘦了下去,連照看小世子都成了問題。
不過歐芝蘭狀況如何,並沒有幾個人關心。衆人看重的,都是小世子的存在。小世子就像一張活的契約書一般。因爲血脈的緣故,將幾個原本陌路的人聯繫到一起,也因爲血脈的緣故,讓利益的締結更加牢固。
這日,皇宮中傳出話來,說是瑾貴妃想見見小世子,希望歐芝蘭能親自進宮一趟。歐芝蘭自然知道瑾貴妃想看的是什麼,所以即便她拖着病軀,也是要進宮一見的。
不巧的是,在進宮前一夜,歐芝蘭不慎吹到了風,當天晚上就高燒不止,人都燒糊塗了。不得已,只能是名義上的王妃百里嵐,帶着小世子進宮面見瑾貴妃。
得知想見的人沒能來,不想見的人卻頂替出現,瑾貴妃興趣缺缺地看了看小世子,就藉口身子不適,先行離開了。
百里嵐心想反正都是進宮一趟,何不讓太后瞧瞧這個孩子。照歐芝蘭現在身子的情況來看,恐怕一時半會也好不利索。若是太后哪天聽說瑾貴妃瞧過孩子,心血來潮地也要看看,那豈不是還要自己跑一趟了?
所以,趁着今日時辰尚早,順便去看看太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