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如星辰的眸子含笑看着百里嵐。南宮井辰印上那張紅脣。含糊地說道：“還真是個暴脾氣的丫頭。”
百里嵐開始的時候還在反抗。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糾纏的肢體變得火熱。誰懲罰誰。早已經不重要了。
蘭陵的冬天雖然沒有北寧寒冷。但卻異常陰邪。讓第一次在蘭陵過冬的幾個丫鬟叫苦不迭。雖然裹了一層又一層。但是站久了。就會四肢冰冷冰冷的。相比自己的奴才。百里嵐倒是適應得挺不錯。面色依舊紅潤。能吃能喝。精神十足。
夏雨很羨慕百里嵐的體質。終有一天沒忍住。將壓在心中許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郡主。您怎麼瘦。難道冬天的時候一點都不冷嗎。奴婢有幸也在屋裡烤着爐火。可還是很冷呢。”說着。夏雨還搓了搓手。一副難以忍受的模樣。
目光從書上移開。百里嵐上上下下打量了夏雨一會兒。嗤笑道：“我的方法你不適用。你還是繼續靠吃肉來儲存熱量吧。”
百里嵐說完。其他幾個婢女紛紛笑出聲來。而夏雨則滿面委屈地說道：“郡主就不要笑話奴婢了嘛。奴婢也不想胖成這個樣子啊。只是天一冷。不自覺地就想吃很多東西呢。”見身旁的春風等人還是在笑。夏雨不由上前各掐了一把。以出心頭之氣。
看着幾個丫頭打鬧成一團。百里嵐伸手揉了揉眼睛。淡笑道：“好了。不就是禦寒嗎。你去找冬雪練幾套拳法。每日練習兩次。自然能夠強身健體。禦寒抵病。”
聽到百里嵐發話。丫鬟們不敢在造次。紛紛站好。唯有夏雨。面色好像更難看。垂首而李。夏雨苦兮兮地嘀咕道：“找冬雪練武。那個武癡。肯定會折磨死我的。郡主。我寧願繼續吃肉啦。”
呵…
衆人正說得熱鬧。總管突然前來。向百里嵐請求道：“世子妃。奴才斗膽請春風去主院一趟。”
百里嵐皺了皺眉。問道。“讓春風去主院做什麼。”
“實不相瞞。是王爺的病情加重了。請來的大夫都已經束手無策。沒有解決之法。奴才聽聞。世子妃身邊的春風姑娘醫術了得。所以才斗膽。想請春風姑娘過去。爲王爺診治一番。”
自從王府發生方姨之事以後。蘭陵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入冬之後。更是連日咳血。人也迅速地瘦了下去。
起初。王府中的人。包括蘭陵王自己都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以爲不過是天氣乾燥寒冷。加上蘭陵王年事已高。纔會出現這體虛之症。可當咳血之後。衆人都慌了起來。又是找大夫又是吃補藥。但是收效甚微。病情依舊惡化。
這幾日。南宮井辰的面色也凝重起來。百里嵐便知道。蘭陵王的病情是絲毫都沒見起色。
“管家能看中春風。也算是春風的榮幸。只是那丫頭的醫術水平有限。恐怕也不能幫上什麼。”百里嵐坐直了身子。淡淡說道。“春風。你先隨管家去吧。無論如何。一定要傾盡所有。醫治好王爺。”
“是。”
春風離開之後。百里嵐也沒了看書的興致。心想很久沒有舞劍。便抽出長刃。在院中比劃起來。
漸漸的。天空飄下細小的雪花。溫柔而安靜地落在百里嵐的長劍上。讓充滿殺氣的招式安靜下來。更像是一種心靈的洗滌。
當南宮井辰走到院子裡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純淨美好的畫面。百里嵐褪下滿身殺氣。猶如雪中精靈。盡情舞動。長髮如墨。劃出道道弧線。劍尖挑雪。動作凌厲。突然。美人長劍一舉。直直衝向南宮井辰。而南宮井辰動也未動。依舊含笑等在原地。
就在最後一刻。百里嵐的劍停在南宮井辰鼻尖前。劍風吹開南宮井辰額前秀髮。帶着幾分殺氣。戛然而止。
“偷看別人練武。可是武學上的大忌。難道你不怕死嗎。”
手指擋開百里嵐的長劍。南宮井辰淡淡說道：“你的心思也不在舞劍上。何來偷窺一說。”
看着南宮井辰眼眶下的烏青。百里嵐沒有與其計較。而是軟了語氣。說道：“怎麼。王爺的情況不好嗎。”
伸手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南宮井辰說道：“春風剛剛看過了。也說父王肝氣鬱結。已成頑疾。如果不能熬過這個冬天的話。恐怕就……”後面的話。南宮井辰沒有說完。但神色中已有哀慟和無力。
百里嵐收起長劍。出聲問道：“王爺身體看上去很硬朗。怎麼會突然病重。”
“其實父王身體一直不好。那次北寧皇暗算之後。也是僥倖活了下來。這麼多年。也不過是勉強續命而已。方姨的事。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父王。讓父王哀思成疾。加重了病情。”
認識南宮井辰這麼久。百里嵐第一次看到他安靜沉默的樣子。這讓她的心有了異樣的感覺。很難以描述。緩緩靠近南宮井辰。百里嵐伸手放在他的肩頭。想說些安慰的話。卻覺得讓那些詞彙從自己口中說出。很彆扭。
還未等百里嵐想好要說什麼。南宮井辰已經握住百里嵐的手。仰頭淺笑。擺脫了剛剛的消極之態。
“嵐兒是想安慰我嗎。”南宮井辰淡笑道。“我很好。沒事。父王的事我也會妥善處理。你放心。”
抽出自己的手。百里嵐退後幾步。說道：“誰有功夫擔心你。我是怕王府散了。難以和北寧皇交代。”
提起了北寧皇。南宮井辰肅整了面容。說道：“對了。父王病重之事。暫不能外傳。一定要瞞住北寧皇。我會散佈消息出去。說世子妃的婢女深藏不露。醫治好父皇頑疾。得到重賞。在過段日子。皇宮裡就會派人過來刺探虛實。王府裡消停不了。”
“爲何不能讓北寧皇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定然會對王府放鬆警惕。也會有利你謀事。”
聞言。南宮井辰搖頭說道：“北寧皇喜疑而狡詐。如果他知道父王病重。定然會藉機削奪蘭陵實權。而我剛剛登位。對於皇命授權。不宜公開違抗。所以。必須將父王病重的消息封鎖。待他日時機成熟。在一舉反攻。”
看着南宮井辰。百里嵐說道：“你不要太操勞了。如果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出手。儘管說便是。”
聽到百里嵐能如此說。南宮井辰感到很安慰。向後滑動兩下輪椅。南宮井辰直看向百里嵐。溫柔笑道：“你還是不要操心這些事了。好好準備一下。小寶馬上就要回來了。”
“什麼。”百里嵐的聲音驟然提高。眸光閃亮。出語問道。“小寶要回來了。你這消息可靠嗎。”
“呵。當然。替身已經將小寶換了出來。現在他們已經出城。如果路途順利的話。大概在過半個月就能到達蘭陵。你們姐妹也可以好好相聚了。”
垂下眉眼。百里嵐感覺肩膀上的擔子一下輕鬆了很多。如果小寶能脫離危險。那麼百里嵐就可以放開手腳一搏。不但能擺脫北寧皇的牽制。還能反戈一擊。讓他嘗受該有的代價。只是……小寶獲救的消息。百祥門爲何沒有人通知自己。無顏不是說他也有人在宮中接應嗎。按理說。應該能察覺到小寶的異樣。難道。是南宮井辰手下的人更勝一籌。連百祥門的人都騙過去了。
太多的訊息在頭腦中快速劃過。讓百里嵐有些理不清頭緒。不過。百里嵐不會糾結於想不通的事。她會先將眼前之事處理明白。日後在盤算其他。
“怎麼了。知道小寶要回來。是開心的都不會說話了。”爲百里嵐撲開發絲上的細雪。南宮井辰握着她的手。說道。“現在天氣冷了。你穿的又單薄。你看。連手都變得這麼冷。記住。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走吧。咱們進去說。”
南宮井辰的話聽着奇怪。讓百里嵐不由地看着他。問道：“你這話。聽着怎麼像是囑託似的。你要出遠門嗎。”
“當然不是。嵐兒想多了。”南宮井辰單手握着百里嵐的手。向前徐徐滑動輪椅。說道。“我說過。會守護嵐兒一輩子。怎麼會放開你的手你呢。一輩子。還很遠呢。”
因爲要爲蘭陵王診治。春風暫時留在主院。而小寶要來蘭陵。需要安排秘密住處。此事就交給了心細的秋霜。所以留在百里嵐身邊伺候的。就只有夏雨和冬雪二人。
瞧出百里嵐身邊的異樣。春兒總想借機前去打探。可是百里嵐行動周密。自己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接近她。這日。春兒見百里嵐與院內賞雪景。便捧着一個手爐上前。聲音謙卑地說道：“世子妃。天氣冷了。用個手爐暖暖手吧。”
聽到嬌嫩的聲音。百里嵐側頭看了過去。就見春兒神情怯怯地舉着手爐。站在自己身後。示意夏雨將手爐接過。百里嵐握在手中。感嘆道：“果然很暖呢。你有心了。”
“能爲郡主分憂。是奴婢的福分。”春兒躬身說道。
“你的衷心。我先記下了。”說完這話。百里嵐轉身便向着院子深處走去。
見百里嵐要走。春兒忙上前兩步。疾聲說道：“奴婢聽聞。世子妃這幾日睡的不好。奴婢這裡有一種香薰。點燃之後有安神入睡之功效。希望世子妃給春兒機會。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