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中,三年時間一晃而過!
2005年3月的一天,當劉德柱接劉長風通知去郊外別墅見他時,一進門竟嚇了一跳。
劉長風披頭散髮,連鬍子都足有兩寸長!
劉德柱雖只是劉長風侄子,但自從省事以來,就一直跟着大伯學本事、創事業,做人做事的道理、經營管理企業的能力可謂深得劉長風嫡傳,也因此,他對劉長風的感情比對自己親生父親更親近許多。
大伯三年深藏不見,乍一見面竟如此落魄,劉德柱不由得心痛心酸,跪哭在地,從門口一直跪到沙發處,顫抖着扶住劉長風的腿。
“伯父,您這是怎麼啦?幾年不讓侄兒見您,都受了多大的罪啊?侄兒不孝,只顧着公司生意沒來探望您。您就狠狠責罰侄兒吧。”
劉長風看着跪在面前的劉德柱,微笑着伸手輕撫他頭。
“柱兒啊,伯父沒有看走眼啊,公司交託給你,三年時間我不管不問,你經營得比我自己的預期都要好。伯父高興還來不及,怎可能責罰於你呢。”
劉德柱依舊哭道:“往日有您在公司,大小事情有您指示,再困難的事情,至少兩爺子可以有個商量。這三年,侄兒整天擔驚受怕,唯恐把招牌給砸了。您現在回來就好了,咱們兩爺子還是一塊幹吧,沒您我真的不行的。”
劉長風微笑道:“傻侄兒,我連自己親生兒子聶又旭都放着不用,只放心把公司給你,就是對你一百個放心。整個家族之中,除了我劉長風,就只有柱兒能讓羽嘉揚不斷髮展壯大。”
說完,把劉德柱從地上拉起來,坐到自己身邊。
“我已決定從今天起正式將公司交給你,考慮到聶雙雙可能會到公司鬧事,法人代表還暫由我擔任,適當時候再變更成你,但公司一切事務由你全權管理,我從此再不會干涉半分。”
劉德柱想開口謝絕好意,但被劉長風擺手制止。
劉長風接着說:“又旭被她媽嬌縱,至今仍不更事,成天泡妞玩樂,他辦事我不放心,但終歸是我親生子,所以安排個副總經理虛職。若是將來能上進,你就多培養培養,若是爛泥扶不上牆,你保他一生衣食無憂即可。”
劉長風講的話,越來越像是留遺言。
劉德柱心中惶恐難過,重又跪倒在地:“伯父不要再講傷心話,又旭弟弟的培養成才,必須由您親自來抓才行,您必須立即回公司。”
劉長風嘆道:“我心意已決。給我安排好理髮師和服裝師,我得收拾好了親自到公司宣佈我的決定。”
聶雙雙怎麼也想不明白劉長風爲何如此絕情。
聶盼在世時,礙於人言倫理,劉長風對她母子二人不冷不熱也就罷了。
如今聶盼已經去世,也該讓她聶雙雙名正言順、讓聶又旭認祖歸宗了。
可劉長風一玩消失就是三年,好不容易現身了,卻放着自己親生兒子不用,宣佈讓侄兒劉德柱接班!
聶雙雙剛聽到消息,就急火攻心地衝到羽嘉揚,準備找劉長風大鬧一場。
但劉長風宣佈完決定後,又消失了。
她又想去找劉德柱撒氣,劉德柱也不在。
聶雙雙太委屈。
自己好歹也爲老劉家傳宗接代,可劉長風選擇接班人不僅沒有考慮聶又旭,甚至連給她解釋一下都不肯。
做得實在太絕情。
那天,聶雙雙坐在羽嘉揚門口階梯上傷傷心心哭了好幾個小時。公司職員知道她身份地位,不敢勸阻,只任她放肆痛哭。
宣佈完交班決定後,劉長風帶着劉德柱去了江中區的防空洞。
劉德柱當然是被防空洞裡三位骨骼清奇的專家、一臺莫名其妙的機器和一顆光溜溜的大腦仁驚得目瞪口呆。
當知道那光溜溜的大腦仁竟然便是自己的伯母聶盼時,劉德柱的第一反應是:伯父失蹤三年,竟是加入了邪教!
黃克儉作爲專家代表,向劉德柱全面闡述了人機交互試驗的設計理念、技術路徑、裝備能力以及目前取得的成效。
驚魂稍定的劉德柱才逐漸相信伯父是在嘗試用最前沿的科技手段拯救他心愛的妻子。
劉長風道:“三年多了,你伯母的大腦存活狀態十分良好,但卻始終無法與外界重構聯繫通道。我想,她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劉德柱道:“我立即去聘請全世界最頂級的專家團隊,讓他們來會診,幫助伯母。”
劉長風卻苦笑搖頭。
“這個試驗在歷史上就屬於高度機密,即使到今天,政策關、法律關與倫理關一個都無法逾越,一旦公開,必惹輿論譁然,我和三位專家會因故意殺人罪被判入獄,公司會因爲命案醜聞遭受重創,你伯母的大腦也必然會被取出來火化後與骨灰一起安葬,一切就都完了。”
劉德柱想想也對:“如此一來,豈不成了死局?”
劉長風道:“我跟三位專家商量,打算對人機交互機進行改造,增加一套腦容罩,並升級電腦系統。”
劉德柱問道:“升級電腦系統可以理解,但增加一套腦容罩卻是爲何?”
劉長風頓了頓,露出堅定眼神:“是給我用的,我決定進入系統去幫助你伯母。”
“您怎麼進得去?”
劉德柱的問題剛剛出口,瞬間就明白了劉長風的意思。
一時驚恐大叫:“不,您不能這樣!我們再想想其他法子。一定會想到其他辦法的!”
“不是跟你商量,我在宣佈決定!”劉長風道:“跟了我這麼多年,你該知道,我決定的事絕對不會更改。”
劉德柱驚恐跪下,抱着劉長風的腿哀求:“請大伯再三思量,這個決定可是在拿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劉長風並不迴應,而是接着宣佈決定:“爲做成此事,我有交待。”
接下來,劉長風要求劉德柱做三件事。
第一,一週之內籌集三千萬元現金,用於人機交互機改造。
第二,找一家靠譜的事務所立遺囑,劉長風死後,公司法人代表變更爲劉德柱。
第三,劉德柱必須承諾承擔起劉長風入機之後一切後續費用,保證人機交互試驗一直進行,保證整個活動始終保密。
劉德柱已哭成淚人兒:“那我豈不是從此再也得不到伯父的教誨了?”
劉長風平靜地看着人機交互機,微微笑道:“柱兒啊,都這個時候了,你應該祝福伯父入機後一切順利,能夠迅速重構起與外界的溝通交流系統。到那時,只要是想伯父了,就來陪我擺擺龍門陣。”
劉德柱苦勸無果,只得照辦。
一個月後,一切都按劉長風指示辦妥,一切就緒,只欠東風。
這天,劉德柱派人利用衛生醫療系統關係,出據了一份病情診斷書:患者劉長風血壓奇高,隨時可能出現血管破裂等症狀,危及生命,院方要求患者務必入院接受治療。
同時,造了一份劉長風親筆承諾書:茲有病患劉長風,自願不入院治療,因之發生任何狀況包括死亡,皆與醫院無關。
然後,就在那天晚上十一點多鐘,聶雙雙便接到一通緊急電話。
劉德柱痛哭着告訴她一個噩耗:伯父在辦公室加班時,突發腦溢血,不治身亡!
聶雙雙再見到劉長風時,他已是冰棺裡一具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