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陸強問道:“都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小七回答道:“整座監獄從2025年以來就一直空着,大約二十年都沒有關押過犯人,直到半年前開始,才陸續有犯人入獄,特別是近三個月,入獄人員猛增。”
陸強又問:“這1533名罪犯入獄的原因主要有哪些?”
小七回答道:“都是一種罪,暴恐。只不過,有些是已經實施了暴恐行爲,有些則是正在實施,還有一些是暴恐未遂。”
陸強奇道:“怎麼會突然出現暴恐犯罪的高潮?”
小七回答道:“吃飽了撐的唄!”
嗯?陸強看了看00927,幾乎不相信這居然是一臺機器人說出來的話。
“我想先查查昨晚從曾嘉巖公館抓來的那批罪犯。”陸強對小七道:“你帶我先查看一下他們的資料吧。”
“我立馬打印給您看。”小七道:“不過,鑑於人數有點多,我帶您到品茶屋一邊看一邊查閱吧。”
說完,小七帶着陸強一路經過一片鐵絲網圍着的廣場,來到一座三層樓高的辦公樓,進入第一層的其中一間,便是品茶屋,屋裡佈置得古色古香。
伴隨着低沉舒緩的古琴背景音樂,小七爲陸強泡了一壺綠茶,同時遞給他厚厚一沓剛剛打印好的曾嘉巖公館暴恐案犯資料。
果然需要些時間慢慢看,陸強根據資料的厚度粗略估計,昨晚從曾嘉巖公館抓捕的暴恐分子至少得有二十多個!
小七準備的資料詳實而精練。
每名罪犯的簡歷、體貌特徵、性格分析以及犯罪事實都全部呈現,但又力求把資料份量盡力壓縮。
昨夜剛抓回來的罪犯,檔案就如此完備且規範簡潔,讓陸強不得不歎服人工智能的資料歸檔整理水平確實讓人類檔案管理員望塵莫及。
一連查看了九名罪犯檔案,很讓陸強感到沮喪。
沮喪的原因並不是因爲查看資料勞累,也不是因爲感嘆人工智能的強大,而是沮喪於這些罪犯本身。
九名罪犯,都是上世紀70年代生人,八名是博士研究生,一名是碩士研究生。
這樣的學歷在上世紀70年代生人中,可謂佼佼者。
而且,這九名罪犯的生平簡歷也都十分傲人,盡都是國家級、省級科研機構或大專院校的科技工作者,乃是當年所謂學歷高、收入高、地位高的“三高”人士,全都事業有成、家庭幸福。
而且,案發前也並無不良紀錄,彷彿一夜之間就突然喪心病狂地成爲了暴恐分子!
是冤假錯案嗎?
根據天眼系統提供的證據來看,顯然不是。
天眼系統監控到的大量視頻資料有力地支持這樣的結論:昨天晚上,這幫人齊聚於曾嘉巖公館,密謀發動一輪對天眼系統的攻擊,以協助暗藏於主城區某處或某些處的暴力團隊隨機攻擊人工智能裝置或使用人工智能裝置的人羣。
這算是暴恐未遂,而所有歸案人員無一不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所以,這個暴恐未遂案的審判程序與判罰結果看起來沒毛病,量刑也算從輕,法律規定暴恐未遂案應當處以7年以上有期徒刑,最高可判到30年,而天眼系統的判罰結果僅爲7年最輕量刑。
難道這些人僅僅因爲曾經的輝煌不再就要鬧事嗎?
陸強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繼續查看罪犯檔案。
當看到第十名罪犯的資料時,陸強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陸強揉了揉雙眼,瞪大眼睛再看,可是這一看,依然確證他剛剛看到的資料準確無誤。
柯則平,生於1965年8月,籍貫三江市江中區,民族東古,南方醫科大學法醫博士,曾供職於三江市警察局,2029年從主城警務隊提前退休。
再看照片,果然是柯則平無疑!
怎麼?幹警察多年、破案無數、將衆多罪犯繩之以法的功勳級老戰友如今自己反倒成了階下囚?
而且,就在兩個月前,陸強還和柯則平小聚喝酒來着,怎麼也看不出他會是一名暴恐分子!
要說別人是暴恐分子,陸強或許會相信,但說柯則平也是,陸強無論如何也絕對不會相信。
不相信的理由,憑的不是感情,而是信任,是幾十年並肩作戰建立起來的彼此深入靈髓的信任!
這裡邊一定有誤會!
不,這裡邊有的應該不是誤會,至少不只是誤會!
陸強的大腦飛速地運轉,他的思維邏輯是這樣的:
首先,確定基本立場,即:堅信柯則平不是暴恐分子。
如果這個基本立場成立,那麼就會衍生出三種可能性。
第一種可能性是柯則平是被冤枉的。
第二種可能性是柯則平在與陸強沒有見面的短短兩個月時間裡瘋了。
第三種可能性是柯則平故意造成了自己是暴恐分子的結果。
通常情況下最容易發生的是第一種情況,即柯則平被冤枉了。
但陸強認爲,最容易發生的第一種情況恰恰是最不可能發生的,因爲柯則平是一位資深警官。
而凡是夠格被稱得上是資深警官的人,其最起碼的素質是有足夠的能力避免讓自己陷入被冤枉的境地。
反覆查看天眼系統掌握的各種證據證明了陸強的判斷。
柯則平實實在在具有暴恐傾向。
他確實參與了組織攻擊天眼系統的違法行動,甚至,天眼系統有部分證據疑似指向柯則平參與了此前民魂路事件期間的攻擊天眼行動。
那麼,柯則平瘋了?
顯然並沒有!
陸強查看曾嘉巖公館案件中所有出現了柯則平影像的視頻鏡頭,均發現柯則平舉止正常、眼神堅定,一舉一動條理邏輯清晰。
以陸強專業的觀察力以及長期與柯則平相處的經驗判斷,案發時,柯則平擁有正常的理性思維,絕對不會是一名瘋子。
難道,會是第三種可能性?
理由呢?
陸強很想立即找柯則平問個究竟。
不過,他並沒有真的這麼做。
一個經驗老道的警察在一個不屬於自己完全掌控的局面裡,是不會輕易採取關鍵性行動的。
甚至,陸強在思考柯則平問題時都並沒有停止翻閱面前的檔案資料,假裝若無其事認真地又查閱了其他三個犯人的檔案,並不讓任何可能潛藏的人、任何可能潛藏的智能系統有機會發現他特別關注了柯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