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衝煞,戒殺。
這是張福之下山後特地轉告方鴻的六字箴言,不過該殺的人方鴻一個也沒少殺。不是他不當回事兒,只是幾次三番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李婉茹漸趨好轉眼見着已經能自己下地,方鴻也不方便在燕京久留了,雖然只在燕京短短停留了幾天,滬都學校那邊以顧彤爲代表的學生們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來追問方鴻情況。
因爲方鴻走的太過突然,學生們擔心方鴻又跟上一次一樣遭人排擠,工作上出現了滯礙。
顧彤作爲江河森的外孫女,雖說在學校從未開過後門但也總能知道一般學生聽不到的內部消息。
因爲瑞典皇家醫學院邀請滬都醫科大前去進行學術交流的事情,學校領導班子會議上雖然一致通過了推選方鴻爲代表團團長的建議,但這並不代表所有校領導都認可方鴻的能力,對他不屑一顧的大有人在,只是因爲瑞典那便指名道姓邀請方鴻過去,這個面子他們必須要給。
原本這些領導們的打算是讓方鴻當一個不管事的團長也無妨,給他一個虛職面子上過得去就行,誰知道後來方鴻竟然跟校長提出來在國外要行使一切團長應有的權利,而且校長竟然最後還答應了。
不滿的滋生幾乎成了必然,那些校領導可能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才能到今天的職位,憑什麼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要來領導我們?學生羣體感受不到這股子怨氣,顧彤在外婆家的時候卻總能在江河森嘴裡聽到隻言片語,班上學生們一合計就忍不住問候方鴻,想着要是真有什麼事,大不了同學們再來一次請願,總之他們的診斷學課程,只認方鴻這一個老師。
方鴻不明白箇中緣由,也知道該回去了,爲人師者突然離開已是不該,不論人如何,學生們的拳拳之心不可辜負。
臨走前,方鴻把李子墨叫道身前,看着她一臉嚴肅的說道:“有些人,別去招惹,有些話,要學會爛在肚子裡!還有一些人,你要盡全力去守護!”
“我…我能行嘛?”
“你已經不是孩子了,經過這次的是你也該明白,沒人能一輩子庇護你,行不行是一回事兒,去不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你連試都不試怎麼知道自己不行?”
“我…我真的可以麼?”
李子墨仍是不太確定,目光有些閃躲。
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誰都不放在眼裡誰都敢懟,其實這傢伙就是個紙糊的老虎,一戳就破。
面對方鴻如此鄭重其事的交代,她甚至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
方鴻笑笑,確實有些難爲她,不過也沒辦法,他不可能時刻守在這裡,一個人總要學着自己成長,而且也不用她去衝鋒陷陣,他母…李婉茹不管從心智和手腕上來說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她只需要好好學好好看。
有些東西,方鴻不會主動去戳破,他不想給母親施加任何的壓力與負擔,李子墨要做的就是在李婉茹沒能完全看清楚形式的情況下替她防備一下形式之外的危機,其實也不需要防備,能看清提個醒就好。
方鴻看着李子墨:“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方鴻目光澄明,一臉誠摯。
李子墨瞪大了眼睛,怎麼也不敢相信話是從這傢伙嘴裡說出來的!
“就像你相信我一樣。”方鴻繼續說道:“我知道,你雖然嘴裡說討厭我,但在遇到危機的時候你首先想到的還是我,我沒有自戀到以爲你是喜歡我才這樣,我知道你是因爲信任我纔會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就像我雖然嘴裡對你沒有半句好話我也不喜歡你但我也同樣信任你一樣~”
本來聽着前半段李子墨心裡邊還挺舒服的,越聽到後面臉就越黑。
“自戀狂,神經病!誰讓你喜歡了,誰稀罕你信任了,我纔不信任你,哼~”
“真遇到解決不掉的危險一定記得給我打電話,一定!”
方鴻笑着上前,破天荒的揉了揉李子墨的腦袋。
“別碰我,呸~我纔不要聯繫你~死了也不要你管!”餘怒未消,李子墨並不領情,再擡頭,方鴻已經走了。
剛還說不要他管,這一瞬卻是突然心裡空落落的。
小嘴一癟,眼眶瞬間就紅了。
“混蛋!你真走了啊!你倒是也跟我說句拜拜呀!混蛋……”臉上淚水吧嗒吧嗒,順着臉頰滑落,李子墨委屈巴巴。
“你別走啊混蛋,我怕我做不好啊……”
…………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小山村雖然地理位置比較偏,但名字非常好聽,靈溪村。
聽村裡的老人說,古時候這裡曾經飛昇過一位仙人,道號靈澈上人,傳聞山間那條四季清澈不涸能爲直飲水源的小溪便是當年靈澈上人飛昇前留造福村民的福源厚祉,靈溪村因而得名。
“冬月,下課了啊~”
小學堂外,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攔住了剛給學生們上完課的韓冬月。韓冬月左閃右躲怎麼也繞不過去。
“李大哥,麻煩你讓開一下,我好要給同學們備下午的課程。”韓冬月有些無奈。
“這都飯點了,吃完中飯再備也不遲嗎,我上午進山弄了只新鮮的野兔,這會我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跟我回家吃飯吧~”
她是個極有教養的人,哪怕是再怎麼討厭一個人,社交的時候都不會將情緒表露在臉上,但這一刻,她皺着眉頭分明有幾分明不耐。
這不是李全第一次騷擾她了。
儘管韓冬月非常不願意用騷擾這個詞,但對方的行爲確實已經構成騷擾了,甚至還更過分些。
如果只是單純的吃飯,韓冬月無非是盛情難卻,吃多了會覺得難爲情而不至於厭煩,可怕的是吃飯飯之後事情。
怎麼說呢,話雖然說出來有些腌臢,但也唯有這麼形容纔算貼切。就像是招嫖的猖客,付了嫖資就理所當然想要從你身上拿回應有的服務,不用懷疑,就是指的那種不端的行爲與意向,動手動腳,可怕的是,不是李全一個人覺得理所當然,而是他們全家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第一次之後,因爲她強橫的態度付了飯錢沒讓他佔到任何便宜,韓冬月再也不會去第二次,但是這個人卻每天都來!
你還不好說重話,這個李全是靈溪村村長的兒子,而他爹是村民們公投選上去的,受人尊敬威望極高,儘管吃飯的時候韓冬月一點兒沒看出來他哪裡值得讓人尊敬。
甚至李全媽還對外宣稱自己點了頭答應做他家的兒媳婦,不但是有家長冷不丁的會叫她李嫂,還有個別調皮的學生會突然在課上冒出來一句李嬸兒,讓她非常的難堪。
要麼中午下課,要麼下午下課,現在,韓冬月已經有些畏懼下課了,只希望一堂課能給學生們一直上下去就好。
哪怕她是一個原則性非常強從來有始有終的人,都好幾次有想要當逃兵回學校算了的想法。
世外桃源,並非淨土,這種人太可怕了,留在這裡,圖什麼?
“不了,妮兒今天不舒服,我還要回去照顧她~”
“那有什麼關係,我現在就去接她,你那裡環境又不好,上我家多舒服,你要是覺得行,以後就帶着妮兒住在我家吧~再說了,你回去不還要自己熱飯嘛,多不方便,還是去我家吃吧,瞬變我也過去,幫你把東西接去我家~”李全腆着臉笑嘻嘻的道,一點對方討厭他的覺悟都沒有。
“不行!”韓冬月斬釘截鐵,臉上已經非常不高興。
“真的不用了李大哥,我那裡挺好的,你快回去先吃飯吧!”
“誒!冬月,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一番心意你怎麼忍心辜負呢,不行,我還是幫你去接東西吧~”
“???????????”韓冬月臉色沉青。
之前幾次都還能遮攔過去,今天這讓人怎麼這麼強硬?
看他的樣子,自己要是不答應,他還真準備用強,哪有這種蠻不講理的的人?
該怎麼辦?
李全擺明了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作態,自己該怎麼辦?
真的硬碰硬?自己勢單力薄該怎麼應付?
在人生地不熟的靈溪村,韓冬月第一次六神無主慌了手腳。
“小韓吶,還沒吃飯吧?”
畫外音的出現讓韓冬月欣喜若狂。
“老支書!”
猛地回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揹着手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老人穿着樸素,戴着老式的灰色扁平鴨舌帽,厚厚的老花鏡片下,那雙眼睛鷹隼般銳利!
“你雪姨今天多燒了個菜,帶着丫頭去我那應付一下吧~”老人微笑着說道。
“好~”韓冬月帶着哭腔,如釋重負。
這位是村裡的老支書,也兼任着這個不成規模的學校的校長,是位極好的長者。
老人點點頭,像是纔看見有李全這麼一號人站在旁邊,瞥了眼道:“李全?這個點你不在家等着你媽開飯,在學校幹做莫子(幹什麼)?”
“我……”剛剛態度還很強硬的李全眼神變得有些閃躲,顯然,他是懼怕這個老人的,哪怕他爸是村長。
“你什麼?你媽喊你回家吃飯了,還不回去?”
“我…我這就走~”
老人雙目微微一瞪,李全像是看見貓撲過來的老鼠,撒開腳丫子就跑!
看見李全跑遠,韓冬月那顆懸着的心這才完全落地。
“小韓吶,要不上完今天的課,你就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韓冬月疑惑。
“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你是個好孩子,這裡不適合你待下去~”
韓冬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驚訝的看着面前的老人,老支書怎麼突然又要自己走了,當初他可是希望自己一直留下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