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白冰看着塌前的方鴻,清冷的眸子亮晶晶的。
一針!
這個年輕人就一針就給解決了。
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這簡直就是神乎其技!
那些老中醫們相對於李家這些人來說這要更惶恐!
“爺爺,這……”杜俊生喉結蠕動,咽喉莫名的乾澀。
他再次清醒認識到自己跟方鴻的差距。
杜仲嘆了口氣:“是透天涼啊!沒辦法,這是術業專攻的硬實力,鴻溝擺在那,年紀再大經驗再豐富,沒有人家那兩下子也只能乾瞪眼。”
玄鍼透天涼。
在李家人眼裡方鴻只是簡單的給李婉茹紮了一針,但在這些識貨的中醫眼中遠不止這麼簡單。
“杜老您說的是真的?這真是玄鍼?我還以爲我花眼了呢!沒想到竟然真是!”
“這麼說這小子是玄鍼傳人?”
“我聽說最新組建的華夏中醫聯合會第一任會長將會由一位會玄鍼的年輕人出出任,難不成就是這個年輕人?”
“我想起來了!”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老中醫指着方鴻,震撼道:“上次在那神秘的小院,就是他一個人被留了下來,他還能治療漸凍人症!”
中醫這一撮人炸了鍋。
…………
“這…就治好了?”李德福驚聲問道。
“哪有這麼簡單,我連病因都沒找到,怎麼可能治好!”
“那這是?”
“我只是讓她先靜下來,讓她舒服一點,這樣我也好慢慢查找病因。”
方鴻波瀾不驚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在外人眼裡,就憑這一手,連他這個人都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這個年輕好厲害!
李慕白看着方鴻背影臉色逐漸好轉,旁邊李子墨也安靜下來,眨巴眨巴眼,看看牀上的姑姑,又看看方鴻,眼珠子尤爲透亮。
“這麼神奇?這麼看來這年輕人還有幾分本事,怎麼以前咱們眼睛從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二爺李德祿跟三爺李德壽不覺間也到了房內。
三爺李德壽卻並沒有聽他二哥說的什麼,不知爲何卻是望着方鴻背影愣神。
“老三,我跟你說話呢,看什麼這麼入神~”
李德祿循着老三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到牀前方鴻的背影,納悶道:“你認識這個年輕人?”
“倒是不認識,不過……”三爺李德壽低吟着。
“不過什麼?”二爺問。
“二哥,你不覺得這個年輕人的身影很像一個人麼?”
“哦?”
聽自己弟弟這麼一說,二爺李德祿的眼睛眯了眯,再次看向方鴻。
…………
膚如白玉,面若桃花,除了因爲掙扎而凌亂的鬢角髮髻和着裝,病牀上躺着的這個女人幾乎無可挑剔。
早從杜俊生那裡知道,這位叫李婉茹的女士應該已經過了四十,看上去也確實成熟,可是卻絕對看不出四十的痕跡。
她的眉眼,她的膚質,看着甚至比那些二十出頭的青春少女還要細膩,就這還是在帶着倦容病態的情況下,方鴻突然想到了曹雪芹先生在形容林黛玉時用的那兩句詩,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李婉茹身上未見林黛玉的嬌柔,卻有着一股子一般男人連直視都欠奉的巾幗氣,即便此刻她閉眼安睡。
氣質與舒心有些類似,卻比舒心要高級,方鴻多看了兩眼,心道這位夫人醒着的時候應該是個體面的人物。
“別愣着了,你倒快給我姑姑看病啊~”李子墨又湊了過來。
“別吵,我正在看。”
說話的時候,方鴻已經蹲在牀邊,手搭在了患者的腕脈上。
中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多看兩眼並非方鴻覬覦這位夫人美色,而是在看病。
“怎麼樣?”李子墨催促。
方鴻瞪了她一眼:“想讓你的親人早點好起來,你就別老是打擾我,你能做到最好的事就是閉嘴,等着就行!”
“你……”李子墨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瞪得圓滾滾。以前在外頭這傢伙欺負自己也就算了,現在這是我家誒,你憑什麼對我這麼兇?我……
掄起小拳頭想做做樣子宣誓主權震懾震懾方鴻,誰知方鴻說完那話壓根沒有再搭理她的意思,回頭又換隻手號脈,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李子墨氣極,腳跺地梆梆響,卻也只能恨恨在旁忍着,誰讓這傢伙有可能治得好姑姑呢。
她之前嘴裡雖然說是李慕白害的姑姑犯了病,實際上她清楚,是因爲自己這次離家出走讓姑姑擔心了纔會引發的惡疾,歸根結底是她的任性導致姑姑變成這樣,所以爲了姑姑能好起來她也必須忍這個混蛋。
“杜老的診斷沒錯,脈象確實診不出病竈,這輕微的內邪跡象應該是鎮靜劑的緣故。好在及時組織,否則物極必反,保不齊人真瘋了。”
方鴻臉色變得有些凝重,這麼一來,事情就變得複雜多了。
“難道真是心病?”
方鴻上前翻了翻李婉茹女士的眼皮,眼睛並沒有異常。
衆人好奇的探頭觀望,看方鴻在那摸索,見他時而皺眉時而面色凝重,後邊的杜仲知道,應該是棘手了。
就在這時候,原本安靜下來的患者突然坐了起來。“把我兒子還給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猛的緊緊抓住方鴻的手,李婉茹閉着眼睛如夜遊症般大聲喊叫,拼命搖晃,猶如入了癡障。
在場的人,李德福李德祿李德壽三個老頭臉色瞬變,幾人的目光心有靈犀般瞬間交匯,目光駭然。
其他的人則更多的是驚訝患者再次發病。
“你到底行不行?”李慕白憂心道。
看着再一次異常的李婉茹,方鴻臉色微變,喊道:“房間裡的男人全部退後,把簾子拉起來,你,李子墨,說的就是你,幫你這位親人把上面的外衣都脫了!”
“什麼,脫衣服?”
“沒錯!來不及跟你解釋那麼多,趕快!”
“這……!你這個流氓,你想……”
“別說廢話,快點!這種情況,在我眼裡只有患者,不分男女!我是醫生,不是你嘴裡的流氓!”方洪臉色異常嚴肅的衝她吼道。
“不行!”李慕白第一個反對。
“小沫,照他說的做!”後邊李德福突然出聲。
“李家所有三代的小輩都給我出去!二代的男丁也都出去,醫生除了杜老先生跟傑森博士外的其他男先生也都先去外面歇着!慕白你留下,其他人趕緊動!”
李德福是一家之主,他發了話,即便那些人再想留下來看熱鬧也只能乖乖聽話。
很快,屋子裡動了起來。
門被關上,即便能留下來的李家男丁也都站到了最後邊,三位老爺子站成一排,彼此臉色都有些難看。
紗帳放了下來,方鴻暫時沒有用針,而是以指腹的點穴按摩再一次讓坐起來李婉茹昏睡過去。李子墨咬咬牙,終於還是按照方鴻的吩咐將姑姑的上衣全都脫了下來。
“內襯也要脫?”
“脫~”方鴻嚴肅道。
“不僅內襯要脫,內衣也要脫。”
“什麼?!”
這話一出,不僅僅是李子墨,連李德福三兄弟以及李慕白包括屋內紗帳外一衆醫生跟李家家眷都覺得難以接受。
“方鴻,你……你無恥!”李子墨指着方鴻,氣得發抖。
“你乘人之危!你……不要臉!”
“我再跟你說說一遍,我是醫生,現在在我眼裡只有患者不分男女,”
方鴻目光澄明,臉色異常嚴肅。
“不行!”紗帳外,李德福李慕白爺孫倆幾乎異口同聲。
杜仲旁邊,站着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女人,她是這次受邀的中醫中唯一的女醫師,在華夏中醫界也小有名氣。
“杜老,這個年輕人難道是想……?”
女中醫看着杜仲,然而杜仲卻並沒有作聲。
“男女有別,而你又這麼年輕,有些忌諱不能犯,年輕人,你別得寸進尺。”李德福已經有些發怒的味道。
方鴻突然覺得有些悲哀。
倘若是西醫進行一臺外科手術,術前備皮,亦或者讓患者扒光衣服上手術檯這多正常?哪輪得到患者家屬不同意?可是到了中醫這,古時爲了防男女僭越有懸絲診脈,如今連脫個衣服都要遭人懷疑,歸根結底,這都是中醫不被信任式微的體現,當然,中醫也確實存在一些敗類藉着看病的由頭跨越男女大防佔便宜,可不能把所有人都這麼看吧?
年輕?難道年輕人就一定是爲了奔着佔便宜去的?現今社會,爲老不尊的猥瑣者更多些吧?
作爲一名中醫,方鴻感覺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若非人命當前而他又對這名女患者有一種莫名親近感再加上是杜仲引薦的話,他恐怕轉身就走了。
方鴻無奈。
刺啦一聲從患者的牀單上扯下一塊長布條,折了幾股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這樣可以了吧?”
“你確定這樣能治病?”方鴻確實看不見後,李德福懷疑的道。
“現在你還有別的選擇嗎?李子墨,脫!記住,現在患者什麼樣幫她脫完衣服還要是什麼樣,別移動體位!”
李子墨掀開紗帳看了眼自己的爺爺,見到他點頭,這才動手。
“好了!”
一分鐘後,李子墨開口說道。
這時候,屋子裡所有的男性再沒人敢主動探頭,其實紗帳攔着加上牀前還有兩個人,外邊的人即便刻意探視也看不到什麼。
方鴻只輕嗯了一聲,什麼也沒說的從懷裡掏出一份成卷的綿薄,那是他的針盒。
在牀邊攤開放平,長短不一數十根銀針的針頭在燈光下溢着銀輝。
“杜老,他這是想……?!”見到方鴻這一系列模糊的舉動後,那位女中醫倒吸了一口涼氣。
“盲針!”一直沉默的杜仲終於開了口。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同時見到中醫界早已失傳的玄鍼跟盲針,還是在這麼年輕的人身上,死而無憾了!”女中醫感慨道,彷彿看到了中醫未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