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蒼月道:“他這般做法,爲的就是遮人耳目。朱家乃是他金家的金蘭世家,而朱天一又是朱氏一族的嫡系棟子,我們幾個的祖父輩也都是金帝國的開國元勳,所以,他們兄弟幾個建立的‘熔爐’組織,對君主來說,是決計不敢聲張出來的。這些年,我在軍隊中,山豹在熾焰誅,昌河在特科部,都得到了重用,他以爲,這樣便可以掩蓋住了真相。”
安昌河做了些許補充:“那時候,我們兄弟仨還都小,熊老大當時也不過三歲多一點,我和山豹都是一歲不到。我們確實是糊里糊塗地被矇蔽了三十年,但是,我們不可能被矇蔽一輩子。”
山豹憤然道:“就拿熾焰誅來說,它成立之初的目的是抵禦外敵的滲透,清查外敵留下來的特工組織,可現在呢?它全然成了當權者鞏固內政的眼抓,任何人,只要對君主稍有不滿,輕則被抓坐牢,重則丟命且連累家人。身爲這樣的國家的臣民,沒有自豪,只有恥辱。”
話說到這兒,朱小君已經基本明白了。
熊蒼月,山豹,還有安昌河,他們繼承了父輩的遺願,傳承了父輩們建立起來的‘熔爐’組織,爲的就是能有一日推翻金帝國獨裁君主的統治。
他們是爲了報父仇也好,是爲了民主自由也罷,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仨兄弟的意思很明顯是要拉朱小君入夥。
入夥倒是簡單,這仨哥們也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而他朱小君被逼無奈來到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命運,所以,對入夥操持這種搞不好就要掉腦袋的活並不反感。
但問題在於,朱小君尚不知道這仨兄弟除了雄心壯志之外,又有着怎樣的行事思維和行事智商。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萬一這熊蒼月熊老大是個繡花枕頭,只知道蠻幹不懂得策略,那自個還不如跑單幫呢。
因此,在做出決定之前,朱小君需要對熊蒼月他們三兄弟試探一番。
“我基本上聽明白了,你們要做的可是件大事情,大到了一不小心就要掉腦袋的地步,而且,就我的估算,你們要做的這件事,成功率微乎其微。”
朱小君剛開了個頭,就遭到了山豹的反詰:“朱家兄弟,有句話很不中聽,但是咱山豹歷來是有啥說啥,心裡的話,總是憋不住。朱家兄弟,寧願轟轟烈烈的死,不甘窩窩囊囊的活,方爲我男兒本色啊!”
安昌河跟着道:“山豹兄弟說得好!我安昌河乃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但面對暴政,我尚且都能做到視死如歸,而你,朱小君,金帝國第一勇士朱天一的兒子,怎麼能認慫呢?”
熊蒼月擺了擺手,止住了這二人的憤慨,道:“各有苦衷,各有其志,我熊蒼月不會勉強任何一個人,不過,小君兄弟的話纔剛起了個頭,就被你們兩位給打斷了,我聽着,你們的言辭之間還給小君兄弟扣下了一定認慫的帽子,這不妥吧,咱們總得讓小君兄弟把話說完不是?”
這話在明面上說的是冠冕堂皇公正客觀,但暗地裡給人的暗示卻是我們就看着你朱小君認不認慫了。這要是換做了一般人,被這麼一激,肯定是滿口的豪言壯語噴薄而出。
但朱小君可不是一般人。
他還就真的認慫了。
“我最崇拜的一個人,是那邊世界的一個姓粟的將軍,粟將軍戎馬生涯打了一輩子的神仙仗,以弱勝強的戰例比比皆是。他曾經總結過他的作戰思想,只有三成勝算,要靈活躲閃,若有四成勝算,虛慎重引導,五成以上勝算,必戰之!而我現在衡量了你們要做的事情,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啊!死,很容易,想弄個轟轟烈烈的死,也不難,但是,要想做到死得其所,那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啊。”
朱小君認慫的方式也很巧妙,他藉助了粟將軍的話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但字裡行間,卻沒有明確拒絕熊蒼月他們。
山豹的個性比較直,聽了朱小君的這般言語,心裡老大不爽,正欲爭辯,卻被熊蒼月喝止了。
“小君兄弟,那依你看,我們該怎麼做才能加大我們的勝算呢?”
迎着熊蒼月兩道犀利的目光,朱小君禁不住心中一凜,這個熊蒼月還真是有兩把刷子,不單能耐住了性子,還能夠看似不經意地連連打出套子來等着朱小君往裡鑽。
從朱小君跟熊蒼月的第一次照面開始,熊蒼月就沒有表現過他智慧的一面,至於山豹,更是耿直地把智商情商都當作了滄桑。就拿一個月前那場綁票參謀長公子哥的那齣戲來說,現在回憶起來,只覺得是漏洞百出。
但是,經過今天的談話,朱小君卻對熊蒼月產生了一種大智若愚的感覺來,或者,熊蒼月所表現出來的愚,很有可能是故意裝出來的。
事實上,對朱小君來說,入夥是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熊蒼月山豹和安昌河這仨兄弟不存在欺騙自己的理由,他們所說的故事的真實性應該接近了百分百,於情,他朱小君斷然做不出袖手旁觀的事情來,於理,他朱小君也只有入了夥,或許才能夠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生存下來。
既然入夥是必然,那麼朱小君也不再有所隱藏。
“大事若成,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然而,此時金帝國面臨強敵,全國上下同仇敵愾,天時上,金帝國的君主佔了全優。再說地利……我去,這地利就別說了,比天時還慘……”
安昌河搶道:“可我們佔了人和的優勢!”
朱小君一怔,忍了下,卻沒能忍得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人和?你們有多少人?四個?四十?還是四百四千四萬?跟金帝國君主所掌握的軍隊以及熾焰誅組織相比,你們的人和能佔到多大的份量呢?”
山豹怒睜雙眼,低沉着聲音,道:“朱家兄弟,別忘了此消彼漲這個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