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彭州到省城,將近三個半小時的車程,從省城到海島市,將近兩個小時的航班,包括在省城機場候機的將近兩個小時,朱小君都一直在睡覺。
對朱小君的這種行爲,秦璐氣的是心裡嘴上都一直在罵:“死豬頭,你怎麼就跟頭豬似的,除了吃就是睡呢?”
朱小君是你罵你的我睡我的,互不干擾。
從大前天開始,朱小君就沒怎麼正兒八經的睡過覺。先是被朱天九的故事給驚到了,整整一夜就算沒閤眼,之後一晚,在望湖酒店和黃鶯一連展開了三場炮戰,同樣也是沒睡,昨天晚上,朱小君因爲對迎賓館的反感情緒,一整夜都是迷迷瞪瞪的,根本達不到休息的目的。
熬成這個樣子,有了點空閒,能不抓緊睡一會麼!
等航班到了海島市的時候,所有人的臉上都呈現出了疲憊之色,唯獨朱小君,這廝休息夠了,正是精神頭十足的時候。
秦宏遠在上航班之前,就已經聯繫過了海島市的警方,要求對方迅尋找一家既能體現溫慶良的重要身份又能方便他們監控保護溫慶良的酒店。
海島市警方的效率也是好樣的,不過一個來小時的時間,便按照秦宏遠的要求安排好了一切。
航班平穩落地之後,秦宏遠立即和先期到達的那批人取得了聯繫。
確認了海島機場並無異常情況生之後,秦宏遠指示除溫慶良以及扮演爲溫慶良助手的張振中之外,所有人立即單獨行動,提前一步入住海島市警方安排的那家凱利大酒店。
而秦宏遠秦璐和朱小君三人,則大模大樣地陪着溫慶良出了機場,上了海島市警方專門安排的接待車輛。
“秦伯伯,咱們就這麼明目張膽地給匪徒們看着麼?”朱小君精神抖擻,也不管秦宏遠已經疲憊地只想打瞌睡了,一上車,便跟秦宏遠嘮叨了起來:“我在電影中看到警方辦理這種案件的時候,總是要……”
秦宏遠打了個哈欠,但總算給了朱小君一個面子:“電影中的那些玩意,你也相信啊?”
朱小君搖了搖頭,忽又點頭道:“電影高於生活,但終究還是來自於生活,你不要告訴我,電影中警察抓賊的場景是一點現實基礎也沒有的。”
秦宏遠饒有興趣地回答道:“聽你這麼說,好像你很瞭解電影似的,對了,朱小君啊,你有沒有看過人家拍電影啊?”
“看過一些拍電影的過程的紀錄片,這算不算?”
秦宏遠笑着搖了搖頭:“紀錄片也是經過加工過的,我告訴你啊,電影都是一個鏡頭一個鏡頭結合在一起弄出來的,不懂行的人,看他們拍電影,根本整不明白每一個鏡頭都是在幹嘛。”
秦璐側過頭來,她對這爺倆能把話題扯到拍電影上來很是不解:“我說,你們倆能消停一會嗎?你們不累,我們還想清靜一會呢!”
朱小君笑着看了眼秦宏遠,又轉頭向着秦璐回道:“我這是在跟秦伯伯討論案情呢!”
對這種狡辯,秦璐唯一能做的就是橫眉冷對。
秦宏遠從後面拍了下秦璐的肩:“璐丫頭,朱小君還真沒說錯,我還真是在跟他討論案情。我想說的是,拍電影是一個鏡頭一個鏡頭結合在一起弄出來的,外行人根本看不懂,那麼我們爲什麼不能效仿拍電影的手法,把我們的辦案過程人爲地拆解成若干個片段呢?這樣的話,匪徒們即便對我們有所監視,也定然搞不清楚我們要怎樣對付他們!”
秦璐皺着眉頭在思索着秦宏遠的解釋:“你是說匪徒很可能已經對我們進行了監視,而擺脫監視的最好辦法就是我們主動消失?”
這個答案顯然不是秦宏遠的本意,他剛想做進一步的解釋,就聽到了朱小君的不懷好意的笑聲:“有個成語叫什麼來着?對了,老奸巨猾!秦大所長就是秦大所長,高明!實在是高明!”
秦璐翻着白眼,嘲諷朱小君道:“你不拍馬屁能死啊?什麼啦,就一口一個高明的。”
秦宏遠此時也很想看看朱小君是否真的明白了他的用意,但又擔心朱小君那張沒遮攔的嘴巴,還真的把他深一層的用意給說穿了,於是連忙在秦璐和朱小君之間打了個圓場。
“小君你確實是言過其實了,這也沒啥高明之處,只是就事論事見招拆招罷了。璐丫頭,其實這一招,你們警察也是經常用到的,我只不過是變通了一下而已。你們想啊,匪徒會相信溫總隻身前往海島市麼?所以,我們無論是隱藏起來還是像這樣大搖大擺,對匪徒們來說,都是一個樣。他們也一定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就像電影中拍攝的那樣,想盡了一切辦法來甩脫我們,所以,我們必須要打亂他們的計劃,要讓他們摸不着頭腦,從而犯下錯誤。”
秦璐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反其道而行之?”
秦宏遠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上車就在閉目養神的溫慶良突然睜開了雙眼,急切切地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道:“秦所,看來你們用不着這麼麻煩了。”說着,溫慶良將手中的手機遞給了秦宏遠。
是一個亂七八糟的號碼來的一條短信:明天上午,凱利酒店,在你房間見面。
秦宏遠很明顯的一怔,然後把手機遞給了朱小君,朱小君看了一眼,默不作聲,又把手機遞給了秦璐。
這條短信如果不是匪徒過來的,在場的人沒一個會相信。但如果真的是匪徒來的,那麼在場的人無一不是震驚。
這也太囂張了!
秦氏父女隨即陷入了沉思之中,而溫慶良苦笑了下,重新閉上了雙眼。
朱小君被剛纔的那條短信也驚了一下,但他隨即便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秦宏遠琢磨着該如何打亂對方的計劃,而對方也正在琢磨着該如何打亂秦宏遠這邊的應對安排。
派一個死士前來酒店跟溫慶良的見面,不管結局如何,這一招也定然能讓秦宏遠手忙腳亂一陣子。秦宏遠希望能等到對方犯錯誤,而對方也無疑在等着秦宏遠犯錯誤。
朱小君想明白了這些,不由得看了眼溫慶良,而溫慶良卻早已經閉起了雙眼,像個入定了的高僧一樣。
車子很快就到了凱利大酒店,秦宏遠依舊沒能想出對策來,待衆人都已經下了車,他還坐在原處,呆呆地看着窗外。
“秦所長,凱利酒店已經到了。”海島市警方安排的車輛司機客氣地提醒了秦宏遠。
秦宏遠怔了一下:“哦,到了!好,到了好!”
朱小君探了下頭,笑道:“該下車了,秦伯伯!”
秦宏遠這才清醒過來,連忙拿了手包,下了車。
進了酒店,朱小君看到秦宏遠仍舊是一副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樣子,剛想着勸慰他兩句,而眼睛的餘光突然瞥見了酒店大廳一角的一個人影,心中頓時閃出一道靈光來。
感情這秦宏遠是個影帝級的演員啊!
匪徒的短信說明了他們已經知道了自己這邊要下榻的酒店,那麼就一定會在酒店中佈置眼線來監視己方,秦宏遠的這種行爲是在向對方示弱,要對方相信了剛纔的那一招已經把他給整糊塗了。
但秦璐就沒這麼心細了,她拉了下秦宏遠的衣角:“爸,這個時候,你可不能亂了方寸。”
秦宏遠目光呆滯,看了看秦璐,張了張口,想說卻又說不出,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朱小君起了當演員的心思,連忙配合着秦宏遠:“秦伯伯,咱們還是先坐下來休息一下吧,讓秦老大去辦理房間好了。”
朱小君膽敢對秦璐指手畫腳,還要要喝秦璐做這做那,秦璐自然是老大的不高興,剛想對朱小君進行反擊,卻見秦宏遠虛弱無力地擺了下手:“璐丫頭,你就辛苦一下吧,小君啊,你扶着我,咱們到那邊坐一會。”
秦璐無奈,只得向秦宏遠和朱小君討要了身份證,帶着溫慶良一塊,去了總檯辦理入住手續了。
這邊,朱小君攙扶着秦宏遠,緩慢地挪動着腳步。朱小君低着頭,悄聲笑道:“秦伯伯,你不去當演員,實在是演藝界的一大損失啊!”
秦宏遠此時也低着頭,小聲回道:“你小子演的也不差吶,咱們爺倆要是主演部電影,一定能拿了那個什麼奧斯卡。”
來到了酒店大堂邊上的休息區,朱小君尋了個僻靜點的沙座,攙扶着秦宏遠坐了下來。秦宏遠的狀態似乎更加虛弱,仰躺在沙上,不停地喘着粗氣。
“過了啊!”朱小君忍住笑,藉着爲秦宏遠擦汗的動作,俯在秦宏遠的耳邊,小聲提醒秦宏遠道:“太誇張了,反而會露出破綻來,你這戲演的有點過頭啊!”
可秦宏遠卻像是根本聽不進朱小君的意見似的,嘴巴一張一合,說了幾個根本聽不清楚的字來,同時擡起了手,指向了遠處正在辦理入住手續的秦璐。
朱小君還沒搞明白秦宏遠這是唱的哪出,就見到秦宏遠突然眼一閉頭一歪,手臂也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