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蛋的老婆懷孕了,想找你幫個忙。”
充分泄了的秦璐氣喘吁吁地坐到了朱小君的對面,順手從茶几上摸起了朱小君的玉溪,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支,只是叼着,卻沒點火。
“人流?還是墮胎?”朱小君從秦璐手中搶過煙和打火機,點上了一支。
“流什麼流?人家只是想找你幫個忙,看看是男是女。”
朱小君抽着煙,瞄着秦璐,一臉的壞笑:“萬一是個不男不女哩?”
秦璐翻了翻眼皮:“找打是不?”
朱小君連忙擺手:“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剛到醫院,醫院的人都不熟,你讓我怎麼幫忙?”
“四蛋家裡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他老媽就盼着能親手抱上個孫子,你也知道,四蛋他老媽時間不多了!”
朱小君當然知道。
一年前,四蛋他老媽被查出來了肺癌晚期,雖然幸運地做了手術,但這種病的生存期實在是不長,除非是奇蹟生,否則的話,四蛋他媽很難活過兩年的時間。
四蛋和他的女朋友是大學時的同學,這倆貨原本打算拼搏兩年後再談婚論嫁,可四蛋老媽的了這種病,一切計劃便只能推倒重來了。
這倆貨匆匆忙忙地舉辦了婚禮,然後又急急切切地展開了造人運動。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倆貨居然在結婚當月便懷上了,算日子,現在應該是四個月左右的孕期。
“這忙我得幫,不過,我就是想知道,萬一查出來四蛋他媳婦懷的是個丫頭,那該怎麼辦呢?”
“墮胎!重來!”秦璐輕描淡寫,似乎她就能做了主。
“四蛋爲啥不直接跟我說?”
“媽了個巴子,你個死豬頭還好意思說這話,昨晚上我們哥幾個給你打電話,一連打了十幾個都不見你接。”
朱小君想起來了,那會他正在手術室中做手術呢,等回到科裡,又因爲郭老二的那句話嚴重傷害了朱小君,使得他竟然忘記了給哥幾個回個電話了。
朱小君拍了下腦門:“這事怪我。”
說着,朱小君給四蛋去了電話。
“哥們,這事在腫瘤醫院辦不了啊,一來是因爲腫瘤醫院太正規,人家b師犯不着做這種事,二來哥們跟人家也不熟,要是等混熟了再辦也來不及不是?這事啊,我老爹有辦法!我這就回家去找我老爹,你等我電話吧!”
放下了電話,那邊秦璐也要告辭:“老孃還在上班呢,就不留在你這吃午飯了,死豬頭趕緊去辦四蛋的事,要是辦不好或是耽誤了,小心你那雙耳朵。”
朱小君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送走了秦璐,朱小君開始思考該如何找他老爹來幫忙。
兒子找老爹幫忙很困難麼?
估計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兒子找老爹辦事了!
可那是一般情況下。
對朱小君而言,找老爹幫個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知子莫若父,反過來,知父莫若子也一樣能夠成立。
朱小君很清楚他老爹的個性。這個老傢伙,除了對賺錢感興趣,其他的事,能躲就躲,從來不喜歡往自己身上攬事,包括他親生兒子的事。
剛好也到了該吃中午飯的時候了,朱小君出了門,買了點熟食,又拎了瓶他老爹最愛喝的瀘州老窖,打了輛車,直奔了他老爹的診所。
這是一箇中醫凋零的年代,朱小君他老爹的朱氏祖傳中醫的招牌也是日漸式微,一天接不到十來個病人,大可以用門可羅雀來表述其境地。
朱小君拎着酒菜走進了他老爹的診所,老傢伙頭也沒擡一下,便知道了進來的人是誰。
“你個小兔崽子,就在家裡睡了一覺就見不到人了?這幾天你死哪去了?”
“我這幾天都在腫瘤醫院呢!剛上班,忙的很,就沒來得及再回家。”
老朱同志這才擡起頭來,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家兒子:“你說個啥?啥腫瘤醫院?你說你在腫瘤醫院上班?”
朱小君將那幾包熟食攤開在他老爹的面前,有轉身去拿了兩隻一次性紙杯,打開了酒瓶,給他老爹滿上了。
“是啊,我現在是腫瘤醫院普外科的一名外科醫生,哦,當然,得等到我拿到了職業許可證,才能真正稱得上是一名外科醫生。”
老朱同志盯着朱小君,不自覺地把鼻樑上的老花鏡往下拉了拉:“吹!你就吹吧!”
“我還真不是吹,朱大梁同志,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完全可以去一趟腫瘤醫院,實地考察一番再說。”
朱大梁沒跟朱小君繼續較真,他端起酒杯咪了一口,砸吧砸吧了嘴脣,品出這酒的品質還算不錯,於是直接悶了一大口。
“說吧,你個小兔崽子,是不是又缺錢花了?”
朱小君撕了個雞大腿遞給了他老爹:“能不提錢麼?提錢多傷感情呢!”
朱大梁吃着雞腿,喝着小酒:“不是缺錢?你個小兔崽子,又闖了什麼禍了?”
朱小君陪着喝了口酒,又夾了塊豬頭肉扔進了嘴巴里:“我就不能孝順孝順你老人家麼?”
朱大梁眯着眼呵呵笑了起來:“這太陽還是真打西邊出來了哦,好吧,你不說的話就收拾起這些吃的喝的趕緊滾蛋……”
朱大梁說着,就要替朱小君動手收拾。
“呃,這薑還是老的辣,好吧,我什麼事都瞞不過你,我認輸了!”朱小君趕忙攔住了,又給老爹的杯子添滿了酒:“我有個哥們,你認識的,就是四蛋。他老婆懷孕了,想用b照一照,看看是男是女。”
“幾個月了?”
“四個多月了!”
“嗯,四個多月應該能看出來了。不過啊,做這種事可是違法的呀,一旦被抓住了,那可是要吊銷診所執照的哦!”
“四蛋又不是外人,怎麼會……”
“不是外人?人心隔肚皮,誰知黑白紅?算嘍,這個錢還是不掙的好啊!”
“要多少錢?”
朱大梁伸出了一個巴掌。
“五十?”
朱大梁伸出的那個巴掌紋絲不動。
“五百?”
朱大梁收回了那隻巴掌:“熟人價,少一分都不成。”
“到哪去照b?”
朱大梁指了指裡屋。
“你這兒不是中醫診所麼?怎麼也弄起西醫那套玩意了?”
朱大梁嘆了口氣:“西醫那一套好使啊!老子這不是與時俱進嘛,要中西醫結合纔有出路啊!”
“便宜點吧?我叫你十聲好老爹還不成?”
“你就算叫到明天早晨也白搭,你以爲老子會擺弄那玩意?老子請的可是市一院的退休b師,幹這種活,少不了花錢的。”
朱小君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鈔,數了五張出來:“我先替四蛋把這錢墊上了,朱大中醫,你安排個時間唄。”
朱大梁緊盯着朱小君手中剩下的那一沓大鈔,心有不甘地接過那五百塊,口氣中頗有些後悔的意思:“今晚上吧,晚上沒什麼人,幹這種事,得避開人。”
兩個月之後,朱小君跟一個上來進修的鄉鎮衛生院的醫生在一塊喝酒聊天,不知怎麼的就聊到了用b來看男女的這個產業,那鄉鎮醫院的哥們告訴朱小君,說在鄉下幹這個活很賺錢,查一個可以收一百塊……
才一百塊!
朱小君當時就蒙了,他老爹可是紮紮實實收了他五百整哦,是行情價的整整五倍之多,黑!真他老婆的黑!
再後來,朱小君跟他們醫院b室的一個哥們喝酒,也聊到了這件事,那哥們搖了搖頭,告訴朱小君,這種事他們一般不會做,如果是熟人,實在推脫不開的話,那至少也得包一個四位數的紅包。
四位數?那就是至少一千塊!
朱小君聽了當時就氣順了,他老爹才收了他五百塊,比起腫瘤醫院來,整整便宜了一半,值!真******值!
有意思的是,四蛋他老婆當時查b的結果是千真萬確的男孩,可半年之後生出來的時候,卻意外地變成了女孩。
而四蛋他媽,早在孩子出生前三個月便離世了,老人家臨走的時候,拉着兒媳婦的手,一句話也沒說,可大家都知道,老人家是想告訴四蛋他老婆,等生了,到她的墳前給她說一聲,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她都會歡喜。
出於對四蛋的歉意,朱小君專門請教了一位資深的b專家,那位b專家答疑說,嬰兒在母體子宮中因爲體位的問題,會出現臍帶折回的現象,而在b影像下,就可能顯示爲******的樣子來,出現誤診也就很好理解了。反過來,一個男孩,如果體位不佳,也有可能在b影像下被看成個小女孩。這種機率雖然不高,只有百分之一二,但攤上了,也就成了百分百。
四蛋對這個意外的結果倒是歡喜得很,他私下裡對朱小君說,其實他最希望的還是生個女孩,膝下有個女兒,可能會操心十幾年,但會幸福一輩子,反過來,若是有個兒子,可能會開心十多年,卻會煩惱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