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斜地從塔外照進來,照在凌威的腳下,一塊塊石頭擺成的地面,泛着微光,許多縫隙不規則地四處延伸,像大章魚的觸角。凌威盯着那些縫隙看了幾秒鐘,緩緩轉身面對紅衣少女。
女人許多時候喜歡說一些偏激乃至於危言聳聽的話,虛張聲勢,比如活不了啦要死啦一輩子不理你啦再走一步讓你後悔啦,這些話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紅衣少女的話凌威覺得還是慎重對待比較好,看黃老爺子的氣勢這裡的保安守衛都畢恭畢敬,如果少女耍點小手段,不用說凌威有什麼企圖也可以讓他無法靠近道觀。自己的計劃已經接近目標,可不能壞在一個小丫頭手上。
“怕了吧。”紅衣少女揚了揚稍微有點尖但線條依舊圓潤的下巴,微微得意:“你剛纔看着大鎖那麼認真就知道你有企圖。”
“我只是好奇地下室裡面會是什麼東西。”凌威淡淡笑了笑,敷衍着。
“想找什麼東西吧?”少女笑得更加得意,就像一個發現地下黨的女特務。凌威下意識攥了一下拳頭,勉強笑了笑:“我只是路過,找什麼東西?”
“聽說裡面什麼東西都有。”少女沒有注意到凌威的緊張,臉色忽然變得有點神秘,眼珠轉了轉,放低聲音:“我爺爺說了,有許多珍珠瑪瑙翡翠玉器,價值就不用說了,我也想進去搞一個翡翠項鍊,你看配上我的耳墜一定漂亮。”
少女一邊說一邊用手撥弄一下碧綠的耳墜,一臉嚮往。凌威暗暗鬆一口氣,原來她以爲凌威像她一樣貪圖裡面的文物。不過,如果配上一條翡翠項鍊,這姑娘還真的會增色不少。
“可惜得很,看不清裡面有什麼東西。”凌威一臉遺憾地攤了攤手。
“想進去還不容易,撬開那把鎖就是了。”少女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凌威眯着眼打量了紅衣少女一會,不知她是真白癡還是假白癡,如果那麼容易就進入這裡還不找就被人洗劫一空。
“看我幹什麼?”紅衣少女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又惱怒起來。
“沒什麼。”凌威確認她有點喜怒無常,不想太招惹,笑着說道:“你確認這裡沒有警衛。”
“有警衛又能怎麼樣,我們進去看看而已。”紅衣少女有點起鬨的意思,眯着眼看着凌威。原來她對地下的文物很感興趣,爺爺纔不帶她上來,剛纔又關照她不許胡來,她見凌威是爺爺的救命恩人,無論做什麼爺爺也不好怪罪,自己就說陪凌威闖進去的,諒爺爺也沒有辦法,想到這裡她暗暗爲自己的聰明自豪。
“警衛在哪?”凌威掃視一眼靜悄悄的四周,似乎真的準備撬鎖進去看看。
“他們在前面一間房子裡。”紅衣少女見凌威有動心的意思,立即來了精神,忘記了對凌威不久前蔑視她的不滿,湊近凌威:“門裡面臨時安了報警系統,直接通到前面,不過我們不用擔心,等他們過來我們已經看過了,又沒拿東西,不敢對我們怎麼着。”
不敢怎麼着?凌威暗暗嘀咕,想得倒美,她是大小姐,可以解釋爲刁蠻任性,可自己算什麼,就算有黃老爺子擔着,再想靠近這裡恐怕比登天還難。
“報警系統怎麼通向前面。”凌威眼睛四處掃視,如果在一般建築上,線路一定是在牆壁裡面,而這裡是石頭建築,臨時的線路一定不會破壞這座道觀,那麼就容易尋找。
“在腳下。”紅衣少女似乎早就有企圖,指了指凌威不遠處的一塊石板,那裡有被撬過重新恢復的痕跡,不過要不是紅衣少女提醒,在這些凌亂的縫隙里根本難以察覺。凌威蹲下身,仔細觀察一會,手指在石頭的縫隙裡用力扣了扣,還有點微微活動。重新撬開似乎不成問題。
“你不會真的想進去偷東西吧。”紅衣少女見凌威皺眉思索,好奇起來。
凌威站起身拍了拍手,微微一笑:“我只是對建築感興趣,尤其對一些報警系統,昨晚我看了一則報道,這裡的報警系統應該是最先進的八號周界感應報警系統。”
“什麼叫周界感應報警系統?”紅衣少女倒是有勤學好問的好品格,也可以說是好奇。
“國際上最新的周界安防,周界報警概念,以‘阻擋爲主、報警爲輔’。即把入侵者阻擋在周界外,把犯罪制止在發生之前,讓入侵者知難而退。當入侵者強行入侵時,報警系統會發出警報,通知保安人員並聯動電視監控系統。這和傳統的報警、監測爲主是完全不同的,因爲傳統的報警和監測只能在事件發生時或發生後提供信息和記錄,而不能有效地防止外人的侵入。”凌威脫口而出,他倒不是信口雌黃,既然他和葉小曼認定要找的東西就在剛挖掘的地下室,這幾天就做足了功課,從道觀的歷史到地理環境,從傳說到新聞報道,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放過,就連偶爾提到的先進報警系統都注意了一下。
“就算最先進的又能怎麼樣,我們咔嚓一下切斷線路不就行了。”紅衣少女很滿意自己的想法,指了指那塊底下有線路的石板,擡手做了一個乾淨利落的下劈手勢。
“沒那麼容易。”凌維納搖了搖頭:“這種報警系統有許多線路,切斷的時候也會報警。”
“這點難不倒我。”紅衣少女拿出手機,撥了撥號碼,忽然停了下來,眼睛明亮地盯着凌威:“等會你幫我把風,告訴我你要什麼東西我幫你帶出來。”
“我也不知道要什麼。”凌威說得倒是實話,他進去也只能見機行事:“不過要是我進去一定幫你帶出來一串翡翠項鍊。”
“一言爲定。”紅衣少女露出一絲惡作劇的微笑,似乎一個玩泥巴的小孩找到一位知己。接着撥通電話,輕聲笑着說道:“洪叔嗎?我是思羽。”
“思羽?玩得開心嗎?爺爺身體還好吧?”手機裡傳來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渾厚有力。
“爺爺身體很好,謝謝你掛念。”紅衣少女聲音很甜:“我也一直惦記着您,這裡有地道的野山參,回去給您帶點。”
手機裡傳來一串笑聲:“小丫頭什麼時候大發善心了,有什麼事,快點說。”
“沒事就不能給您打電話嗎?”紅衣少女聲音更加甜,帶着一點撒嬌。
“沒事我就掛了啊。”對方聲音帶着笑意。
“別,別。”紅衣少女焦急地叫了幾聲,原形畢露地說道:“您告訴我八號周界感應報警系統的線路怎麼切斷。”
“你問這個幹什麼?”對方的聲音立即警惕起來:“用得上這種系統的都是國家重點保護,你別闖大禍,小心你爺爺也保不住你。”
“怎麼會呢,洪叔,我從小就膽小,只是和朋友打賭說我知道。”紅衣少女笑着說道:“我又不缺錢,您不會擔心我偷國庫吧。”
“你這小丫頭也說不定是不是偷國庫。”對方很瞭解紅衣少女,沒有給出答案,紅衣少女有點急了,當着凌威的面覺得很丟份,對着手機大聲說道:“您說還是不說,小心我回去一把火把您的藏書都燒了。”
“好好,算我怕你了。”對方笑了起來:“那種報警系統有三十幾根線,把最不起眼紫色的五根同時切斷就可以了。”:
掛斷手機,紅衣少女得意地笑了笑:“怎麼樣,動手吧。”
“現在?”凌威望了望窗外一片陽光,這才叫光天化日,偷盜國寶也太大膽了吧。
“怎麼?你不敢?”紅衣少女挑釁地看着凌威,小嘴微微噘起,脣線帶着一絲火紅的誘惑。
“不敢。”凌威回答得倒是很痛快,轉身毫不猶豫地向外走去。他還沒有天真到白天偷東西還妄想離開的地步。紅衣少女很可能背景雄厚,拿到國寶可以佔爲己有,自己不行,等待自己的很可能是監獄。
“你在耍我。”紅衣少女勃然大怒,快步追上凌威,擡起腳就踹,凌威稍稍閃避,少女沒踹到人,自己倒是啊呀叫了一聲,剛纔扭傷的腳踝並沒好利索,一用力又疼痛起來。
“下次記得穿高跟鞋的時候斯文點。”凌威白了她一眼,繼續緩緩向前走去。
“你給我小心點。”紅衣少女一瘸一拐跟着,恨恨說道:“你叫什麼來着。”
她竟然連名字都沒記住就對人發狠,凌威淡淡笑了笑:“我叫凌威,記住了。”
“我幹嘛要記住了,你是我什麼人?”紅衣少女開始發揮女孩不可理喻的一面。
“你說我是你什麼人?”凌威和葉小曼相處久了,對女孩的特性倒也瞭解,隨口敷衍。
“什麼人也不是。”
“那你幹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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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胡亂對着話,不一會兒回到道觀會客的廂房,遠遠聽見黃老和道士正高聲談笑着。推開門,談笑聲戛然而止,黃老目光凌厲地看着凌威和紅衣少女,聲音低沉,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剛纔你們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