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貿城在建寧市中心最繁華的十字路口,門前是一個很大的停車場,凌威剛剛在停車場上一個大幅廣告牌邊站立,一輛普通的黑色奔馳靠近過來,緩緩在凌威身邊停下,車窗緩緩落下,露出程怡然清秀的臉頰,語氣還是乾淨利落:“上車。”
轎車越過凌威熟悉的大虹橋,拐彎向北,沿着紫玉河行進了一會,接近郊區,眼前是一片普通的別墅羣,說他們普通是因爲建築不是太豪華,只是一些簡單的二層小樓,白色院牆隔成小天地,每個別墅之間間隔也很小。別墅羣前就是一條紫玉河的支流,河水清澈,河岸邊垂柳依依,有幾位老人正在樹下打太極拳,見程怡然的轎車過來,也不奇怪,沒有人張望,依舊慢吞吞練習着。
推開一棟別墅的小院門,院子右邊是停車的地方,左邊有花壇,假山,噴泉,水池內幾條小魚在遊蕩,院牆上有幾株葡萄縱橫交錯,蜿蜒而上,綠意盎然。一位小姑娘扎着兩根長辮子,一身白底小碎花衣衫,正低頭用剪子修理花草,腳上的一雙輕便布鞋有點溼潤,可能起得很早被晨霧沾溼的緣故。
剛打開車門,凌威就大聲詢問:“程怡然,你家小姐在哪?腹痛得厲害不厲害。”
“厲害,都快痛死了。”澆花的姑娘忽然轉過身,咯咯嬌笑起來。
“葉小曼。”凌威驚訝地叫起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葉小曼一身鄉村少女打扮,柳眉彎彎,面帶微笑,除了臉型依舊,根本看不出和那個冷豔如畫的葉總裁是同一個人。
“怎麼,認不出來了吧?”葉小曼眉宇間有點得意,似乎一位調皮的小孩在同伴面前炫耀自己的玩具。
“你就是走在大街上也沒有人會認出你來。”凌威不解地搖了搖頭:“你搞什麼名堂?”
“我只是想自由自在玩一會。”葉小曼身體打了個漂亮的迴旋,雖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但身材依舊曼妙無比。
“你看起來氣色很好,沒有問題。”凌威仔細看了看葉小曼的臉色,紅潤異常,不像大病的樣子,或許是心情比較好。另外,心臟移植的免疫排斥在她身上顯示得也很奇怪,只是血管在一天天脆化和纖維化,如果不太劇烈運動和刺激,對生活影響並不大,當然,半年後就會進入迅速衰退,迴天無術。
“剛纔腹痛一下,不過忍了忍就好了。”葉小曼擡手按了按小腹,又覺得有點不雅,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別墅。
凌威在房間內四處看了看,佈置也很簡潔,沒有太過張揚的奢侈品,唯一顯得堂皇的是後牆擺着一個神龕,裡面坐着一位潔白的玉觀音,觀音像前是一個小香爐,幾柱香並列着,裡面青煙嫋嫋,葉小曼剛纔肯定拜過。
“看看我佈置的房間怎麼樣?”葉小曼推開一間房的房門,好像能夠親手佈置一間房比較自豪。凌威走進去瞥了一眼,粉紅的櫥櫃,和葉小曼原來別墅房間的色調一樣,有點醒目的是牀上的大紅被褥和牀頭的燭臺,喜慶氣氛太濃,要是再在牆上貼一個大紅雙喜就是一間新房,凌威忍不住調侃地看着葉小曼:“葉總裁,你不會要在這裡洞房花燭吧?”
“你看呢?”葉小曼反問一句,接着淡淡一笑:“這別墅就我們兩住。”
“我們兩?”凌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點不可思議。
“你是我的私人護理,你不住誰住。”葉小曼說得理直氣壯,順手理了理牀單,一屁股坐在上面,晃了晃身體,愜意地說道:“自己鋪的牀睡起來也舒服。”
“你、、、、、”凌威剛要說她犯賤,看到葉小曼一臉喜悅,立即住口,一位生命岌岌可危的姑娘,無論她的想法如何古怪,快樂就好,自己何必打碎可憐的夢。
“想說我什麼?”葉小曼擡頭看着凌威,眼珠明亮,不依不饒地說道:“說啊。”
“沒什麼。”凌威淡淡一笑,又瞄一眼充滿喜氣的房間,忽然有點傷感,輕聲說道:“我想說你真能幹,沒想到你嬌生慣養,這些粗活你也能做。”
“我纔不是嬌生慣養呢。”葉小曼爭辯着:“我還會繡花,就是繡得不好。”
“真假的,有空繡一個我看看。”凌威不大相信地看着葉小曼。
“你想看我繡什麼?””葉小曼還是很好強,迎着凌威的目光,眼睛一眨不眨。
“就繡一個大大的紅雙喜,掛在牆上。”凌威隨口說着,又用手在牀頭的牆上比劃了一下,他覺得這個房間的佈置就缺少一個大紅喜字。
話一出口,凌威忽然心中一驚,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傷感,這種感覺太熟悉,他心中立即感到一陣後悔,轉臉望向葉小曼,果然,葉小曼低垂着頭,久久不語,身體顯得瘦弱不堪。
還有半年的生命,是絕對不會有洞房花燭了,這是一位姑娘家生命中最大的遺憾,她佈置的房間帶着一種期望,很溫馨,但凌威的話卻把那一種淡淡的溫馨捅破,觸及到葉小曼不願觸及的地方,變成一種悲涼。
“對不起。”凌威第一次向葉小曼低頭,不是屈服於她的高傲,而是爲了一個女孩子的柔弱。
“沒關係。”葉小曼擡頭笑了笑,眼神平靜,站起身:“我們用早點吧,有點餓了,我自己做的,你嚐嚐。
走出臥室,程怡然已經在一張桌子上擺好早點,很簡單,幾個煮雞蛋,一碗豆漿,兩碟小菜,唯一顯得出手藝的是幾塊麪包,烤得金黃油亮,讓人垂涎欲滴。
“太好了。”凌威感到飢腸轆轆,伸手抓過一個麪包用力咬了一口,葉小曼發出一陣歡心的微笑,滿足有時候來得真是很簡單,對於女人來說,做一頓早餐,得到別人誇獎,僅此而已。
凌威把目光投向煮熟的雞蛋,已經被剝了殼,白嫩光潔,他剛要拿過來咬,忽然想起什麼。撿了一個很小的,隨手取出一根銀針,插在雞蛋裡,向葉小曼招了招手:“過來。”
葉小曼一身鄰家少女的打扮,凌威看起來很順眼,就像見到師小燕一樣,隨口吩咐。葉小曼選擇另一種生活就不希望身邊的人把她當總裁,那樣很拘謹,想來想去唯有凌威合適,凌威如此說話她倒覺得很合適,按照凌威的吩咐在他身邊隨便坐下。
“張嘴。”凌威做了個手勢,在一位青年面前張嘴好像不太雅,葉小曼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嘴慢慢張開。
凌威小心翼翼地把插着銀針的雞蛋放進葉小曼的嘴裡,臉色忽然凝重起來,低聲說道:“含着,過五分鐘。”
葉小曼鼓着嘴,瞪着疑惑的眼睛看着凌薇,見凌威的神情不像開玩笑,也就老老實實含着,也不敢亂動,畢竟上面插着銀針,要不小心滑到肚子裡就麻煩了。
凌威看着牆上一個精美的掛鐘,五分鐘過後,轉臉向着葉小曼示意,葉小曼張開嘴把雞蛋吐到面前的盤子裡,深深喘一口氣,大聲叫到:“凌威,你想憋死我啊。”
凌威沒有回答程怡然和葉小曼的疑惑,伸手緩緩從雞蛋內取出銀針,葉小曼和程怡然同時驚叫了一聲,銀針竟然變成了黑色。
“有毒。”葉小曼滿臉驚駭,銀遇到許多毒物會變黑,古代一些富豪和達官貴人害怕別人下毒,會在吃飯前用銀筷子逐一嘗試。眼前的銀針變黑,結果不言而喻,可是雞蛋是自己親手煮的,怎麼會有毒。她把目光又轉向程怡然,程怡然立即擺手:“小姐,我可不知道怎麼回事。”
“吃飯吧。”凌威輕鬆地笑了笑:“這毒不是雞蛋裡的。”
凌威如此一說,葉小曼更加疑惑不解,下意識地向凌威湊近了一點,語氣焦急:“你這話什麼意思,雞蛋無毒,難道毒是我嘴裡的。”
“不錯,確切地說是你肚子裡的。”凌威現在可以確認,葉小曼確實是中了最麻煩的蠱毒,剛纔做的就是測試蠱毒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
“這可怎麼辦?”葉小曼有點惶急,這種事放在誰的身上都會難以接受。
“暫時不會對你身體有妨礙。”凌威瞄了一眼葉小曼脖子上的金鍊,那塊玉佩很神奇,但願能壓住蠱毒,讓葉小曼度過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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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禍不單行,看來我真的要抓緊時間享受一下人生了。”葉小曼忽然抓住桌上的一塊麪包,用力咬了一口,然後調皮地向凌威和程怡然望了望:“吃啊,愣着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