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米大賽的賽道很寬廣,因爲長度只有一千五百米,需要一個迴旋的空間。凌威的龍舟恰好緊鄰着葉小曼,好像老天爺故意安排似的,一轉臉就能四目相對,熱烈的氣氛下,兩人好像又憋上了一股勁,目光都能碰出火花。
搭在水中的主席臺上走出一位胖胖的中年人,說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話以後,高聲宣佈比賽開始,隨着一聲發令槍的清響,龍舟開始齊頭並進,前面幾百米速度都很均衡,基本一致,這是比賽的常識,如果搶先發力,耐力頂不上,後面氣力一鬆,只有輸的份。
每一組選手的吆喝聲也是平緩淡定,和着手中雙槳拍打水面的節奏,聽起來倒也很舒服。但是到了一千五百米最後幾十米,吆喝聲忽然同時急促起來,木漿拍打水面的聲音也變得快捷,大家一起發力,前面的一個迴旋至關重要,需要熟練的技術和把控能力,不僅要穩穩轉過來,還要儘量縮小弧度節約時間。
葉小曼對賽龍舟並不在行,但她只是擊鼓,無傷大雅,她從大家的吆喝聲中也感覺到第一個關鍵時刻到了,猛然取下墨鏡,擡手扔進水中,雙臂用力揮舞,拼命敲打起來。凌威也在用力,眼角瞥了一下葉小曼,好奇怪,這丫頭有權有勢,較什麼勁,難道自己前世欠她什麼,她非得和自己作對。但凌威的脾氣也很倔,醫學上謙虛好學,其他方面卻不服輸,手下鼓聲咚咚,比起任何一組都要響亮。
師小燕訓練的手段確實有一套,凌威的龍舟在孫笑天沉着的指揮下,畫了個相當優美的弧線,幾乎沒有減速,迅速駛上回程的一千五百米。不過葉小曼的手下都是全國選來的精英,一點也不含糊,緊跟着追上來,兩條龍舟甩下其他人,並肩向前。葉小曼甩了甩頭,披肩秀髮放到腦後,額頭汗珠滾滾而下,雙腳微分,兩隻胳膊高高掄起,再落下,身軀雖小,卻有一種不容小視的氣勢。
龍舟遠去的前半段賽程,大家看得不是太清楚,回程就大不一樣了,越來越近,競爭也越來越激烈。凌威和葉小曼的龍舟上,隊員的服裝一龍一鳳,金龍張牙舞爪,火紅的鳳凰展翅欲飛,都是氣勢非凡,在驕陽下耀眼奪目。
凌威嘴角緊抿,目光銳利,神情沉着冷靜,手臂揮舞,堅強有力,身軀挺直,有一種淵停嶽峙的氣勢。葉小曼秀髮飄飄,神情嚴肅緊張但掩飾不住如畫般清麗宜人的姿色,有年輕人大聲呼喊:“那個姑娘太漂亮了,誰家的小妞。”
語氣帶着一點輕浮,話音剛落,那位青年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一轉臉,看到皮笑肉不笑的建寧有名的娛樂城保安部經理王開元。他立即有點結巴:“王、、、王經理。”
“說話小心點。”王開元咧了咧嘴,臉色忽然一沉,冷冷說道:“小心別閃了舌頭。”
青年瞳孔收縮了一下,連忙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祝玉妍用力在敲擊着面前的大鼓,敲着敲着,慢慢停了下來,出神地看着凌威和葉小曼,心中竟然有一絲髮慌的感覺。兩個人一龍一鳳,一樣的神采飛揚,一樣的引人注目,甚至有人說天生的一對,龍鳳呈祥。這可不行,祝玉妍這幾天鐵了心守着凌威,可不能讓別人有機可乘,她暗暗思量是不是主動一點把婚事辦了。想到婚事,祝玉妍忽然臉紅心跳起來,雖然現代人很開放,什麼都懂,可真正要做起來感覺就不一樣了。是不是會很溫柔啊,如何度蜜月啊,甚至房間裡用什麼燈光纔不會感到不好意思、、、、、
女孩子都喜歡做白日夢,祝玉妍也不例外,甚至還要強烈一點,患了紅斑狼瘡的幾年,臉部佈滿斑痕,生命岌岌可危,根本沒想過會有洞房花燭和花前月下,現在有了機會,倍加珍惜,稍有風吹草動,難免患得患失。
鑼鼓聲,吵雜聲忽然加劇,把祝玉妍驚醒過來。兩隻龍舟已經進行最後的衝刺,乘風破浪,疾馳而來。葉小曼手下的鼓點快捷密集,凌威的敲擊聲卻是響亮有力。龍舟在前行,兩人也在較勁,用力,再用力,忽然,噗的一聲,凌威不知不覺用上了潛在的力量,一下子把鼓打了個窟窿。
葉小曼聽到凌威那邊的鼓聲忽然停息,詫異地轉臉看了看,見凌威望着大鼓一臉苦笑,她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揚起鼓槌,更加用力敲起來。說也奇怪,凌威的鼓聲一停,氣勢立即弱了幾分,葉小曼的龍舟超出了幾米。
祝玉妍在岸上見情形不對勁,立即揚手奮力敲擊大鼓,同時高聲大叫:“加油,加油。”
有許多人附和着祝玉妍,跟着大喊。龍舟上的氣勢迅速一正,二十位青年的吆喝聲強大起來,舞動船槳,龍舟在最後時刻終於以幾米的優勢超過了葉小曼的隊伍,
四周響起一陣歡呼,兩艘龍舟停下來,悠閒地靠在一起,勝利的小夥子們有意無意和姑娘們搭訕着。葉小曼噘着嘴瞪着凌威:“你、、、你就會欺負人。”
“這是比賽,我怎麼就欺負人了。”凌威滿臉不解地說道:“葉小姐,你是有身份的人,何必參加這些平常的競賽,喝喝茶,跳跳舞多輕鬆。”
“你的意思是說我這樣的人只能享清福,上不得正規敲打?”葉小曼更加不悅,語氣也冷了下來。
“你誤會了。”凌威皺了皺眉。懶得和這樣的女孩子理喻,淡淡說道:“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走着瞧。”葉小曼氣惱地把鼓槌仍在船上,瞪了凌威一眼,讓龍舟靠邊,手扶着欄杆,程怡然立即伸手拉她上岸。夏侯公子見葉小曼神情不悅,立即殷勤地笑了笑:“葉姑娘,只是玩玩而已,圖個開心,別傷了身子,中午我請客,下午到醉仙閣喝茶,怎麼樣?”
葉小曼微微思索了一下,臉色恢復平靜,又出現一種超然的姿態,微微笑了笑:“好吧,今天有空,就打攪一下夏侯公子。”
“葉姑娘客氣了,你賞光是我的榮幸。”夏侯公子說得很真誠,這是實話,葉小曼除了生意上的應酬,私下裡極少接受一些名流青年的邀請。但是讓夏侯公子有點遺憾的是葉小曼臉上的神情,矜持穩重,落落大方,這在交際上恰到好處,不過作爲一個女人,夏侯公子還是希望見到剛纔那種賽龍舟時的歡笑,哪怕就是瘋丫頭也好,現在這樣子,讓人有點敬而遠之。
葉小曼和夏侯公子一羣人離開,但剛纔龍飛鳳舞的情形依然讓大家津津樂道,而且經過電視臺的渲染,這種熱度一直保持了很久。甚至於許多年以後提到龍舟賽許多人還是記憶猶新,議論一番。
保和堂取得冠軍,上主席臺領獎的是陳雨軒,她特意把凌威和孫笑天也拉上臺,爲了顯示一下保和堂的人才,還爲了表示對凌威和孫笑天的感謝,沒有他們兩,保和堂根本不可能壯大起來,而且越走越遠。
獎金是十五萬,組委會剛宣佈完。陳雨軒立即表示把這筆前捐給市裡的殘疾人福利院,另外同時宣佈保和堂成立一個兒童基金,幫助一些貧困家庭和打工子女的兒童入學。四周立即響起一陣譁然,公司企業成立救助基金很正常,一箇中藥鋪有這麼大手筆卻很少見。
“譁衆取寵。”湖岸邊的朱原輕輕哼了一聲,作爲一個軍人出身的老人,還是偏向於腳踏實地,現代年輕人的一些做法有點看不慣。他一扭臉轉身準備離開,曹龍看了看遠處主席臺上的凌威和陳雨軒,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次賽龍舟保和堂出盡了風頭,生意也會蒸蒸日上,可是沒有給朱原留下一點好印象,優秀中藥鋪的評選大權可是掌握在這位老人家手裡,保和堂沒戲,當然非一春堂莫屬。
朱原一轉身,其他人立即跟隨,他的老戰友馬福勤也迅速轉身,但是卻沒有起步,身體晃了晃,軟軟倒在地上。他年老體弱,平時又過於勞累,今天氣溫高長時間站立難免受不了。中暑暈厥應該很正常。圍在一邊的中醫師們包刮朱原和史長春院長都這樣認爲。
曹龍迅速抱着馬福勤,放平,解開衣服通風,手指掐着人中穴,吩咐一旁的人去到冷飲攤拿冰塊來。這時,許多人圍過來看熱鬧,梅花恰好路過,也好奇地探頭觀看,細心觀察着曹龍救人的手法。
曹龍搶救中暑的方法沒有錯,手法熟練老道,馬長利等老少中醫師也就看着,沒有插手。但是,馬福勤好像不是中暑那麼簡單,臉頰的顏色忽然很難看,曹龍下意識探了一下鼻息,臉色一變,迅速把手掌移到馬福勤的胸前,曹龍的臉色更加凝重,胸口竟然沒有一絲動靜。
心臟驟停,也稱猝死,原因很多,但多數是心臟病變,一兩分鐘如果搶救不過來,身強力壯等到救護車,電擊心臟還可以有一線生機,老人,恐怕就回天無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