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文總理來新體育中心視察只是一個幌子,地方上的體育事業就算重要,還沒重要到驚動國務院副總理的地步,他之所以前來,目的就是爲了力捧他這個乾兒子,當衆肯定張揚的成績,這下好了,等於在公衆面前宣佈,新體育中心就是張揚的政績,他乾兒子乾得很不錯,以後省運會只要舉辦成功,政績就全都是張揚的,誰也搶不走,再說了,文國權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誰還有那個膽子去搶?
羅慧寧望着丈夫,心中感到一陣溫暖,她在平海省領導面前強調張揚是她乾兒子是出於對張揚的內疚心理,丈夫對她的做法始終沒有正式評價,可今天丈夫來新體育中心等於迴應了她的做法,丈夫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力頂張揚,他和自己不同,做事的方法不會那麼直接,可是他的方法更爲巧妙,通過肯定新體育中心進而達到肯定張揚成績的目的。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對過去的一種補償。
張揚心中也很溫暖,因爲江城新機場的事情,一度讓他和文家的關係疏遠了不少,可這次文國權夫婦前來平海,幾件事已經婉轉的表明了他們的歉意,自己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他們如此看重,張揚心中的那點兒芥蒂早已煙消雲散。
徐光然總算來到了文國權身邊,他賠着笑道:“文總理好,前面就是我們新體育中心的主體育場了。”
文國權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轉向張揚道:“小張啊,好好幹,你們這一代將會成爲我們共和國的脊樑,要腳踏實地,要戒驕戒躁,不要因爲取得了一些成績就沾沾自喜,要把爲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始終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
張揚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文總理,您的話我都記着了。”
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文國權和張揚,周圍的多數幹部都帶着羨慕的眼光看着張揚,這小子不知上輩子積了什麼德,能夠得到文總理如此的看重,來到南錫第一個肯定的就是他的工作成績,這廝的光芒甚至把那幫南錫市領導全都掩蓋住了。
南錫市委書記徐光然尷尬的站在一旁,他真後悔自己多說那句話,更後悔自己沒皮沒臉的擠過來,別看他在南錫算得上一號人物,可在人家文副總理眼裡,自己什麼都不算,人家都懶得跟自己說話。徐光然悲哀的同時又感覺到有些惶恐,張揚這小子該不會在他乾爹面前說自己什麼壞話吧?
文國權在新體育中心停留的時間不到半個小時,正如所有人看到的那樣,他過來的目的就是爲了給乾兒子張揚一個上鏡的機會,就是爲了要在平海這麼多官員的面前表揚一下張揚,不要小看這一個細節,對文國權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可他的這一舉動,卻要讓張揚受益無窮。
文國權停下腳步,他的目的已經達到,顯然沒有繼續深入考察的意思,微笑道:“南錫市的體育建設搞得很不錯,看到這裡,我已經不用再看下去了,我相信年輕幹部的工作能力,希望我們的黨內涌現出越來越多張揚這樣有能力有責任感的青年幹部!”文副總理一句話已經把張揚給鑲了金邊,這樣的評價不可謂不高,誰都知道這招叫假公濟私,可誰也說不出半個不字,在這裡擁有絕對話語權的只有文國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宋懷明暗自好笑,文國權給張揚的評價也太高了一點,這樣一來,南錫的這幫市領導只怕要頭疼了,以後誰還敢惹張揚啊。
文國權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張揚率領一幫體委幹部把領導們送上了汽車,上車的時候,宋懷明才把徐光然介紹給文國權認識:“文總理,這位是南錫市委書記徐光然!”
徐光然一臉尊敬的表情:“文總理好!”
文國權微笑點頭道:“光然同志,你很緊張啊,怎麼滿頭大汗?”
徐光然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滿腦袋都是汗水,他平時能說會道的,可在領導面前突然變得笨嘴拙腮了,他張口結舌道:“天太熱……”說完自己也感覺到這理由實在太牽強,十二月的天能熱到哪裡去?
文國權笑道:“別緊張,我就是來考察一下你們的工作,放鬆心態,要對自己的領導能力有信心嘛!”周圍人都笑了起來。
徐光然一邊擦汗一邊道:“是,是!”
看着領導們的汽車離去,送行的人羣發出齊聲歡呼,這幫體委幹部尤其激動,雖然得到表揚的是張揚,可他們體委的每個人都分擔了這份榮譽,意味着南錫市體委的地位在張揚來到之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以後會在南錫有着越來越大的影響力。
體委副主任臧金堂也在歡呼者之列,張揚看着臧金堂,忽然想起這廝向前體委主任惠敬民行賄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感嘆,其實臧金堂還是有些能力的,可惜他的問題隨着惠敬民的落網而浮現,屬於被惠敬民株連的幹部,估計他在體委的日子也到頭了,張揚並沒有提醒臧金堂,這件事並不屬於他管轄的範疇,惠敬民的事情牽涉到不少人,張揚的目光落在身後的主體育場上,徐光利爲了工程的事情多次給惠敬民送禮,省紀委追究下來之後,勢必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在風波掀起之前,他務必要做好準備工作,確保新體育中心的建設不會受到影響。
領導們的車隊沒走多長時間,張揚就接到了李偉的電話,卻是羅慧寧感覺身體有些不適,先去南錫市政丵府招待所休息了,李偉擔心她的身體有問題,所以請張揚過去一趟。
張揚馬上就趕到了市政丵府招待所。
羅慧寧正坐在小樓的平臺上曬着太陽,一旁的玻璃桌上放着一壺檸檬茶,看到張揚過來,她笑了笑道:“李偉讓你來的?”
張揚道:“乾媽,您哪兒不舒服?”
羅慧寧搖了搖頭道:“沒有不舒服,只是覺着有些氣悶。”
張揚示意她將手腕平放在桌面上,幫她診了診脈,察覺羅慧寧的脈象並無異常,這才放下心來,張揚微笑道:“乾媽,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羅慧寧的眼圈忽然紅了,她握住張揚的手道:“張揚,你可不可以幫我勸勸浩南,讓他不要去新丵疆,我這麼大年紀了,到頭來女兒那個樣子,現在兒子又要離我遠去,我心底真的好難過。”
張揚望着羅慧寧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惻然,文玲的事情雖然是她咎由自取,可在某種意義上和他也有些關係,羅慧寧並沒有因爲這件事而記恨他,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關愛,雖然在江城新機場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一度產生了隔閡,可是通過這次他們來到平海的表現,那層隔閡早已消融不見,張揚很同情乾媽的境遇,可是他也有些無能爲力,他對文浩南還是相當瞭解的,文浩南很倔,他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從眼前的情況來看,文國權對兒子的選擇表示贊同。
張揚道:“乾媽,其實浩南去新丵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在京城雖然有你們的幫助,可是你們的聲望對他也是一種壓力。我給你舉一例子,嵐山市委常書記的女兒常海心,過去就在嵐山市政丵府當秘書,按理說應該很不錯吧,可是她也覺着不如意,感覺別人看她的時候總是戴上有色眼鏡,從來都把她當成常書記的女兒看待,而不是把她當成常海心。她本來都想去圖書館躲起來不見外人了,後來決定調來我這裡工作,自從來到我這邊,性格頓時變得歡快活潑多了。現在流行一個詞兒,叫找回自我,我看她就是找回了自我,浩南去新丵疆也是本着找回自我去的,你就給他一次機會,讓他接受點風雨,感受點挫折,到邊疆的大熔爐裡鍛鍊一回,這叫鍍金,你可不能拖他的後腿啊。”
羅慧寧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啊,什麼話到你嘴裡都是往好的地方說,我本來是想讓你站在我這邊的,可你倒好,反而幫着他說起話來。”
張揚笑道:“乾媽,我發現你對我反倒寬容得多,其實浩南比我優秀比我出色,你對他應該多放手一些。”
羅慧寧道:“你和他脾氣不一樣,性情也不一樣,你有什麼話都能直接對我說,可浩南有話喜歡藏在心裡,也許你說得對,我應該對他放手了!”
張揚道:“乾媽,你現在產生失落的情緒也是難免的,我乾爸忙於國家大事,肯定對家庭的事情很難兼顧,平時陪你說話的時間自然會少一些,玲姐那樣,浩南的性格內向,所以你產生了孤獨感,浩南現在去新丵疆更讓你這種感覺加劇。
我覺着你應該多多去關注一些其他的事情,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慈善事業,只要每天都有事情做,你的注意力就會轉移,也不會這麼失落了,我說的對不對?”
羅慧寧點了點頭:“你倒提醒了我,天池先生的遺作拍賣後成丵立了一個助學基金會,我以後可以多多關注這方面的事情。”
張揚道:“這次回來有沒有準備去修文看看?”
羅慧寧道:“本來想去的,可是這兩天心情不好,想想還是算了,免得打擾我姑母的寧靜。”
張揚笑道:“青陽古鎮很不錯,就是警丵察惡了一點。”
羅慧寧想起上次張揚陪她回修文,在青陽古鎮遇到送葬隊伍的事情,不由得嘆了口氣道:“現在的很多官員真的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爲了。”
張揚道:“我乾爸準備在南錫視察幾天?”
羅慧寧道:“今天在南錫,明天上午去嵐山,後天去平海北部視察,江城也是要去的地方之一。”她搖了搖頭:“這次我不該來,幫不上什麼忙。”其實羅慧寧這次前來的主要目的是爲了看看她的這個乾兒子,自從江城新機場風波之後,他們母子倆還是頭一次見面,單就這一點而言,這次前來目的已經達到,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經說清。
張揚道:“可幫了我很大的忙。”
羅慧寧笑道:“我沒幫你什麼,你能有今天的成績全都是依靠自己努力,我說你是我乾兒子,也是事實。”
張揚道:“乾媽,其實我有些事想對乾爸說。”
羅慧寧道:“這兩天他忙得很,你也沒有單獨跟他說話的機會,有什麼建議,跟我說也是一樣。”
張揚道:“南錫市的財政很緊張,前些日子因爲資金的問題,深水港工程差點全面停工。”
羅慧寧道:“你是想幫南錫市爭取一些國家財政撥款?”
張揚搖了搖頭道:“其實有些問題可以解決,最早的時候,南錫和嵐山都在競爭深水港項目,最後南錫取得了勝利,深水港確定由南錫建設,資金投入方面主要的投資商有兩家,一家是新加坡的星月集團,還有一家就是何叔叔那裡……
”張揚侃侃而談,將深水港從籌建到後來投資出現問題全都說了一遍,他本來是不會提起深水港的事情的,可龔奇偉既然找到了他,想要通過他把這一觀點傳遞給文國權,張揚認爲龔奇偉的想法是正確的,在深水港的事情上,如果南錫和嵐山可以合作,無疑會降低深水港工程的風險,深水港不僅僅關係到南錫的利益,以後也會關係到周邊城市的利益,合作開發纔是真正符合平海利益的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