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主刀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丁兆勇和張揚兩人迎了過去,丁兆勇道:“薛主任,莊校長的傷勢怎麼樣?東江農業大學的幾名領導也圍了上去。”
那位薛主任欣慰笑道:“還好,沒什麼內傷,只是左股骨幹骨折,人年紀大了,骨質相對疏鬆一些,不過預後應該不存在任何問題。”
所有人都放心下來,張揚和丁兆勇跟着把莊曉棠推到病房。因爲莊曉棠目前並無親人在身邊,所以農學院派了一名女教師暫時照顧她。
安頓好了莊曉棠,丁兆勇和張揚來到病房外輪番撥打樑成龍的電話,可怎麼打都是關機。丁兆勇嘆道:“林清紅估計下午就能趕到,她要是看到樑成龍不在這裡,準保要氣瘋了!”
張揚道:“好在莊校長沒事,你先給林清紅打個電話,讓她別慌!”
兩人說話的時候陳紹斌和袁波都來了,他們和樑成龍兩口子的關係都不錯,陳紹斌雖然和樑成龍最近有些芥蒂,可林清紅是他的老同學,衝着這層關係他也不能裝作不知道。
陳紹斌剛剛問過警察了,義憤填膺道:“肇事司機也太他媽沒有道德了,撞了人家老太太開車就走!”
張揚這纔想起車禍的事情:“怎麼回事兒?肇事司機找到了嗎?”
陳紹斌道:“哪兒找去?警察正在調查,現場倒是有個目擊證人,看到了車牌號!”
丁兆勇道:“看到車牌號就能找到人!”
陳紹斌道:“你把公安想得太有能耐了,肇事車輛是一輛黑色凱迪拉克,可那車牌號屬於一輛桑塔納,那輛桑塔納停在輕工局車庫裡都半個月了。”
丁兆勇明白了,怒道:“套牌啊!”
袁波道:“先別管這件事了,重要的是莊校長沒事!”
丁兆勇道:“樑成龍的手機還是打不通,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在場,回頭林清紅到了可怎麼交代!”
陳紹斌對樑成龍還是很瞭解的:“想找他還是跟樑孜聯繫。”
丁兆勇經他一提醒,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道:“你看我這腦子,怎麼就沒想起樑孜呢!”他沒有樑孜的電話,陳紹斌有,把樑孜的號碼告訴丁兆勇。
丁兆勇走到一邊去打電話,回來的時候表情輕鬆了許多:“樑孜去找他了!”
張揚道:“這個樑孜跟樑成龍什麼關係?”
袁波道:“生意夥伴關係!樑孜的能耐很大,她姐夫是省電力局局長劉曉忠,樑成龍通過她在省電力系統接了不少的工程,藍魔方是樑成龍和她一起開的。”
陳紹斌對此知道不少,他冷冷道:“樑孜沒出幾個錢,多數都是樑成龍出資,樑孜出面經營,利益兩人均分。”
張揚道:“這個樑孜的確有些本事!”
陳紹斌不屑道:“什麼本事?還不是靠他姐夫,如果不是劉曉忠一直罩着她,她在生意場上也不會有現在的成績,你們知道嗎?外界傳言劉局對這位小姨子可比對他老婆樑紅好得多。”
幾個人都明白陳紹斌是什麼意思,都曖昧的笑了起來。
張揚道:“樑成龍跟她不會有什麼曖昧吧?”
陳紹斌道:“應該沒有,不過藍魔方經營的時間不長,可名氣很大,隱然有超出當年百樂門的勢頭,裡面漂亮姑娘這麼多,樑成龍可方便了!”
幾個人聊得熱烈,陪護莊曉棠的那位老師走了出來,她有些緊張道:“莊校長有點疼的受不了,還是讓醫生過來一趟。”
張揚道:“我過去看看!”
袁波道:“我去叫醫生!”
莊曉棠躺在病牀上,臉色十分蒼白,額頭之上佈滿冷汗,手術過去一段時間了,麻醉的效力也逐漸消失,所以疼痛開始變得劇烈起來。
張揚來到牀邊,微笑道:“莊校長,我來看您來了!”
莊曉棠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可疼痛卻讓她無法完成這個簡單的動作。
張揚握住她的右手,悄然將一股內息送了過去,莊曉棠只覺着一股清涼的氣流順着她的經脈很快行遍全身,剛纔難忍的疼痛感頓時消失。
莊曉棠有些驚奇的睜大了雙眼,張揚向她微笑道:“睡吧,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他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莊曉棠聽了之後只覺着昏昏沉沉,竟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醫生來到病房內看到莊曉棠已經睡了,自然不用再給她打止痛針,那名女教師也覺着奇怪,明明剛纔痛不欲生,可一轉眼就睡了過去,她並不知道,張揚悄然對莊曉棠做了一些手腳,幫她止痛入睡。
林清紅在下午四點的時候匆匆趕到,她來到的時候,剛巧在停車場遇到樑成龍,樑成龍昨晚喝多了,跟那個身材嬌小的陪酒女郎一起開了房,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來,手機也沒電了,所以丁兆勇他們一直都打不通電話,樑孜知道內情,打了那陪酒女郎的電話,這才找到了樑成龍。
樑成龍見到林清紅心裡多少有些慚愧,他低聲道:“清紅……”
林清紅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還夾雜着一股香水的味道,林清紅厭惡的皺了皺鼻子,她冷冷道:“你走開!”
樑成龍道:“我正在和客戶談生意,剛剛接到電話……”
林清紅怒道:“談什麼生意,什麼生意比我媽的事情重要,你不必騙我,我對你的事情不感興趣!”
樑成龍也不再說話,跟在她身後慢慢走着。
來到病區前,林清紅停下腳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讓我媽知道!”
樑成龍很配合的點了點頭道:“你放心,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兩人來到病區走廊,張揚丁兆勇一幫人全都站在門外等着呢,看到他們過來了,丁兆勇迎了過去:“危險期已經度過了,莊校長在裡面睡了!”
張揚道:“趕緊去裡面看看去吧!”
林清紅點了點頭,她現在還算鎮定,可一走進病房,看到母親蒼白的面孔,林清紅眼淚就落了下來,樑成龍伸手拍了拍她的纖腰表示安慰,卻被林清紅厭惡的躲開。
也許是感覺到了周圍的細微動靜,莊曉棠緩緩睜開雙目,看到女兒,她的脣角浮起一絲蒼白的笑容。
林清紅只叫了一聲媽,就泣不成聲了。
莊曉棠笑道:“你這丫頭……我都不記得……你上次掉眼淚是什麼時候了……別哭……媽沒事……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林清紅用力搖頭。
莊曉棠的目光落在樑成龍臉上:“你有沒有欺負我女兒?”
樑成龍的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媽,借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我對她好着呢!”
林清紅心中無比怨念,可臉上卻擠出一絲笑容道:“媽,你放心,我們好着呢!”
莊曉棠點了點頭道:“成龍,過去……我一直都不喜歡你,因爲我害怕女兒跟着你吃虧,今天……發生了這事兒,我忽然明白了,無論我喜不喜歡都不重要,只要清紅喜歡,只要清紅能夠過得快樂,我這個當媽媽的也就快樂……我的女兒,我知道,她性子倔了些,好強了一些,你小事上要忍着她……讓着她,要看到她的優點……如果她欺負你了,你來找我……我批評她……”
樑成龍聽到丈母孃的這番話,心頭忽然感到一陣內疚,身邊的林清紅哭得越發厲害了,樑成龍上前握住岳母的手道:“媽,你放心,我和清紅一定會白頭偕老,相敬如賓的,她對我很好,我很知足……”
“那就好……那就好……”莊曉棠點着頭竟然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衆人退出病房,樑成龍憤憤然道:“誰他媽肇事逃逸?讓我查出來,我非弄死他不可!”
林清紅用紙巾擦淨了眼淚,冷冷看了樑成龍一眼道:“別裝了,我家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樑成龍道:“咱們之間用得着分得這麼清楚嗎?媽被人撞了,我也擔心啊!”
丁兆勇道:“已經讓人去查了,套牌車,不過那輛凱迪拉克應該能夠找到!”
幾個人同時望向他,丁兆勇道:“只要那車是東江的,他就跑不了!”
樑成龍道:“找目擊者好好問問,給他們點錢也行,要是有人能夠提供線索,我重獎五萬,媽的,居然撞到我媽頭上來了,我要讓他跪在我媽面前磕頭認錯!”
林清紅穩定了一下情緒,她輕聲道:“這裡用不着那麼多人,你們都辛苦這麼久了,去吃飯吧,樑成龍你去招待他們!”說完她轉身進了病房。
樑成龍苦笑道:“看到沒有,把我當小二使喚。”
陳紹斌譏諷道:“你自己犯賤怨誰?”
樑成龍理虧,居然沒敢接話。
袁波道:“都去我店裡吧!莊校長住院期間吃飯的問題我承包了!回頭讓廚子多買點大補的食材做出來。”
這裡距離吳越人家不遠,幾個人也沒開車,步行來到吳越人家,這間店是袁波發家的根本,當初張揚結識他也是在這家店,記得當時還是通過了方文南,可現在方文南正在獄中服刑,已經是物是人非。
上菜之後,丁兆勇忍不住問:“樑成龍,你小子跑哪兒去了?”
樑成龍有些尷尬道:“昨晚喝多了,手機又沒電,所以斷了聯繫!”
張揚道:“我本不想說你,可你最近這狀態也太差了點,就算你和林清紅鬧矛盾,也不能自己作踐自己啊!”
陳紹斌道:“這叫自甘墮落,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樑成龍今天一肚子氣,別人說他他還忍了,陳紹斌說他,他火蹭地就上來了,他指着陳紹斌的鼻子罵道:“你丫說誰啊?我他媽早看你不順眼了!”
陳紹斌道:“你看我不順眼?我他媽還看你不順眼呢!”
樑成龍一拳就打了過去,張揚在一旁本來能夠攔住,可他居然無動於衷。
陳紹斌捱了一拳,怒吼一聲衝了上去,摟住樑成龍把他摔倒在地上。
丁兆勇和袁波想上去拉架,張揚卻道:“別管他們,幫忙擡桌子,給他倆挪開點空,小心打爛了東西!”
樑成龍和陳紹斌兩人扭做一團,當着幾個人的面你一拳我一腳的打了起來,可打架這活特耗體力,不一會兒兩人都累得氣喘吁吁,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看着對方,樑成龍率先鬆開了手,陳紹斌也放開了樑成龍,兩人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毯上,幾乎同時哈哈笑了起來,樑成龍罵道:“都不是東西,一個勸架的都沒有!”
陳紹斌道:“把我們當猴耍呢!”
他們兩人居然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
張揚笑眯眯道:“第一回合就打和了,我靠,忒沒勁了!”
陳紹斌和樑成龍同時向張揚豎起了中指。
袁波笑道:“煙消雲散,咱們擡桌子吃飯!”
人很多時候需要宣泄,樑成龍和陳紹斌之間的矛盾已經積攢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次他們打了一架,把心中的怨氣都發泄出來,兩人之間的關係反倒融洽了許多。
樑成龍道:“我發誓,我以後認認真真的生活,再不過花天酒地的日子!”
丁兆勇道:“這話你應該衝着林清紅說!”
陳紹斌道:“你跟白燕現在怎麼樣了?”
樑成龍嘆了口氣道:“媽的,提起這個女人我就頭疼,找我要一千萬,我他媽哪有這麼多錢!”
陳紹斌道:“你應該不止這個數吧!”
樑成龍道:“現金!我公司賬上哪有這麼多現金?好說歹說跟她講到了三百萬,昨天給她了,喜孜孜拿着那筆錢下深圳去了!”
丁兆勇道:“不是說她懷孕了嗎?”
樑成龍道:“她不會流啊?”
張揚嘆了口氣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都多少日了,怎麼彼此間的感情還這麼脆弱?”
樑成龍冷笑道:“要是相信這幫演藝圈的會動真感情,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
幾個人邊喝邊聊,丁兆勇此時接到了交警隊的電話,這次處理事故的是他朋友,再說丁兆勇的父親是平海政法委書記,撞得又是樑成龍的丈母孃,人家自然盡力。
丁兆勇接完這個電話,表情顯得有些嚴肅,他向樑成龍道:“肇事車輛查到了!”
所有人都望向丁兆勇:“誰的車啊?”
丁兆勇道:“閻國濤的兒子閻飛!”
樑成龍內心一怔,閻國濤是新任省委秘書長,省辦公廳主任,還是省委常委,他省委書記喬振樑的班底。
陳紹斌望着樑成龍道:“你不是要把人家給弄死嗎?怎麼?啞巴了?”
樑成龍道:“確定?”
丁兆勇道:“確定,被套牌的車是輕工局的,輕工局內部舉報的!閻飛的那輛車買來沒幾天,手續正在辦理,他一直都在套牌行駛!”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事故大隊去找他了,他來了個一改否認,那輛凱迪拉克也不知被他弄哪裡去了,找不到車就沒證據指證他。”
張揚道:“這東江的衙內真是一撥接着一撥,一代新人換舊人,你們這幫老衙內就要退出歷史舞臺了!”
陳紹斌道:“要是撞了我岳母,我他媽是不能忍!”
丁兆勇斥道:“你小子少說兩句!”
樑成龍端起酒杯把酒喝完了,起身道:“我去找他!”
陳紹斌站起身道:“你等等,我跟你一起過去!”關鍵時刻,革命情義顯現出來了。
丁兆勇道:“我也去!”
張揚道:“這事兒你們誰都不適合去!”
丁兆勇和陳紹斌望向張揚道:“怎麼了?”
張揚道:“你們兩個的老爺子都是省常委,你們去了,別人肯定會多想,這是三個省常委的家人聯合區欺負閻秘書長的兒子,性質就改變了,這麼着吧,我跟樑成龍一起過去,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袁波知道張揚也不是什麼好脾氣,他叮囑道:“事情還沒查清楚之前,千萬別衝動!”
張揚道:“你們都在這兒等消息吧,我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