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擁軍和於子良這次前來是爲了談醫院聯盟的事情。豐澤衛生局長馮春生、豐澤醫院院長樑方全都前來接待,談到醫院的實力,江城第一人民醫院是江城地區當之無愧的第一,可是隨着時代的發展,醫療系統內部的競爭也很激烈,江城的幾所大醫院都將目光放在了江城轄屬市縣,要知道最廣大的病員都是來自周邊地區,而不僅僅限於市區人口。
豐澤醫院是江城轄屬各市縣中最有實力的一個,除了江城第一人民醫院之外,江城其他的幾所大醫院也和他們接觸過,現代醫院的管理建設開始注重縱深聯合,醫學技術上做到互補,這樣纔有助於他們拓展醫療市場。
文教衛生改革辦主任常凌峰促成了這次的見面。
左擁軍和馮春生、樑方全都是老相識了,在過去這些醫院的管理者都將主要的注意力放在醫院自身的建設上,最近才意識到醫療市場拓展的重要性,正如常凌峰所說他們應該取長補短,江城第一人民醫院發揮他們的技術優勢,豐澤人民醫院可以發揮他們病員上的優勢,兩者如果能夠聯合成功,對於江城地區未來醫療發展將會產生深遠的影響。
張揚在六點半準時到達了松鶴廳,他向來都是個很守時的人。不喜歡別人遲到,自己也不喜歡遲到。
常凌峰看到他,不禁笑了笑,這廝威震財政局的事情已經在豐澤沸沸揚揚的傳開了,常凌峰發現任何人都猜不透張揚的想法,解決問題的方式有很多種,這廝往往會選擇最讓人不可思議的一種,也許很多人都會認爲這是標新立異,可仔細想想,張揚的做法有他的聰明之處,豐澤經貿會的成功證明不了什麼,沈慶華和張揚之間的矛盾也不會被這場成功所掩蓋,歸根結底,兩人矛盾的產生還是權力之爭,沈慶華是豐澤的掌權者,而張揚的出現已經在不斷危及着他的地位,沈慶華爲了捍衛自己的權力肯定和張揚之間會產生戰爭,只是這場戰爭本不該來得這麼早,是張揚有意識的將戰火點燃。沈慶華喜歡用溫水煮青蛙的陰招兒,可張大官人對形勢的判斷卻出奇的警覺,不等沈慶華將水燒熱,就用冷水潑了他一臉。
張揚笑眯眯走進來,他的表情鎮定平和,根本不像剛剛發過火的樣子,張大官人的心胸纔沒有那麼狹窄呢,多大點屁事,讓敵人在憤怒和恐懼中顫抖吧。咱還得瀟灑面對人生,那啥……身在其位,需謀其政,咱得爲豐澤文教衛生事業的改革繼續努力。
張揚笑着和左擁軍、於子良一一握手,他在左擁軍的身邊坐下道:“左院長是我的前輩,於博士是我的好朋友,兩位都是我很尊敬的人!”
左擁軍笑道:“張市長過於擡愛了,聽你這麼說,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張揚笑道:“您是看着我走過來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豐澤衛生局長馮春生起身給張揚倒滿酒,他雖然年紀比張揚大了不少,可級別擺在那裡,禮貌和謙恭是必須要表現出來的。
豐澤人民醫院院長樑方道:“張市長,我剛纔和左院長初步交換了意見,也基本達成了聯合的意願,如果我們能夠實現聯手,以後江城第一人民醫院可以在醫療技術上給我們很大的指導。”
左擁軍笑道:“應該說是強強聯手,我們兩座醫院各有各的優勢,在技術上我們佔有優勢,可在病源上你們有優勢,以後我們取長補短互通有無。爭取把醫療市場做大做強,樹立起品牌優勢,讓我們兩所醫院的競爭力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張揚笑道:“好,咱們一起幹了這杯酒!”在他的提議下,所有人一起幹了這杯酒,張揚又道:“任何改革都是一個摸索的過程,我們是個社會主義國家,在我們之前並沒有太多的成功經驗可以模仿,所以很多事情都要靠我們開拓創新,只要我們認清目標,更好的提升我們的醫療技術水平,更好的服務於全民健康事業,讓整個民族的身體素質越來越好,越來越強,民富國強,民強則國更強!”
馮春生讚道:“好!張市長的這句民強則國更強說到我心坎裡了。”
左擁軍道:“張市長,除了在常規醫療方面我們進行廣泛合作之外,我們打算聯手開展一系列高精尖的手術,用最先進的手術來提升我們的聯合品牌,已經初步準備從器官移植手術開始!”
樑方點了點頭道:“我們醫院會在今年進行腎移植手術,左院長已經答應在技術上給我們全力支持。”
張揚笑道:“你們只管去做,政策上我們豐澤市政府肯定會全力支持!”
晚餐之後,常凌峰來到張揚的房間內,他笑道:“你終究還是動手了!”
張揚笑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你已經知道了?”
常凌峰點了點頭道:“剛纔樑院長還說起這件事,吳建新到醫院去看病了,他要求驗傷,可能是想要個驗傷報告啥的,可他傷得不重。後來又打消了念頭,處理了一下傷口就走了。”
張揚道:“他是自己把頭磕破的,跟我沒關係!”
常凌峰道:“沈慶華這次被你弄得很沒有面子。”
張揚冷笑道:“他自找的,經貿會我幫他辦起來了,抗旱救災款也到位了,他居然翻臉不認人,在會務費的事情上刁難我,不給他點教訓,他還真以爲我好欺負。”
常凌峰道:“強龍不壓地頭蛇,沈慶華在豐澤經營這麼多年,你想把他扳倒可不容易。”
張揚笑着反問道:“誰說我想扳倒他?我也想跟他相安無事,可他非得挑事兒!”
常凌峰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其實早就知道這個道理,最近你表現的太突出,我聽說了一些風聲,市裡那幫老傢伙又在蠢蠢欲動,說你爲了撈取個人政績,不惜損害江城的利益,把原本江城的投資都拉到豐澤了。”
張揚笑道:“隨他們怎麼說,錢在人家腰包裡,人家願意往哪兒投我也左右不了!”
常凌峰道:“沈慶華這次吃虧是因爲他對你的做事方法缺乏瞭解,小心他以後給你使絆子。”
張揚道:“你這個人越來越多疑了,對了。教育系統的事情怎麼樣了?”
常凌峰道:“你把豐澤一中校長這個帽子給我扣上了,我現在是騎虎難下,考評學校管理者的水平和其他行業不同,多數人只會去看升學率。如果今年的高考上線率低於去年,人家對我就會有說辭,矛頭就會最終指向你。”
“指向我什麼?”
“說你用人不擅啊!”
張揚哈哈大笑,他拉開冰箱從中取了兩瓶冰鎮礦泉水,將其中一瓶扔給常凌峰,自己擰開瓶蓋灌了一口道:“說真的,對今年的高考你怎麼看?”
常凌峰道:“豐澤一中的老師都很敬業,教學水準很高。雖然模擬考試的成績並不能讓人滿意,可是最近豐澤一中發生的事情太多,師生們或多或少受了影響。”
張揚點了點頭。
常凌峰道:“我想了個法子,把今年的過線率和老師的獎金直接掛鉤,以此刺激他們的積極性,雖然這不是什麼好辦法,可在短期內,這個方法是最有效的。”
張揚道:“應該這麼做,今年的高考一定要抓好,豐澤一中連續幾年過線率都是江城第一,今年仍然要第一,不然肯定會有人說閒話。”
常凌峰道:“對此我還是有些把握的,不過整體過線率超過去年,要靠點運氣了!”
張揚威震財政局的當天,孫東強返回了江城,晚飯的時候他把這件事的前前後後告訴了岳父趙洋林,趙洋林一邊聽,一邊笑,張揚還是過去的張揚,就算到了豐澤,仍然沒有絲毫改變。
孫東強道:“這個人太猖狂,沈慶華畢竟是老書記了,他說翻臉就翻臉,一點面子也不留!”
趙洋林笑了笑:“東強,換成是你,你怎麼處理?”
孫東強道:“我不會和沈慶華髮生正面的衝突!”
趙洋林道:“沈慶華這個人權力慾太強,既然把部分權力放給了張揚,就應該把這件事善始善終,不該在會務費的小事上刁難他。”
孫東強道:“我看沈慶華也不是真的不想給他,就是想拖延一下消磨一下張揚的銳氣!”
趙洋林笑道:“他對張揚的脾氣估計不足,沒想到這廝是個一點就着的火爆脾氣,沈慶華鬧了個自找難看!”
孫東強道:“張揚就是一個無賴!”
趙洋林卻搖了搖頭:“東強,你真的認爲他只是一個無賴?”
孫東強靜靜望着岳父。
趙洋林道:“張揚這個人表面急躁衝動,可內心卻是縝密非常,前些日子杜天野陷入困境,是誰幫助他解除危機?春陽縣委書記朱恆爲什麼會被突然拿下,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和張揚有關。”
孫東強之所以說張揚是個無賴。更因爲他對張揚的反感由來已久,他看不起張揚,卻又不得不承認張揚在很多方面的能力超出自己太多。
趙洋林道:“豐澤公安局的這場變動是誰搞出來的?趙國棟是沈慶華的小舅子,豐澤公安局辦公大樓竣工都有三年了,誰把這沉迷爛穀子的事情挖了出來?趙國棟下臺,誰纔是利益的獲得者?常凌峰爲什麼要去豐澤,豐澤開創平海體制之先,搞出了一個文教衛生改革辦,難道這一切都是張揚的興之所至,率性而爲的結果嗎?”
孫東強默然無語,將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串聯起來,仔細去想一想,就會發現張揚做事絕非是意氣用事,他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甚至將下一步提前盤算好了。
趙洋林道:“張揚去豐澤的時間不長,可是他除了自己分管的文教衛生外,還將公安系統牢牢團結住了,無論沈慶華情願與否,豐澤的招商工作已經落入他的掌握之中,沈慶華爲什麼要刁難他,就是因爲意識到這小子實力擴展的太快,他要挫一挫他的銳氣!張揚爲什麼要打吳建新,是因爲張揚讓豐澤體制內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敢打沈慶華的臉,而且他有打臉的實力!”
孫東強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張揚並不糊塗,自己也沒有那麼聰明。
趙洋林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豐澤,這句話不僅僅適用於張揚!”
聽到岳父這句話,孫東強忽然明白了,這句話同樣適用於沈慶華,在豐澤他纔是那棵最高的大樹,他自以爲可以在豐澤遮天蔽日,卻想不到周圍已經是風聲鶴唳,只怕想看他笑話的不僅僅是自己。
趙洋林道:“東強,這世上最聰明的民族是猶太人,可最具有政治智慧的是中國人,猶太人把他們的聰明放在對金錢的追求上這是小智慧,我們中國人才是大智慧!這種智慧在政治中才能充分表現出來。”他拍了拍女婿的肩頭道:“知道順水推舟、借力打力的訣竅是什麼嗎?”
孫東強道:“關鍵是把握時機!”
趙洋林意味深長的笑道:“還是站位,最關鍵的是站在合適的位置上,只有確保你的站位正確,方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發揮出最關鍵的力量!”
吳建新頭上纏着紗布,表情委屈的看着沈慶華,他的妻子衛生局科醫政處主任沈慶梅不停的哭,嫂夫人趙國華在一旁勸慰着小姑子。
沈慶華不耐煩道:“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你好歹也是一個國家幹部,除了哭鼻子你還會什麼?”
沈慶梅道:“我不管,建新這麼老實的人,不能白白給人家欺負,他副市長怎麼了?我一樣要告他!”
沈慶華瞪了妹妹一眼,轉身去書房了,隨手將房門重重關上。
沈慶梅哭得越發傷心:“人家當哥哥的都護着妹妹,可他倒好,我去找娘評理去!”
趙國華嘆了口氣道:“小梅,你哥就是這個脾氣,娘最近身體不好,你千萬別去給她老人家添心事!”
沈慶梅紅着眼睛道:“嫂子,我就不明白了,他是副市長,連個常委都不是,我哥怕他什麼?”
吳建新慌忙去拉她的手臂,示意她別再說下去了,其實今天吳建新被張揚打得膽戰心驚,如果不是老婆沈慶梅硬拉他過來評理,他說什麼是不敢來的。
沈慶梅摔開丈夫的手臂道:“你怕,我哥怕,我可不怕,我明天就去市政府找他,他憑什麼打人?他是國家幹部還是流氓?在工作單位打人就是犯法,我要告他!我就不信……”
書房的房門被拉開了,沈慶華怒目圓睜出現在門外,看到他真生氣了,沈慶梅嚇得剩下的半截話也嚥了回去。
沈慶華指着吳建新道:“你給我進來!”
吳建新有些膽怯的咬了咬嘴脣,沈慶梅推了他一把,想要跟他一起過去,沈慶華怒道:“沒叫你,讓他一個人進來!”
吳建新來到書房內,垂着手低着頭,宛如一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沈慶華冷冷道:“關上門!”
吳建新轉身將房門關上,低聲道:“哥……”
沈慶華嘆了口氣,充滿同情的看着吳建新包裹着紗布的腦袋,關切道:“傷重不重?醫生說要不要緊?”一句寬慰的話差點沒把吳建新的眼淚給問出來。
吳建新用力搖了搖頭道:“不疼,醫生說沒啥事,就是……就是我這心裡堵得慌……”
沈慶華又嘆了口氣,吳建新心裡堵得慌,他何嘗不也是這樣,沈慶華道:“你受委屈了,這件事先這樣,行嗎?”
吳建新明白了,沈慶華這樣說就是讓他不要繼續把事情鬧大,暫時把事情放一放,他心裡有些失望,可是仍然點了點頭道:“哥,我都聽你的!”
沈慶華道:“工作上的事情,別讓女人摻和,是非黑白,早晚都會有個公道!”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深邃的雙目中迸射出堅定而篤信的光芒!
【今天去安徽辦事,剛剛回來,累了,送上五千字,大家別等了,明天會多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