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豔紅道:“你只是主觀臆斷,缺少證據,張揚!我的正義感不比你遜色,可是我更清楚大局觀的重要性,我相信領導們考慮的更多,他們不但要考慮如何將老百姓的傷害降低到最低點,還要考慮到平衡局面,如果把這件事比作一場戰爭,我們看到的只是局部,他們必須要做全盤考慮,你懂嗎?”
張揚道:“我懂,可我現在開始懷疑了,自己是不是能夠當好一個將軍!”
劉豔紅笑道:“將軍我不清楚,不過你肯定是個合格的士兵!”她泡了杯紅茶給張揚端到面前:“考慮一下,來紀委工作吧,你的正處包在我身上!”
張揚笑了起來,這已經是劉豔紅第二次向他提出邀請了,他搖了搖頭:“說實話,4.17事件剛剛發生的時候我的確動過這方面的心思,我覺着紀委工作很威風,想調查誰就調查誰,頂着替天行道,爲民除害的旗號,有顧書記他們撐腰,平海範圍內,別管你官多大,只要你作奸犯科我就能查你,可現在看來,遠不是那麼回事兒!”
劉豔紅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不管你官做得多大,總得受到約束,正是因爲有了約束,這個世界方纔有了規則,如果失去了約束,這個世界也就不復存在。”
張大官人道:“您說的太深奧,我聽不懂,我這人不喜歡被約束,喜歡約束別人!”
劉豔紅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來不來,給我一個明白話!”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來,堅決不來!”
張揚回到省黨校的時候,看到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停在宿舍樓下,不遠的地方還停着一輛垃圾車,趙國樑身穿黑色西服,帶着金絲邊眼鏡,靠在奔馳車前,靜靜看着他,臉上帶着笑意,很奇怪的笑。
張揚泊好車,並沒有理會趙國樑,準備上樓的時候,趙國樑叫了一聲:“張揚!”
張揚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看趙國樑:“找我有事?”
趙國樑點了點頭,他走向張揚,雙目充滿挑釁的看着他:“你很恨我?是不是很想整我?”
張揚不屑笑道:“趙國樑,你這人是不是自我感覺特別好?這次高勇沒有把你牽連進來,你應該朝上天三叩九拜,謝謝老天爺對你的法外開恩!”
“我不信上天,我信我自己,我的命運從來只是由我自己掌控!”
張揚哈哈笑道:“如果我是你,趁早滾回老家去,當你的小少爺,做你的紈絝子,東江這片地方不適合你,萬一走路不小心,有個什麼閃失,後悔都晚了!”
趙國樑指着張揚的鼻子道:“我知道你的背景,沒什麼了不起,一個靠着裙帶關係往上爬的小人而已,泰鴻俱樂部的事情,我還沒跟你清算!”
張大官人壓制住內心的憤怒,低聲道:“拿開你的爪子,再敢在我面前放肆,我會折斷它!”
趙國樑冷笑了一聲,他揮了揮手,那輛停在後面的垃圾車,啓動了,司機將檔位掛入倒檔,車尾重重撞擊在張揚的吉普車上,吉普車被撞得面目全非,警報器不斷鳴響。如果說這次是誤撞,接下來司機的行爲就讓人忍無可忍了,他啓動翻鬥,將滿車的垃圾全都傾倒在吉普車上。
趙國樑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疊錢,向天空中拋去:“兩萬塊,給你修車!”
張揚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少黨校學員聽到動靜走了過來,常海心也在其中,她看到張揚,慌忙跑了過來,來到張揚身邊擔心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趙國樑看着常海心,微笑道:“張主任很討女人喜歡!”他攤開兩隻手,一步步向後退去:“不好意思,司機是個新手!”
常海心抓住張揚的手臂,以她對張揚的瞭解,面對這樣的挑釁,張揚絕對無法忍受。她小聲道:“我報警,不要衝動!”
趙國樑已經進入了奔馳車,落下車窗,笑着向張揚揮了揮手道:“真是不好意思,錢不夠的話,給我電話!”
在衆人的注目下,張揚走向路邊的垃圾桶。
趙國樑已經意識到他想要幹什麼,他催促司機道:“開車!”
司機慌忙啓動引擎,掛入倒檔,試圖離開這裡。
張揚一把將路旁的鐵皮垃圾桶拽了起來,揚起雙臂,將垃圾桶向奔馳車投擲過去,只聽到咣噹一聲,垃圾桶準確無誤的命中了奔馳車的前擋風玻璃,砸得擋風玻璃宛如蜘蛛網般龜裂開來。
司機因爲視線被阻擋,不得不踩下剎車。
張揚已經衝到奔馳車前,想要拉開車門,司機已經鎖下中控,這根本難不住張大官人,他一拳就砸在右側的窗口,玻璃碎屑四處紛飛,坐在後座的趙國樑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面孔,避免被玻璃蹦傷,沒等他從震駭中清醒過來,張揚已經抓住他的頭髮,將他整個人從破碎的窗口拽了出來,然後老鷹捉小雞一樣將他抓起,拋在草地上。
趙國樑忍痛想從地上爬起,被張揚一腳踹中屁股,騰空飛出三米多遠,重重摔倒在地上,剛纔還氣焰囂張的趙國樑此時狼狽到了極點,臉上被刮破了多處,眼鏡也飛到了一邊。
跟隨趙國樑一起過來的司機還有兩名助手,慌忙推開車門衝了下來,他們想要幫忙,卻被黨校前來看熱鬧的學員給圍住了,在場的多數人都看清了剛纔發生了什麼,他們對趙國樑的囂張都深感不滿,中國人講究一致對外,張揚是黨校學員,這些人就是外來侵入者,大家不明幫,可暗地裡做點小動作還是應該的,這麼一圍,三人頓時陷入羣衆的包圍圈中。
張揚慢慢走到趙國樑身邊,一腳踏在他臉上:“知道什麼叫自不量力嗎?知道什麼叫給臉不要臉嗎?你就是!”
趙國樑是個極愛面子的人,優越的家庭條件和深厚的背景讓他養成了目空一切的性格,他怒吼道:“張揚,你死定了!”
張揚哈哈笑道:“敢對我說這句話的人,往往都會死在我前頭!”他不着痕跡的在趙國樑尾椎上輕輕一點,對這混蛋東西,必須要施以一些極端手段。
趙國樑感到一陣劇痛,宛如一根鋼針沿着他的脊髓一直刺了進去,疼得趙國樑滿頭大汗,他臉色蒼白,低聲慘叫了起來。
張揚蹲了下來,冷冷看着趙國樑,撿起地上的幾張鈔票,反手在他臉上抽了兩下:“你他媽什麼東西,也敢上門來主動挑釁!”
常海心擔心會搞出事來,她奉勸道:“張揚,算了!”
張揚道:“我可以饒了他啊!可他給臉不要臉!趙國樑,我的車不是兩萬塊就打發的事情,五十萬,我給你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你老老實實把錢給我送過來!”
趙國樑疼到了極點,他的驕傲和勇氣已經被這非人的疼痛折磨得一點不剩,他顫聲道:“我賠……”
張揚道:“你剛纔不是很威風嗎?我真是搞不懂,仗着你們家有些背景,仗着你爹有幾個錢,你就可以胡作廢爲?中國是個法治社會,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他媽算不上王子吧?最多也就算個紈絝惡少,就你,也敢仗勢欺人!”
趙國樑疼得只剩下喘氣的份兒。
張揚仍然沒有馬上放過他的意思,冷冷道:“高勇向朱毅行賄十萬塊,是不是你讓他乾的?”
趙國樑只是一味的點頭。
張揚道:“我聽不見!”
趙國樑忍痛道:“是我……是我……是我讓他去賄賂朱毅,是我讓他做的!”
張揚這才伸手解開了他的穴道,趙國樑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他雙目血紅的望着張揚,咬牙切齒道:“張揚,我要讓你死!“張揚不屑笑道:“別忘了,明天這個時候,把修車錢給我送來,少一分,我弄死你!”
趙國樑和他的那幫手下在衆人的鬨笑聲中逃離了黨校。
常海心望着那輛滿是垃圾的吉普車,嘆了口氣:“張揚,要不要找修理廠?”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用,就扔在那裡,明天他不給我送錢來,我去找他老子要!”
常海心道:“你走到哪裡都不太平!”
張揚道:“這次怨不得我,我是幫省紀委背了黑鍋!”
常海心想起剛纔趙國樑的那句話,驚聲道:“難道他纔是賄賂裁判的罪魁禍首?”
張揚懶洋洋道:“是又如何?”
常海心道:“如果是,應該馬上把情況彙報給省紀委,把他緝拿歸案!”
張揚笑了笑,上面已經定下來的事情,並不是他能夠改變的,就算趙國樑剛纔已經承認了,上面也會認爲他是被自己屈打成招,大局觀,去他媽的大局觀!
常海心本想喊張揚一起去食堂吃飯,可張揚又接到了顧佳彤的電話,她剛剛從北京回來,讓張揚晚上去家裡吃飯,父親要見張揚。顧書記的召喚,張揚不敢不去,他回宿舍稍稍整理了一下,走過樓下的時候,看到自己的那輛破破爛爛的吉普車,仍然狼狽不堪的停在那裡,不過這美式吉普的質量還真他媽過關,駕駛艙居然沒有變形,應該還能開。
張揚心中暗罵了趙國樑幾句,這纔出門打了輛出租,前往省委家屬院,拜會顧書記。
顧佳彤看到張揚沒有開車過來,不禁有些驚奇:“張揚,你沒開車?”
張揚笑了笑道:“車被人給砸了,沒法開了!”
顧佳彤不無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又惹事?”
張揚道:“這次是人家惹我!”走到顧佳彤面前,很曖昧的吸了口氣:“真香,這就是那啥……催情水吧?”
顧佳彤紅着臉罵道:“胡說八道,我爸在樓上看着呢!”
想起顧書記那雙深邃的眼睛,張大官人頓時老實了許多,他跟着顧佳彤一起來到客廳,顧允知剛剛放下電話,臉上並沒有笑容,顯得有些嚴肅。
張揚來到他身邊,恭恭敬敬叫了聲顧書記。
顧允知點了點頭道:“佳彤,飯準備好了嗎?”
顧佳彤道:“好了,走!先去吃飯!”
等顧允知坐下後,張揚和顧佳彤分別坐在他的兩邊,桌上沒有酒,顧佳彤幫父親盛了小半碗米飯,顧允知忽然道:“去酒櫃裡拿瓶太雕出來,我想喝兩杯!”
張揚對顧家的酒櫃還是很熟悉的,他搶先去酒櫃前,抱了一罈太雕出來,三斤裝的太雕,看年頭有二十五年了。
顧允知讓顧佳彤拿去放些薑片加熱,自己倒了一碗,張揚和顧佳彤也各自來了一碗。
直到一碗酒喝完,顧允知都沒有說話。他不說,張揚自然也不好說,飯桌上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看到顧允知把那碗酒喝完了,張揚殷勤的要給顧允知倒酒,顧允知擺了擺手道:“不喝了,年紀大了,酒量一天天往下掉,再喝就醉了!”
張揚笑道:“顧書記不喝了,那我也不喝了!”
顧允知淡然道:“想喝就喝吧,你想做的事情,就算我阻止你,你一樣還會去做,年輕人還是隨意一點好!”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他怎麼覺着顧書記這句話話裡有話,難道自己痛揍趙國樑的事情這麼快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