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普遍文化水平偏低的朱小橋村村民,如果跟他們講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這麼高深的東西估計他們很難理解,而且之前春陽縣各級幹部也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收效甚微,張大官人吸取經驗,採用另外一種方式,他專程把南林寺的佛門精英三寶和尚給請了過來,請他去朱小橋村普度衆生,結果三寶和尚不出意外的被打了。
但是三寶和尚對張揚的方針政策貫徹的還是很成功,他唱了這麼一齣戲,朱小橋村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都知道村裡來了個和尚,這和尚危言聳聽,說死去的硃紅衛是個妖孽,這妖孽觸怒了上天,也觸怒了清台山的神靈,朱小橋村就要大難臨頭了。
張揚有一點計算的很準,對朱小橋村的村民來說,跟他們講因果報應,要比跟他們講馬列主義有用的多。
硃紅軍、硃紅星弟倆把和尚打走之後,村裡還是有人犯起了嘀咕,朱小橋人心很齊,可任何地方都有人會有私心雜念,村裡也有人自始至終沒有參予過這次的鬧事行爲,前村支書朱明川就是一個。
聽說朱家兄弟把一個外來和尚給打了,朱明川禁不住冷笑,從這件事情開始,他就冷眼旁觀,上次春熙谷溫泉事件對他的影響很大,因爲那件事他被史家兄弟恐嚇了一通,最後還被鄉里處分,連支書的職位也沒保住,現在的朱明川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什麼事情都和他無關。
可這只是朱明川自己這樣想,朱家兄弟打三寶和尚的當天晚上,史大柱來到了他家裡。
朱明川看到史大柱嚇得心裡直打鼓,雖然自己已經不幹党支書了,可上次被史大柱逼着收下了三千塊錢,還在他的威逼下寫了個收條,只要史大柱不高興,隨時就能把自己給送進去,朱明川賠着笑把史大柱讓了進去:“大柱,找我有事啊?”
史大柱笑了笑,他認爲自己笑得很和善,可在朱明川看來卻顯得說不出的恐怖,黑山子鄉誰不知道史家兄弟的兇狠彪悍,雖然說他們現在都走了正途,當了溫泉度假村的保安顧問,可朱明川見到他仍然打心底發憷。
朱明川把史大柱請到屋裡,他老婆冷冷看着史大柱,心裡很不明白自己男人怎麼跟這個臭名昭著的惡棍混在了一起?朱明川把老婆給支走了,關上房門,笑眯眯掏出一包紅塔山給史大柱上煙。
史大柱接過香菸湊在朱明川的打火機上點燃,美美的抽了一口道:“朱支書,有日子沒見了!”
朱明川把自己的煙點上:“我現在已經不是支書了,跟你一樣都是普通老百姓!”
史大柱道:“沒有誰生來就是支書,你現在不是未必以後不是,我看這朱小橋村也就你有能力擔當這個位置!”
朱明川看着史大柱那副得瑟的摸樣,心中暗罵:“你他媽的什麼東西?一個臭流氓而已,居然坐在這裡像個上級領導一樣跟我說話!我操你十八代祖宗!”可他只敢在肚子裡罵兩句,這種話說什麼也不敢說出口,他陪着笑道:“我早就看透了,現在就想老老實實的過日子!”
史大柱從兜裡掏出了一個大信封,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把朱明川嚇了一跳。
送禮送的這麼張揚的也只有史大柱了,他拍了拍牛皮紙信封道:“一萬塊!”
朱明川搖了搖頭,可沒等他說話,史大柱道:“你必須收!”他又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用力栽入桌面上,匕首的把柄在桌面上不斷顫抖,朱明川望着明晃晃的刀刃,倒吸了一口涼氣。
史大柱道:“又不是做不到!又不是逼你犯罪,只要你做好了做到了,這些錢是你的,村支書也是你的!”
朱明川嚥了口唾沫:“你到底讓我幹啥?”
史大柱道:“我聽說你們把一個和尚給打了!”
朱明川點了點頭:“是硃紅軍兄弟倆幹得,我沒參與!”他說完又補充道:“村裡這段時間的事情,我一樣都沒參與!”
史大柱道:“知道你們打的是誰嗎?”
朱明川搖了搖頭。
史大柱道:“江城南林寺的高僧三寶,南林寺之所以能夠順利修建就是他廣募善緣,佛祖舍利也是他發現的,你想想,佛祖舍利那是聖物啊,爲什麼要讓他發現,因爲三寶大師有緣!他是佛祖選中的有緣人,這樣的高僧你們都敢打,我看這朱小橋村要倒黴了!”
朱明川是個共產黨員,他也不信這個,臉上的表情很奇怪。
史大柱道:“你也別不信,反正你們朱小橋村這次是劫數難逃!”
朱明川道:“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史大柱道:“就是做做宣傳工作!”他附在朱明川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朱明川的表情顯得頗爲爲難,可看到史大柱兇狠的眼神,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有事情發生,我可以幫忙製造製造氣氛,不過,要是沒啥事,沒有你說的什麼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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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大柱道:“你放一百個心,你們這次真的是觸怒了老天爺!”他看了看桌上的錢道:“那啥……給我寫個收條吧!”
朱明川早就猜到他會來這套,這次他沒猶豫,寫了個收條給史大柱,反正過去寫過了,這叫蝨多不癢債多不愁,收一次也是受賄,收兩次還是受賄,你他媽逼我收的,我也不打算花,以後你告我,老子把錢交出去就是。
史大柱等他寫完,起身就走。
朱明川送他出了大門,慌忙把門給插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靠在大門之上,望着陰沉沉的天空,只覺着一顆心宛如灌鉛般難受,一直往下墜,彷彿隨時都要墜出他的胸膛,揪心的難受。
張大官人此時正在四季香,黑山子鄉鄉黨委書記祝慶民和他對面坐着,祝慶民濃眉緊鎖,最近一段時間他是過的最鬱悶的一個,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和問詰讓他承受着空前的壓力,朱小橋村的事情越鬧越大,他這個鄉黨委書記壓不住場面,肯定要承擔主要的責任。
祝慶民喝了口酒道:“情況基本上就是這個樣子!”
張揚道:“祝書記,咱們是老同事,我跟你說話也不藏着掖着!”
祝慶民道:“張主任有什麼只管說!”
張揚道:“朱小橋村的事情鬧這麼大,將來肯定要追究責任,你心裡應該有個準備!”
祝慶民點了點頭。
張揚又道:“這段時間,黑山子鄉里裡外外來了不少記者,這次的事情被搞得沸沸揚揚,和這幫人有關係!”
祝慶民道:“我知道,現在還有不少記者就住在鄉里,他們等着看熱鬧的,可縣裡都不敢怎麼着人家,我們也沒辦法!”
張揚道:“有他們求你的時候,假如這些記者落在你手上,你怎麼辦?”
祝慶民一臉迷惘的看着張揚,張揚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祝慶民瞪大了眼睛:“這……”
張揚道:“你聽我的,就這麼辦!”
祝慶民點了點頭。
張揚又道:“朱小橋村的這場風波過去之後,我要你重點查他們村的計生工作,據我說知硃紅衛家就有三個孩子,超生兩個,他大哥二哥家裡全都是超生,這次必須把政策貫徹執行到底。”
祝慶民實在不明白這當口兒張揚怎麼又把超生跟這件事聯繫在一起了,他嘆了口氣道:“張主任,可現在朱小橋村的村民都在火頭上,去執行計生工作可不是時候!”
張揚道:“計劃生育是我們的基本國策,他們敢超生就是違法,必要的時候可以讓警方配合行動。”
祝慶民心中暗叫不妙,看來張揚這次過來是要大鬧一場了。
張揚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端起酒杯道:“希望黑山子鄉能夠儘快平靜下去!”
祝慶民跟他碰了碰杯子,卻不這麼想,只希望這廝不要把事情鬧得更大才好。
兩人喝完這杯酒,酒杯還沒有放下,就聽到外面響起敲門聲,然後一個聲音道:“張主任在嗎?”
張揚從聲音已經聽出是黑山子鄉辦公室主任耿秀菊,他笑道:“耿大姐,我在裡面呢!”
耿秀菊走了進來,她新燙了頭髮,顯得比過去還俏麗一些,耿秀菊先向祝慶民打了個招呼,張揚請她坐下,幫她倒了杯酒。
耿秀菊也不隱瞞自己的來意,她嘆了口氣道:“張主任、祝鄉長,實不相瞞,我過來是想問問我公公的事情!”
張揚道:“耿大姐,你放心,陳老伯沒什麼事情!”
耿秀菊道:“我公公年齡大了,這次無端端招惹了這門官司,我也不認識什麼人,只能依靠黨和政府了。”
張揚笑道:“你不用擔心,陳老伯是正當防衛,這一點毫無疑義!”
耿秀菊道:“朱小橋村的那些人不停的鬧,死者家屬還跑到鄉里恐嚇我,我這些天時刻都心驚肉跳的,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啥時候纔是個頭!”
張揚安慰她道:“放心吧,很快就結束了!”他想起在北京上學的陳雪,關切道:“陳雪知不知道這件事?”
耿秀菊道:“她和爺爺感情很深,我害怕這件事影響到她的學業,沒告訴她,而且現在黑山子鄉情況很差,我也不敢讓她回來!”
張揚道:“這樣最好,陳雪回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耿秀菊點了點頭道:“張主任,既然我公公是正當防衛,爲什麼現在還不放他出來?”
張揚道:“這是爲了陳老伯的安全起見,耿大姐,你就別擔心了,我向你保證,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的!”
祝慶民望着張揚,心中暗自奇怪,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把握?難道他真的有解決這件事的方法?
這天晚上朱小橋村發生了三件大事,一是村口的兩尊石獅子眼眶中流出了鮮血,二是村子裡到處飄滿了傳單,上面用鮮血寫着觸怒神靈必遭報應!三是朱家祠堂失火了。
這三件事都發生在半夜時分,村民們是在救火的時候發現了另外兩件事,一時間人心惶惶,山村裡迷信的人很多。聯想起昨天和尚說過的話,不由得都害怕了起來。
到了第二天上午開始有人生病了,上吐下瀉,到黃昏時分村裡病倒的已經有近二十人,有流言傳了出來,說這些全都是報應,村民們去找村支書反映情況,現在的村支書叫朱明強,他在發生械鬥事件之後就已經被免職,知道村民們來找他,乾脆把門關上閉門不出。
於是村民們去找前支書朱明川,朱明川在村裡還是很有些威信的,他跟幾個村委會幹部見面後,嘆了口氣道:“我看這次村子裡是真遭報應了!”
幾名村委會幹部面面相覷,村會計朱亮道:“三叔,咱們是共產黨員,都是無神論者,哪有啥報應之說?”
朱明川冷笑道:“那你跟我說說爲啥咱們朱家祠堂會莫名奇妙的起火?爲啥石獅子眼眶裡會流血?又爲啥出現這麼多的傳單?”
幾個村委都不說話了。
朱亮憋不住道:“起火可能是有人縱火,石獅子眼眶裡流血也是人塗上去的,傳單是有人趁着夜深人靜散發的!”
“那你給我解釋解釋,爲啥一下子病倒了這麼多人?”
朱亮不說話了,他老婆也病了。
朱明川道:“我剛剛去了鄉醫院,醫生說這病發的奇怪,查不出原因,請了縣醫院的醫生會診也沒查出原因!”
朱亮道:“三叔,這麼下去可不好,咱們村裡老百姓都慌神了!”
朱明川道:“慌神有啥用?我早就勸過你們,不要跟政府作對,不要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可你們偏偏不聽,現在好了,出事情了,遭報應了!”
村衛生員朱明忠道:“老支書,現在人心惶惶的,朱明強又躲了起來,咱們村得有個主心骨,所以……”
朱明川瞪大了眼睛:“別找我!誰讓你們去搶國家財物?誰讓你們去打羣架?鬧事了,出事了,要承擔責任了,你們找到我了,我他媽是冤大頭嗎?”
沒人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朱亮道:“硃紅衛不能白死了!”
朱明川道:“他是不是白死,我說了不算,你們說了不算,法律說了算,你們跟着鬧騰個啥?麻痹的,搞得朱小橋村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們當是什麼好事啊?我們村被抓了這麼多人,可放回來的只有硃紅星一個,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朱明忠的兒子也被抓進去了,聽到這話,不僅憤憤然道:“麻痹的,我早就懷疑這件事有問題,事情是他們兄弟倆帶頭鬧得,憑啥把他放了,我兒子跟着也就是瞎起鬨,爲啥到現在還被關着?”
這時候聽到門外傳來驚呼聲:“不好了不好了!”
朱明川的兒子硃紅鍵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爹,咱們村的兩口井全都變成了血水,太嚇人了!”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恐怖離奇的事件一件接着一件,這些村民的神經已經開始變得敏感而脆弱。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咱們趕緊去請那位高僧吧!”
朱亮道:“昨天把人家打成那副模樣,咱們去請,人家肯定不會來!”
朱明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考慮這些,人家是得道高僧,肯定不會跟我們這些俗人一般計較,紅鍵,你去打聽打聽,那位高僧去了哪裡?咱們一起去請,哪怕多捐點香火,也得把他請回來!”
幾名村委雖然覺着去請和尚有些不妥,可眼下的確也沒有什麼辦法,村裡發生的怪事太恐怖了。
硃紅鍵很快就打聽到了三寶和尚的下落,目前三寶和尚正在溫泉度假村做佛事呢。
朱明川和幾位村幹部商量了一下,就開着三輛農用三輪車前往春熙谷溫泉度假村去請人。
三寶和尚聽說朱小橋村來人了,心中對張揚的安排暗暗佩服,望着朱小橋村的這幾名幹部,三寶和尚神情淡漠道:“幾位施主找貧僧有什麼事?”
朱明川賠着笑臉道:“大師,我們這次過來是專程給你道歉的!”
三寶和尚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沒受什麼重傷,這件事我不會追究,你們可以回去了。”
朱明川道:“大師心胸寬廣,慈悲爲懷,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慚愧啊!”
三寶和尚眯起眼睛,手裡不停的轉動着佛珠,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朱明川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還是由朱明川說話,他咳嗽了一聲道:“大師!”
三寶和尚淡然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朱明川將村裡昨晚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跟他一起過來的幾名村委成員也跟着幫襯。
三寶和尚嘆了口氣道:“我早就說過,觸怒上天,罪無可恕!”
朱明川道:“大師,我們這次來一是爲了給您道歉,二是來請您指點一下,幫我們化解這場災劫!”
三寶和尚心中暗樂,心說你們也有今天?昨天打我的時候可沒人願意聽我說話,他乾脆來了個沉默是金,無論朱明川怎麼說話,他就是一言不發。
朱明川軟磨硬泡了半天,看到沒有什麼效果,他向朱亮遞了個眼色,朱亮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前去將一個信封放在三寶和尚身邊:“大師,這是給您的醫藥費,只要您幫忙化解這次災劫,我們村願意給南林寺捐一座佛像!”
三寶和尚的手慢慢搭在信封上,他有個最大的本事,只要是手往上一搭,馬上就能猜到其中準確的數額,信封裡裝着一千塊,看來朱小橋的這幫老百姓心很誠,這些山裡的百姓來錢可不容易。
三寶和尚道:“不是我不願幫你們,而是你們村裡人的做法的確觸怒了上天,逆天而行必遭報應。”
朱明川道:“不做也做了,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望大師點化!”
三寶和尚道:“我看昨晚發生的災劫只不過是一個警告,如果你們不盡快洗清自身的罪孽,更慘痛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如果這話在昨天說,三寶和尚少不得又要被痛毆一場,可今天他的很多話已經得到了驗證,這幫老百姓已經對他信了七分。
朱明川道:“還請大師慈悲爲懷,幫我們村裡這幾百口子人一次。”
三寶和尚閉上雙目,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朱明川一干人等老老實實垂手而立,誰也不敢打擾這位顯得高深莫測的大和尚。
足足靜默了五分鐘,三寶和尚方纔開口道:“你們村裡人搶走的那些財物,全都是當年安大鬍子搶劫所得,乃是極其不祥之物,這些東西上面沾染着無數冤魂,帶到村子裡自然將冤魂和噩運一起帶了回去。”
朱明川道:“我回村就動員大家把東西交出來!”朱明川心知肚明,三寶和尚十有八九也是和自己一樣,動機都是解決朱小橋村的事情,自己只需要好好配合。
三寶道:“我昨日經過靈棚之時,發現靈棚周圍厲鬼縈繞,死者生前做盡了壞事,他的屍身一日不去,這些冤魂就會常駐朱小橋村!”說到這裡三寶停頓了一下,低聲道:“話我只能說到這裡了,至於怎麼做要看你們自己了!朱小橋村實則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若是你們依然固我,不聽勸阻,真正的災禍馬上就要落在您們的頭上。”
朱明川這幫人連連稱謝,離開了溫泉度假村,朱明川在農用三輪上坐穩了,他揮了揮手道:“回村動員那些私藏國家財物的村民把所有東西都繳上來,還有,讓朱家兄弟把硃紅衛給火化了!”
朱亮小聲道:“我看收繳那些東西容易,可火化硃紅衛很難,朱家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朱明川大吼道:“他兄弟倆算個球,跟全村的生死存亡比起來,他們連球毛都算不上!”
三寶和尚哄走了朱明川那幫人,拿起信封塞到袖口裡,他去溫泉區找到了張揚,張大官人正忙裡偷閒,舒舒服服的在溫泉池子裡泡着。
三寶和尚拉了張椅子在池邊坐下。
張揚微微仰起頭,他帶着宋懷明送給他的墨鏡,剛好遮住有些刺眼的陽光:“怎麼說的?”
三寶和尚笑道:“按照你說的,順便加了點材料!”
張揚道:“他們相信你嗎?”
三寶道:“送來了一千塊醫藥費!我正準備上繳呢!”三寶和尚說着,可並沒有把錢拿出來的意思。
張揚道:“你留着用吧!算是對你的一點補償!”
三寶和尚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張主任,你答應捐的香火錢……”
張揚道:“我看你真不該當和尚!”
三寶和尚笑道:“張主任罵我呢?”
張揚道:“我犯得着罵你一個出家人嗎?我就是感覺你這種人纔不去招商辦當幹部真是可惜了!”
三寶和尚臉皮夠厚,仍然笑嘻嘻的:“如果張主任真的有需要,我可以考慮還俗!”
張揚在溫泉中舒展了一下手臂,枕在腦後:“你饒了我吧,朱小橋村是不是病了很多人?”
三寶和尚道:“我正想說這件事呢,真是奇怪啊,一夜之間病倒了這麼多人,難道說真得是報應?”
張揚道:“又到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三寶和尚對張揚的這一手法並不陌生,想當初他和張揚剛剛認識,那時候張揚還是旅遊局市場開發處的一個小科長,就是利用這種方法把勞動路的一幫攤販趕走。如今張揚故技重施,三寶和尚幾乎能夠斷定朱小橋村的事情是他做的,可實在想不通張揚是怎麼做到的?他也不敢問,只能將滿懷的迷惑憋在心裡。
對這件事充滿迷惑的不只是三寶和尚一個,林秀也十分的奇怪,她把張揚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低聲問道:“朱小橋村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張揚懶洋洋道:“林阿姨,你沒聽三寶大師說,那是他們的報應!”
林秀當然不會相信什麼報應的說法,她輕聲笑道:“我就是想滿足一下好奇心,石獅子眼眶流血肯定是人塗抹上去的,朱家祠堂的火也是人爲的,散發傳單也很簡單,不過同時有這麼多人得病就解釋不通了?難道有人在他們飲用的水裡下毒?”
張揚道:“林阿姨的想象力真是豐富,可這種事情卻不能胡亂聯想,縱火、投毒可都是違法亂紀的事情,那啥……我好歹也是一共產黨員,一堂堂正正的國家幹部,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做!”
林秀半信半疑的看着張揚,心中已經料定這件事和他有關係,就算不是他幹得也一定是他策劃主使,不然他何以會把三寶和尚弄來,就是爲了配合他演好這齣戲。
林秀笑道:“我才懶得管呢,我只希望這次風波儘快過去,讓春熙谷儘快恢復昔日的平靜。”
張揚笑眯眯道:“快了!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三天之內應該雲開霧散!”
朱小橋村的疫情仍然在迅速擴展着,縣疾控中心都來人了,在村裡檢查一遍之後,懷疑這次的集體發病是投毒事件,取了一些井水樣本,井水仍然是血紅色,幾名工作人員沒費太多功夫就辨認出裡面投放了高錳酸鉀,這纔是井水發紅的原因。
可他們的解釋無法去除朱小橋村人的恐怖心理,相反,他們因爲村民們一個接一個的病倒而變得越發驚恐,前村支書朱明川只不過號召了一聲,村裡人馬上就開始上繳械鬥當天搶走並私藏的贓物。
朱明川不敢擅自做主,把這件事上報給鄉里,鄉黨委書記祝慶民又上報給縣公安局,公安局聯絡了縣文物局,一起過來交接這些財物。
不過接受文物的車輛來到村口就不願進去了,一來前兩天朱小橋村村民怒砸警車的事情鬧得太大,二來現在到處都流傳着朱小橋村發生了瘟疫,誰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健康冒險。
朱明川帶着幾名村委幹部一起把那些財物繳了上去,縣文物局的同志在列清單的時候,三寶和尚來了。
看到三寶和尚,朱明川那幫人誰也顧不上公安局和文物局的這些人,全都迎了上去。在他們眼裡現在的三寶和尚就是如來轉世,就是他們的救星。
三寶和尚大袖飄飄的走了過去:“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朱明川讓朱亮繼續交接財物工作,來到三寶和尚面前,雙手合什道:“大師,您無論如何都得救我們,現在村裡已經病倒了三十多口子,在這麼下去只怕全村人都要病倒!”
三寶和尚道:“靈棚拆了嗎?”
朱明川嘆了口氣。
此時硃紅衛的靈棚前局面異常緊張,硃紅星手握殺豬刀,氣勢洶洶的望着周圍的村民,怒吼道:“媽的個八字,我看誰敢來我們家惹事?”
硃紅軍也抄了根木棍在手中。
現場氣氛劍拔弩張,朱明川和三寶和尚一起過來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
朱明川仰仗着自己在村中的威信,大喝道:“硃紅星,你搞什麼?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儘快把你弟弟給火化了!不要連累我們村的其他人!”
硃紅軍是小學老師,他並不迷信,來到朱明川面前道:“朱支書,你不要聽這個和尚妖言惑衆,這世上哪有什麼妖孽?村裡發生的事情跟我們家沒關係!”
朱明川冷冷看了硃紅軍一眼道:“放屁,你兄弟倆犯渾我不管,可現在村子都被你們一家連累成什麼樣了?這靈棚馬上給我拆了,把硃紅衛的屍體即刻送往火葬場!”
硃紅軍對朱明川還是有些敬畏的,可硃紅星不吃那套,他用明晃晃的尖刀指着朱明川道:“你們別以爲我看不出來,都跟這和尚串通一氣過來害我們家,誰敢動我弟弟試試,老子一刀捅死他!”
朱明川望着那寒光凜凜的殺豬刀也有些害怕,三寶和尚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執迷不悔,這朱小橋村,只怕要被你連累了!”
硃紅星急紅了眼睛,兇相畢露道:“麻痹的,你個和尚到處亂說,我先弄死你!”,他發了狠,握着殺豬刀就衝了上去。
三寶和尚也害怕,自己只不過是過來配合張揚的計劃,要是把性命糊里糊塗的丟在這裡,可就完了,他嚇得轉身就跑,硃紅星握着殺豬刀在後面拼命追趕。
三寶和尚看到硃紅星越追越近,嚇得魂飛魄散,什麼寶相莊嚴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嚇得他沒命的喊:“殺人了!殺人!”
朱小橋村的那幫村民一看硃紅星動了真格的,全都紛紛閃避,誰也不想被誤傷啊!
有一個身穿黑色風衣帶着墨鏡的年輕男子卻大步走出人羣,朱明川看得真切,這男子正是張揚。
張揚手中握着一把氣槍,他端起氣槍瞄準了硃紅星的屁股,手指搭在扳機之上的時候,不忘向朱明川笑了笑:“我可是正當防衛!”,說話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呯!地一聲槍響。
氣槍子彈準確無誤的射入了硃紅星的大屁股,雖然這氣槍子彈不會致命,可打到肉裡的感覺也是疼痛到了極點,硃紅星慘叫一聲,捂着屁股趴倒在了地上。
硃紅軍看到張揚端槍射擊他弟弟的時候已經挺着那根木棍衝了上來,怒吼一聲揚起木棍照着張揚的後腦勺就劈了下去。
張揚看都不看身後,反手一格,兒臂般粗細的木棍被他從中震斷,然後一腳踹向後方,正中硃紅軍的小腹,踢得硃紅軍身體騰空飛起兩丈有餘,重重摔倒在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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