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長安笑道:“是啊,越是這樣的人越是有風骨,我現在越來越相信際遇和造化,人生中太多的事情勉強不得,隨遇而安纔是正道。“張揚哈哈大笑道:“難怪白燕說見你一次就有了一份看破紅塵的念想,何總說話越來越像一個世外高人!”
“高人談不上,經過的事情多了,受得挫折多了,心中自然而然會有一些感悟。”何長安端起張揚給他倒得那杯茶,抿了一口道:“我給你帶了茶葉,回頭讓司機給你送上來。”
張揚也不跟他客氣,點了點頭:“何總見過文浩南嗎?”他是故意將話題引到這上面。
何長安嘆了口氣,滿懷歉意道:“張揚,提起這件事我真是慚愧,原本無心的一句話,給你增添了這麼多的麻煩。”
張揚心中暗道:“裝,讓你裝!”整件事由始至終都是何長安挑起來的,現在他又在自己面前扮無辜狀,這廝真是個老狐狸。
何長安道:“無論你相信與否,我和文、秦兩家的關係都很好,我不方便出頭說這件事,現在兩家既然都已經知道了,文浩南和秦萌萌也已經分手,也省卻了以後許多的麻煩和誤會。”他停頓了一下又道:“秦萌萌已經拋下北京的一切,聽說她要帶秦歡去美國做康復治療。”
張揚並不隱瞞:“這件事是我安排的,秦萌萌認我媽當了乾媽,現在是我的乾妹妹!”
何長安笑道:“我聽說了,你還認了歡當乾兒子呢!”
張揚道:“秦歡挺可愛的,和我有緣,我很喜歡他。”
何長安道:“這件事蓋不住,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秦家被搞得很難看,老秦這個人又是極愛面子,氣得要和秦萌萌斷絕父女關係。”
張揚道:“我看他父女之間的感情不怎麼樣,秦歡都這麼大了,難道他們家就一無所知?”
何長安道:“人家的事情輪不到咱們管,不過秦萌萌的性子倒是倔強的很,我很欣賞她。”
張揚心中暗道:“你欣賞個屁,把秦萌萌私生子事件捅出來的就是你,現在反倒裝起了好人,不過想想何長安這次雖然抱着坑秦萌萌的心思,卻間接等於幫助了她,如果不是他把這件事告訴自己,自己怎麼會激起好奇心去一探究竟,如果自己不去北京,又怎麼會和秦萌萌母子相識,而秦歡的病情又怎能得到救治?”
何長安道:“對秦萌萌的事情我還是有些歉疚,張揚,我想求你幫我一個忙!”
張揚點了點頭道:“何總請說!”
何長安拿出一張五十萬的支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幫我想辦法給秦萌萌,只說是捐款,千萬不要提我的名字。”
張揚笑眯眯看着何長安,心說何長安啊何長安,你是典型的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這錢不拿白不拿,張揚接了過來,故意道:“假如她不要怎麼辦?”
何長安笑道:“她不要你就想辦法把錢花在她娘倆的身上,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
張揚把支票收好:“何總有沒有想過去江城投資?”
何長安笑道:“據我說知,你現在已經不是江城招商辦主任了?還這麼敬業,就算把我拉過去投資,政績也得算別人的!”
張揚道:“何總把我的胸襟看得太狹隘了,我當官又不是爲了政績,我是想切切實實幫助老百姓做點事,想幫助家鄉改變落後的面貌,這點大局觀我還是有的。”
何長安道:“我接觸過的官員很多,可是真正擁有這樣境界的人卻很少。”
張揚道:“照何總的話來說,我在官場上豈不是一個異類?”
何長安笑道:“無論在商場上還是官場上,想要走得更遠,就必須比別人看得更遠,沒有前瞻性,沒有大局觀,註定無法取得巨大的成就。”
此時常海心過來喊張揚吃飯,看到何長安在這裡,笑着打了個招呼。
張揚跟何長安客氣道:“何總,一起去吃食堂吧!”他只是跟何長安客氣客氣,以爲何長安肯定不會去,卻想不到何長安居然點了點頭。
常海心暗道,今兒又多了個吃白飯的。
人家何長安可不是吃白飯的,送出去五十萬跟着吃頓工作餐。這頓飯的價錢忒貴了一點,可他們剛坐下吃飯,陳紹斌也來了,這廝倒是挺準時的,看到何長安,陳紹斌內心中火蹭地就上來了,黎姍姍那件事他一直都耿耿於懷,眼看何長安又跟常海心坐對臉吃飯,這老東西不會惦記上常海心了吧?陳紹斌找張揚要了飯票,打來飯在何長安旁邊坐下。
何長安喝湯的時候,陳紹斌故意揚起手臂,碰在何長安的胳膊上,碗裡的雞蛋湯灑了何長安一身,陳紹斌假惺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誰都明白這廝是存心故意,好在何長安也沒跟他計較,接過常海心遞來的餐巾紙,擦乾淨身上的湯汁,笑道:“看來黨校的飯太好吃了,連我的衣服都想嘗上兩口。”
陳紹斌不屑笑了笑,吃了口米飯,然後皺了皺眉頭,噗!的一口都吐了出來:“吃飯吃出個臭蟲來,噁心死我了!”
何長安淡然一笑,起身道:“張揚,我先走了,還有些事要辦!”
張揚很禮貌的把何長安送出食堂,雖然他也討厭何長安,不過他表面文章做得還是很好的,張揚感覺到自己的境界要比陳紹斌高許多,不過陳紹斌是因爲黎姍姍被搶走,有道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如果換成自己,恐怕反應會更加激烈。
回到食堂,卻見常海心起身走了。
張揚有些詫異道:“你又跟她說啥了?惹得人家不高興?”
陳紹斌一臉無辜道:“我沒說啥,我就是說這老傢伙不是個好東西,讓她防着他點!千萬別上當!”
“她怎麼說?”
“她說我無聊,說我以爲所有人都像我這樣!”
張揚忍不住大笑起來。
陳紹斌鬱悶到了極點:“我說哥們,我是不是缺乏情商啊?”
張揚道:“跟我毛關係也沒有!”
“我靠,你也太沒義氣了,哥們都慘成這樣了你也不出手幫我,難不成你把海心也惦記上了?”
張揚瞪了他一眼:“放屁吧你就!我說你累不累?有這麼大的精力撲在學習和工作上多好?整天情情愛愛的,你煩不煩?”
陳紹斌道:“站着說話不腰疼,我要是像你這麼有女人緣,我也好好工作,可我到現在都沒有,我急啊!”
“就你這檔次,低,忒低!”
何長安的出現也提醒了張揚,有些事情是不該逃避的,他給乾媽羅慧寧打了個電話,向羅慧寧表達了謝意。
羅慧寧不無嗔怪道:“你這孩子,遇到事情總是想瞞着我,如果不是天野找我,恐怕到現在我還被矇在鼓裡。”
張揚道:“不會,新聞時空一播您肯定知道。”
羅慧寧禁不住笑了起來:“你還好意思說,差點沒成反面典型!”
“不會啊,我在新聞中形象挺正面的!”
羅慧寧道:“別得瑟了,這次的事情你要吸取教訓,不然以後還會遇到同樣的麻煩。”
“知道了乾媽,謝謝您!”
羅慧寧笑道:“咱們娘倆還要說這些客氣話嗎?對了,你讓佳彤送來的披肩我很喜歡!”
張揚微微一怔,隨即就明白了,顧佳彤做事考慮的果然周到,張揚心中暖融融的,這就是紅顏知己,真貼心啊,他笑道:“乾媽喜歡就好!”
羅慧寧道:“秦歡的病情怎樣了?”
“已經好了,嫣然幫他聯繫去美國康復,秦萌萌下個月會帶他一起過去。”
羅慧寧輕聲道:“這就好!”
張揚道:“浩南怎麼樣?”
羅慧寧道:“表面上還算平靜,可我知道他心裡一定還在惦記着她,現在他回來的更少了,就算回家也不和我們交流。”羅慧寧提起這件事不免有些感傷。
張揚道:“時間能夠沖淡一切,他會好起來的。”
羅慧寧道:“你安心學習,工作的事情不要操之過急!”
“我知道!”
羅慧寧又道:“五月份我打算去平海散散心!”
“來江城吧,我安排您到春熙谷溫泉度假村好好休養休養。”
羅慧寧道:“到時候再說!”
江城並沒有因爲張揚的離開而平靜下來,在械鬥事件發生的第三天,朱小橋村的村民自發集合起來,七百多人聚集在縣委縣政府的門口,打起橫幅,討還血債,嚴懲殺人兇手!
村民圍堵大門的時候,縣委書記朱恆正在召開常委會,聽到這一消息馬上中斷了會議,所有縣常委都來到窗口向外張望,卻見大門已經被堵了個嚴嚴實實,幾十個白色條幅在外面揮舞,有人喊出了討還血債,嚴懲殺人兇手的口號,七百多個老百姓跟着一起喊,震得窗戶玻璃都嗡嗡作響。來得人雖然很多,好在現場並沒有發生暴力事件。
這幫常委都是久經風浪的政治老手,可今天這種場面並不多見,幾家歡樂幾家愁,朱恆在春陽有一段時間,自然建立了自己的一幫班底,可也有人看他不爽,縣長沙普源就是如此,沙普源看到此情此境心中暗樂,在他看來,鬧得越大越好,這次的械鬥事件很複雜,因爲市委書記杜天野涉足其中而變得十分敏感,很難處理,如果事情鬧大肯定有人要倒黴,在械鬥當日杜天野主持的會議上就能夠看出,他很窩火。
朱恆向公安局長邵衛江道:“老邵,怎麼回事?不是說已經做好死者家屬的安撫工作了嗎?”
邵衛江也有些奇怪,這次的械鬥時間,縣委縣政府從上到下都是相當的重視,對死者家屬進行了及時重點的安撫,沒想到終究還是出事了。他低聲道:“我馬上勸他們走!”
朱恆憤憤然道:“瞎胡鬧,都跑到政府門口鬧事了,這幫老百姓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縣長沙普源道:“朱書記,清檯山是什麼地方?想當年這裡可是綠林好漢響馬強盜層出不窮的地兒,民風彪悍,清檯山的山民從來都不乏膽色!”
副縣長徐兆斌道:“不好管啊!”
朱恆聽出兩個人在說風涼話,怒道:“什麼叫不好管?什麼叫民風彪悍?現在是九十年代,是社會主義新中國,你們當是舊社會?”
沙普源也不是吃素的,冷冷道:“我們是分析情況!”
“分析什麼情況?你們平時都幹什麼去了?現在這幫老百姓鬧到門口了,你們開始分析,有用嗎?”朱恆一肚子火正找不到發泄的途徑,全都宣泄到沙普源的頭上。
沙普源道:“誰也沒少幹工作,出了事情相互指責有什麼用?還是想想怎麼解決問題吧!”
兩人的交鋒已經擺在了桌面上,一幫縣常委看得暗暗搖頭。縣委書記和縣長之間已經是水火不相容,春陽縣的領導層如此,工作又怎麼好進行下去。
具體工作還得邵衛江來做,他來到縣委大院門口喊話,讓這些鬧事的老百姓要保持冷靜,接到命令的武警也迅速開始向這邊集結,那些老百姓目前還算剋制,邵衛江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現象,有記者正在拍攝,警察特有的素質讓他警覺了起來,他讓手下去將記者趕走,事情如果鬧大了,他會首當其衝的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