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官人的異常反應在江城一方看來很正常,他們認爲這廝本來就好色,看到這韓國少女長得漂亮有點失魂落魄了。
可韓國方面就有些不爽了,盯着別人這麼看,看得如此肆無忌憚,這就是沒有禮貌了。
那韓國少女顯然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了,翻譯也接連出錯,終於她停下來,冷冷看着張揚道:“先生!你知不知道這樣盯着別人看很沒有禮貌?”
張揚敢對天發誓,這丫頭連說話的聲音都跟春雪晴一模一樣,世上的事太邪乎了!張揚只是盯着她的俏臉,壓根沒留意她說什麼,整個人竟似呆了一樣。
江城副市長嚴新建也覺着張揚的表現太失面子了,咳嗽了一聲道:“小張,你有什麼意見?”他是在給張揚解圍。
張揚搖了搖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笑了笑示意那韓國少女繼續。
樸志信一邊說,那韓國少女同步翻譯道:“我們RG集團同意爲江城酒廠更換設備,把現有的SSII-VIIa型更換爲SSII-VIIb型……”
聽到他這樣說劉金城深深鬆了一口氣,努力多日總算有了理想的結果,他正想說兩句客氣話。
樸志信又道:“但是我有幾個條件,第一,江城酒廠需要正式向我方道歉,第二,我們並不是無償更換,你們必須補償兩種型號中間的差價,中間所產生的一切費用由你們負責!”
韓國少女繼續進行着翻譯。
不等她說完,會場裡就響起不屑的笑聲,笑聲自然是張大官人所發,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張揚,張揚雙目盯住樸志信:“我現在就可以代表江城酒廠給你明確的答覆!第一,我們不是要求更換設備,而是要求退貨,第二,你們必須承擔給江城酒廠造成的一切損失,第三,你們要向江城酒廠正式道歉!”
那韓國少女冷冷看了張揚一眼,笑聲將他的意思轉述給了樸志信。
樸志信大聲說了一句:“也就是沒得談了?”他的目光望着嚴新建,他當然知道嚴新建纔是江城方面的當家人。可嚴新建的反應很沉穩,他低聲道:“小張主任的意見代表了我們代表團的意見!”關鍵時刻,他站在張揚的身邊給予張揚有力的支持。
樸志信用力點了點頭,鐵青着面孔站起身來,他走了兩步,想要用這種舉動抗議江城方面的態度,可忽然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一頭向地上栽倒。
周圍人同聲驚呼,幾名韓國人慌慌張張的圍了上去,嚴新建他們也圍了過去,他們是好心幫忙,想不到幾個高麗棒子情緒很激動,大聲叫嚷着,樸志信的助理竟然給了嚴新建臉上一拳,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一看市長大人被打了,秘書小王第一個勇敢的衝了上去,劉金城也上去了,小王文文弱弱,還沒靠上去就被樸志信的助理一拳放倒,劉金城卻有股蠻力,加上這麼多天都RG集團的所作所爲給憋屈着,這會兒全都發泄了出來,他一拳擊打在那小子的下巴上,打得他脣破血流,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跟隨樸志信前來的共有四名韓國人,其中兩個還是跆拳道高手,看到劉金城出手,兩人馬上加入戰團。
劉金城雖然力量很大,可畢竟沒有經過專業訓練,被其中一人的飛踢踹中,連退了數步,如果不是張揚扶住他,只怕要摔個四仰八叉。
一名韓國人大叫一聲,騰空跳起向劉金城的面部踢去,張揚一把拉開劉金城,左手閃電般彈出去,避過對方的飛踢,一把抓住那廝的襠部,伴隨着那韓國人的一聲慘叫,被張揚把身體從半空中重重摔倒在地上,另外一名韓國人還沒有擡起腿來,張揚已經前跨一步,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欺入他的面前,一拳擊中他的小腹,打得他捂着小肚子蹲了下去。
嚴新建雖然平白無故捱了一拳,可他也知道這廝誤會,事情鬧大了影響不好,他大聲道:“大家不要激動,先救人要緊!”他馬上撥打了120。
那名韓國女翻譯也慌忙制止住幾名韓國人。
韓國商貿團就住在十四樓,聽到樓上發生了打鬥,沒多久就衝上來二十多名韓國人,張揚就納悶了,這幫高麗棒子也不看看這是在誰的地盤上,一個個的膽氣還真壯,這幫人的脾氣真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此次大會專門有省人民醫院的醫生在這裡值班,聽說有人發兵,第一時間趕到了這裡,樸志信是突發心臟病,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他被急救車送走之後,中韓兩方仍然在虎視眈眈的對峙着。
嚴新建和韓國方面代表團的負責人出面把兩方人都給勸了回去。
劉金城放倒了一個,張揚打倒了兩個,他們這邊嚴新建捱了一拳,小王被放倒,劉金城也受了點傷,不過雙方都沒有重傷。
常務副省長趙季廷聽說這件事之後,專門來到現場狠狠把嚴新建訓斥了一頓,嚴新建也很委屈,所以不免要跟趙季廷分辯幾句,是韓國人主動出手的,他們是自衛反擊。
張揚到沒把這次的鬥毆當成一回事,他始終想着那名韓國美女翻譯,如果不是發生了這個不快的插曲,他一定要找她好好談談。
劉金城打了人出了氣,可心底還是不好受,畢竟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張揚安慰他道:“沒事,他們敢做初一,我們就敢做十五,這幫高麗棒子給臉不要臉,我不但要讓他們退貨還要他們賠款!”
劉金城嘆了口氣,原本這件事就很不順利,今天又發生了糾紛,恐怕退貨更難。
外面忽然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
張揚和劉金城對望了一下,他們走出門去,卻見一名身材高大的韓國人在那兒大聲叫囂着,他是樸志信的兒子樸正義,剛剛去醫院看過老爺子,確信父親平安,這纔過來爲他們韓國人找回公道。
樸正義能說幾句中國話,不過顯得有些生硬,他大聲道:“誰打了我們的人?”
“我!”張揚微笑走了出去。
樸正義冷冷看着他,副市長嚴新建等人聽到動靜都從房內出來。
樸正義指着張揚道:“跟我走!”
“去哪兒?”
“上天台!”樸正義指了指樓上。
張揚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真不想打人,這高麗棒子非要送上來給他打,麻痹的,看你這麼誠心被虐,老子今天就滿足你。他跟樸正義走向電梯,副市長嚴新建叫了一聲:“張揚!”
張揚轉身笑道:“嚴市長放心,我不會給江城丟人的。”
“我是讓你出手悠着點!”
樸正義是韓國連續三屆的跆拳道業餘組冠軍,黑帶九段,他對自己的水準相當自信,所以纔敢如此託大,單槍匹馬的過來向張揚挑戰。
兩人通過樓梯來到頂層天台,站在二十八層之上,夜風陣陣,極目望去遠處燈火點點,東江的夜色無比美麗,張揚靜靜站在天台中心。
樸正義低聲道:“我叫樸正義!”
“張揚!”
樸正義點了點頭,他倏然向前衝去,一個騰空輪踢,張揚向後撤了幾步,躲過他的輪番腳踢,樸正義腳法一流,落地之後,緊接着又是一個轉身側踢。
張揚側身輕鬆躲過,他笑了起來,此前張揚曾經抽時間對當今世界上幾個有名的武術流派進行過了解,跆拳道最早稱之爲唐手道,無非是從中華武術之中演繹變化出的一個分支,他們說提倡的將全身力量集中於一個打擊點的道理,也是來自於中華武術中的腰馬合一。
跆拳道又兩個擊中力量的方法,其一就是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點上,另一個是把打擊目標集中在對手的要害上。集中自身的全部力量在拳、掌、指、足、膝、肘、頭等骨骼的尖端上作爲衝擊體,在短時間內,凝聚全身的力量來打擊對手。
樸正義雖然是跆拳道黑帶九段,放眼韓國國內也少有敵手,可是他今天面對的是張揚,他的那點搏擊術在張大官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張揚並不急於發起進攻,而是利用空明拳的柔勁將樸正義的攻擊一一化解,樸正義如同面對一團棉花,無論他怎樣發力,一旦接觸到張揚,都會被他的柔勁輕鬆化解,樸正義越打越是心驚,對手的實力顯然超出他的想像,他大吼道:“膽小鬼!爲什麼要躲?”這句話中也包含着智慧,他想激起張揚的憤怒,讓張揚和自己實打實的對上幾招。
張揚微笑道:“中國五千年文化,被你們韓國人偷偷學走了不少,可有一樣你們學不會,那就是中國人的寬容和謙和!”
樸正義一腳踢空,張揚向後退了一步,淡然笑道:“你們的生活、文化、風俗、習慣,任何一樣都是從我們中國學去的,學了這麼多,只可惜還是一個皮毛。”
樸正義被張揚激怒了:“住口!”,他的側踢又被張揚躲過。
張揚不屑笑道:“比如說你們的跆拳道,無非是從我們中國的傳統武術之中演化而來,有什麼稀奇!”
樸正義一拳攻向張揚的面門,張揚左手揚起擋住他的一拳,低聲道:“我教你點東西,你出拳出腳,剛性有餘而柔韌不足,剛則易折,柔則易曲,剛柔並濟,方纔是武功之道!”張揚手臂一震,一股潛力傳了出去將樸正義的手臂彈開。
樸正義擡腳踢了出去,張揚身軀鬼魅般向前跨出一步,對方的一腳自然無法跨出,樸正義想要出拳,卻被張揚雙臂架開,然後閃電般收回雙手,緊握雙拳,蓬!地一聲轟擊在樸正義的胸膛之上。
樸正義連連後退,張揚的出手快到了極點,不等他站穩腳跟,張揚的拳頭已經來到距離他面門不到一寸處,想要躲開都來不及了,張揚卻並沒有一拳打下去,在距離樸正義鼻尖還有半寸處停下,當真是收放自如,雖然如此,剛烈的拳風已經迎面吹了過去,逼迫的樸正義無法睜開雙眼,他擡腳想踢,張揚已經提前看出了他的意圖,率先一腳踢在他的腿上。
樸正義悶哼一聲又退出數步,張揚沒有馬上發動下一步攻擊,樸正義喘了口氣,雙目之中流露出驚恐參半的神情,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可高麗人的倔強和死硬讓他仍不服輸,穩定了一下心神,大吼一聲,拳腳宛如狂風暴雨般攻向張揚。
張揚的動作變得舒緩無比,可每一次出手,必然可以化去樸正義的攻擊,看準時機,他一拳直取樸正義的中路,再度擊打在他的胸膛上,樸正義一陣氣血翻騰,拳腳已經不成章法,張揚拳風卻突然一變,化拳爲掌,時間彷彿瞬間凝滯,樸正義眼前出現了七個手掌的幻影,他知道這是因爲對方的出手太快,讓自己產生了視覺暫留,他的意識根本不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張揚的一掌輕輕印在他的肩頭,樸正義只覺着自己宛如風中落葉一般,騰空飛起,向後方倒飛而去,落地的時候,雙腳已經站在了天台邊緣,樸正義無力保持自身的平衡,他發出一聲驚恐的大叫,身體向高樓下倒去。
張揚及時探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樸正義的領帶,樸正義的身體和地平線已經傾斜成了四十五度角,真可謂生死懸於一線,如果張揚再晚一會出手,只怕樸正義今天要摔一個粉身碎骨。
身後傳來一個少女的尖叫聲,張揚並沒有回頭,已經聽出是那個負責翻譯的韓國女孩來到了這裡,他嘆了口氣道:“你們韓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打腫臉充胖子,沒有這個實力,又何必以卵擊石呢?”他伸出手去,抓住樸正義的手,把他給拉了回來。張揚並不想鬧出人命,樸正義一張臉嚇得毫無血色,剛纔已經在生死邊緣轉了一圈,無論他心理如何強硬,此時也有些承受不起,回到天台之上一言不發,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那韓國少女也是吃了一驚,看到樸正義並沒有跌下樓去,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她並沒有和樸正義一起離去,而是來到張揚面前,輕聲道:“多謝!”
張揚笑道:“謝我什麼?”目光仍然盯在這少女完美無瑕的俏臉之上。
那韓國少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臉微微有些發紅道:“張先生,今天的事情是誤會,我已經向我方解釋過了,給您添麻煩了!”
張揚盯住她的美眸道:“你叫什麼?”
“金敏兒!”
張揚低聲道:“認識春雪晴嗎?”
金敏兒一臉的迷惘,不知張揚爲何會突然提出這麼奇怪的問題。
張揚從她的表情上已經意識到她絕非是春雪晴,也許只是上天開得一個玩笑,在造人之時用上了相同的模板,張揚充滿失落道:“你和我過去的一個朋友很像!”
“真的很像嗎?”
張揚點點頭,擡頭遙望空中的明月,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如此卓爾不羣。
金敏兒對張揚忽然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她小聲道:“有機會的話,我倒想認識一下你的朋友!”
張揚笑了笑,笑容中包含着幾分苦澀:“沒機會了……”
“爲什麼沒有機會?”金敏兒說完這句話,頓時想到了什麼,她咬了咬櫻脣,充滿歉意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
張揚笑道:“沒什麼,其實我早就已經忘了,看到你之後,不由自主把往事又想了起來,金小姐,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今天的失態。”
金敏兒笑了起來,宛如一朵綻放在靜夜中的百合花,張揚望着這熟悉的一顰一笑,不覺有些癡了。
金敏兒臉兒紅了紅道:“我不是她!”
張揚這才醒了過來,有些歉意的點了點頭。
“回去吧!”金敏兒輕聲道。
第二天一早,韓國漢城經貿代表團團長黃傳善親自前來拜訪了江城副市長嚴新建,金敏兒陪同他一起前來。黃傳善這次前來主要是向嚴新建道歉的,昨天的那場鬥毆事件已經調查清楚,是他們一方先動的手。江城方面是好意,甚至連急救電話都是嚴新建打的,金敏兒當時就在現場,對發生的一切十分清楚,是她向黃傳善說明了一切。
嚴新建也沒有預料到韓國方面會突然緩和了態度,他表現出咱們中國人特有的寬宏大量。黃傳善是個中國通,他和嚴新建的交流不存在任何問題,金敏兒並沒有在嚴新建房間內做過多停留,留給他們兩人一個單獨談話的空間。
金敏兒在電梯口遇到了正要出門吃飯的張揚,她嫣然笑道:“張先生好!”
張揚微笑點了點頭道:“來找我?”
金敏兒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陪黃團長前來向市長先生道歉的!”
張揚頗感詫異,想不到又臭又硬的高麗棒子也有服軟的時候,他笑道:“吃飯沒有?一起去吃點!”
金敏兒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張揚很紳士的邀請金敏兒先走入電梯,望着她的倩影,一種熟悉的滋味涌上心頭,不由得暗自感嘆,真像!簡直就是春雪晴再世!
張大官人過去一直對懷舊這個詞兒不甚瞭解,現在總算明白了,在金敏兒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什麼是懷舊,懷舊就是懷念舊情人,大爺的,這滋味真是難以描摹啊!
張揚最近已經很注意男女方面的問題了,他請金敏兒吃飯可沒什麼想法,真沒什麼想法,就是懷舊!於是張大官人很單純的帶着這位韓國美少女去吃早餐。
國際會展中心大酒店是提供免費早餐的,可張大官人嫌那不夠檔次,建議道:“我帶你去茗心茶樓,嚐嚐東江的特色早茶!”
茗心茶樓距離會展中心不遠,茶樓位於江邊,據說已經有了三百年的歷史,可現在的這座五層建築是民國時候修建的,幸運的躲過了十年浩劫,前不久重新整修了一遍,茶樓的招牌據說是當年乾隆爺親筆書寫的,茶樓門前的兩名迎賓小姐穿着清朝旗袍。
金敏兒笑道:“想不到這裡居然別有一番古韻風情!”
張揚道:“我跟朋友來過一次,這裡的茶點很有特色。”
在一名清裝少女的引領下,他們來到五樓就坐,茗心茶樓的客人並不多,這和他們的定位有關,普普通通的一位茶點就要花去百元以上,這對普通的工薪階層而言算得上奢侈了,可正因爲此,他們才能保持茶樓的清心靜謐。
張揚叫了一壺西湖龍井,茶藝師也是身穿旗袍爲他們表演茶藝,張揚點了特色茶點:燒賣、蝦餃、蛋撻,主要是品嚐,每樣份量都不多,但求種類多一些。
金敏兒讓服務員打開窗戶,清晨的江風從窗口徐徐吹入,將她絲緞般的黑色秀髮飄揚而起,金敏兒的美在於溫柔恬靜,飄逸出塵,比起同樣不食人間煙火的陳雪,她更顯得親切而真實。
在張大官人的眼中,金敏兒最吸引他的絕非美貌,而是懷舊,激起了這廝內心深處的懷舊情結。
金敏兒看到精緻的茶點不禁讚道:“中華的飲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張揚笑道:“你們韓國也有飲食文化……那啥……泡菜是吧?”
金敏兒聽出了張揚話裡的揶揄成分,她並沒有因此而動怒,淡然笑道:“韓國吃泡菜是傳統,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傳統,你覺着不可思議的事情,可在我們那裡會覺着很正常很自然!還有,韓國的飲食文化不僅僅是泡菜,還有烤肉,還有狗肉,還有各種各樣的美食,你瞭解的並不多!”
和美女擡槓也是一種讓人心情愉悅的事情,張揚道:“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我總覺着韓國人的很多東西都是從我們中國學去的!”
金敏兒沒有否認,她輕聲道:“中國歷史悠久,是文明古國之一,不僅僅是韓國,周圍的亞洲國家都受到過不同程度的影響。”
張揚道:“金小姐對中國文化了解很深啊!”
金敏兒笑道:“算不上深,我從家裡就有一位中文教師,中國我也來過多次,不過平海是第一次過來。”
張揚道:“如果不知道你的身份,誰都會以爲你是中國人!”
金敏兒嫣然笑道:“我的日語也很好,去日本的時候,別人也說過我是個日本女孩子,也許我的語言天賦很強吧!”
張揚喝了口茶。
金敏兒道:“真看不出,張先生還是一位功夫高手!”
張揚哈哈笑道:“花拳繡腿,算不上什麼真功夫,在國內我連二流都算不上!”
金敏兒搖了搖頭道:“你太謙虛了,樸正義先生是我們韓國跆拳道頂尖高手,我看到昨天你們的對戰,他不是你的對手!”
張揚笑眯眯望着金敏兒道:“金小姐也懂得功夫?”
“學過跆拳道,也學過太極!有機會還請張先生指教一下!”
“沒問題!”張揚答應的很爽快。
金敏兒道:“RG集團的事情我們已經瞭解清楚了,這件事應該是一個誤會,樸志信先生甦醒之後,願意免費給中方更換設備!”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想金小姐並沒有明白我們的意思,那套設備我們必須要退,這不是誤會的問題,根本是RG集團在偷樑換柱,他們這是商業欺詐行爲,既然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後果。”
金敏兒道:“想要解決事情必須雙方讓步!”
“不是讓步的問題,是原則問題,金小姐,我們中國人做事喜歡以誠相待,假如你有一個朋友,你真心對待她,可她卻欺騙了你,你還會和她繼續相處下去嗎?”
金敏兒輕聲道:“那要看她犯了怎樣的錯誤!”
張揚低聲道:“RG集團已經觸及了我們的底線,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們絕不會跟他們做生意!”
“難道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張揚望着金敏兒清麗絕倫的俏臉,想了想方纔道:“看在金小姐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給他們一個機會,必須要老老實實承認自己的錯誤,向江城酒廠公開道歉,更換合同規定的設備,並負擔一切因爲他們的行爲造成的損失。”
金敏兒皺了皺眉頭。
張揚微笑道:“算了,你只是一個翻譯,管不了這麼多事情,不要讓這件事破壞了我們飲茶的心情!”
金敏兒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道:“你人很好,無論最終的結果怎樣,我都願意和張先生交個朋友!”
此時琴師來到古琴前坐下,準備操琴,金敏兒起身道:“讓我試試!”
琴師起身閃到一邊,金敏兒在古琴前坐下,芊芊柔指輕撫在古琴之上,一串古樸悠遠的琴聲在室內響起,張揚端着茶盞整個人凝滯在那裡,恍惚中他彷彿回到了過去,春雪晴白衣勝雪眉目如畫,撫琴淺吟低唱。此情此景勾起了張揚心中的無限回憶,不知不覺他的眼角竟然溼潤了,他害怕被別人看到自己的失態,慌忙轉過臉去,目光投向窗外。
金敏兒輕柔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是不是我彈得不好?張先生都不願聽了?”
張揚轉過臉去,金敏兒吃驚的發現他眼中猶存的淚光,忽然想起張揚說過自己和他過去的一位好朋友長得一模一樣的事情,難道自己的出現勾起了他悲傷的記憶,金敏兒不由得感到有些歉疚,她輕聲道:“對不起!”
張揚的聲音低沉而略顯沙啞:“你彈得太好了,真的很像!”
“如果我的出現讓張先生感到傷心,以後我會盡量回避!”
張揚搖了搖頭:“你不是她,不用迴避什麼!”
金敏兒道:“張先生的意見我會反饋給RG集團,不過依我對樸志信先生的瞭解,他不會答應你的要求!”
事情開始變得順利起來,樸志信在經過慎重考慮之後,他終於答應無條件給江城酒廠退貨,並賠償損失,但是拒絕公開道歉,張揚本想堅持,可嚴新建也認爲事情差不多就行了,現在這個結果已經很理想,事情鬧到這種地步,RG集團同意退貨,事實上等於已經承認了錯誤,韓國人多數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讓他公開道歉比殺了他還難,還是給他們留點臉面。
張揚看到所有人都打算就此罷手,自己再繼續堅持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意思,他替劉金城聯繫了井上靖,讓他馬上組織貨源安排設備採購,這次劉金城存了一個小心,和日本人談判的時候,表現出的謹慎小心,近似乎有些羅嗦了。
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這次東江金秋經貿會非但沒有因爲江城酒廠的維權事件受到影響,達成的貿易額比去年竟然上升了百分之五十,這對平海領導層而言是件歡欣鼓舞的事情。省委書記顧允知也很高興,可面子上卻有些下不來臺,他意識到自己多年經營起來的權威開始受到宋懷明有力的衝擊,不僅如此,顧允知還輸掉了一頓飯。
顧書記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不會賴賬,在得知經貿會的貿易額比去年上升百分之五十之後,當天中午他就請代省長宋懷明吃飯。
地點在機關食堂,菜很簡單,四菜一湯,也沒有酒,顧書記已經下了禁酒令,政府機關幹部,中午是嚴禁飲酒的。
宋懷明也沒嫌顧書記這頓飯清的過於簡單,放眼整個平海,有資格讓顧書記請吃飯的人並不多,這頓飯的意義也不同凡響,意味着顧書記承認自己輸了,兩位平海的最高領導人坐在一起,宋懷明幫助顧書記盛了碗湯,笑道:“我還以爲顧書記要請我去家裡喝酒呢!”
顧允知淡然笑道:“孩子們都不在家,就我一個人,我懶得做,本想請你去大酒店,可我又不捨得!”
宋懷明笑了起來:“這就挺好,平海省能讓顧書記請客的人可不多,我深感榮幸!”
顧允知道:“事先聲明,這頓飯是你贏的,我請客也是逼不得已!這是願賭服輸!”
兩人同時笑出聲來,顧允知停下笑聲道:“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有些顧忌,作爲經貿會的主辦方,我們理所應當表現出大國氣度,維權儘量不要造成過大的影響。這一點上,你看得很準,好一句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懷明你說的不錯,但凡前來參加經貿會的企業和商家,他們都是看中了平海未來的發展,都是看到了中國經濟不可估量的潛力。”
宋懷明道:“顧書記考慮問題比我要周全,我知道您的本意是照顧大局,維權的事情儘量不要和金秋經貿會混在一起。”
顧允知點了點頭:“不錯,可現在我也清楚你的用意,你意在借用這件事提醒國外企業和商家,在中國經營,和中國做生意就要本着公正平等的準則,否則我們絕不會妥協和讓步!”
宋懷明道:“顧書記,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我都在反思一個問題,我們的改革開放正處於高速發展的時期,我們對外來技術外來資金的渴望無形之中擡高了他們的地位,任何企業和商家在進行投資之前,他們都會進行全面的風險評估,只有有可能得到足以打動他們的利潤,他們纔會進行投資,並不會因爲我們的態度好壞,而改變他們的投資計劃,我們的社會和諧而安定,我們的政府團結而寬容,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我們要放棄自身的權力,並不意味着我們要對國外企業商家不正當的行爲採取縱容的態度。”
顧允知低聲道:“你是對的!”
宋懷明歉然笑道:“這次的事情給顧書記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外交部也施加了不小的壓力。”
顧允知淡然笑道:“外交部管得是國際大事,發生在平海的這件事只能算涉外糾紛,用不着麻煩他們!”
宋懷明道:“幸好這件事還算順利,韓國方面突然轉變了態度,我聽說韓國經貿代表團團長黃傳善還專門去給嚴新建道歉。”
顧允知啞然失笑道:“我也聽說了,說張揚又跟韓國人幹了一架!”
宋懷明笑道:“事情已經搞清楚了,是韓國人先動的手,他們打了嚴新建,所以才導致了這場衝突。張揚打人是自衛反擊,我看這些韓國人也該教訓一下,他們以爲自己很了不起,居然不分青紅皁白的出手打人,讓他們吃點苦頭也是活該。”
顧允知笑道:“懷明啊,你現在說話可不像一個省長!不過孩子們打架,我們也不能責怪他們,吃虧還是佔便宜,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宋懷明知道顧允知並沒有怪罪這件事,他低聲道:“其實韓國方面如果一早承認錯誤,事情就不會搞到這種地步。”
顧允知道:“聽說你明天要和韓國經貿團見面,是爲了安撫他們嗎?”
宋懷明笑而不語,顧允知眼光犀利,將他的每一步看得很清楚,他之所以和韓國商貿團會面,就是爲了安撫他們,韓國人在金秋經貿會中幾乎一無所獲,江城酒廠的維權事件最終也取得了勝利,對他們的打擊顯然是巨大的,這次的事情只是對他們的教訓,宋懷明並沒有要把韓國人趕出平海經濟圈的打算,事實上也根本不可能。
顧允知又道:“聽說張揚是你未來的女婿啊?”
宋懷明哈哈大笑起來,他並沒有否認,點了點頭:“他和我女兒正在談戀愛,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想過問,以後能不能走到一起,還是要看他們自己。”
顧允知點了點頭,他埋頭吃飯,不知爲何,心中忽然想起了女兒,自從他和女兒談完話之後,顧佳彤表面上似乎已經斷絕了和張揚的聯繫,可實際上真的如此嗎?顧允知不知道,他也不想多想。
宋懷明道:“顧書記,你對江城最近發生的事情怎麼看?”
顧允知擡起頭,看了宋懷明一眼:“你說的哪件事?”
“江城最近出的事情太多,連顧書記也不知道是哪件事了?”
顧允知放下筷子,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脣:“你在徵求我對江城領導層的看法?”
宋懷明笑道:“當真什麼都瞞不過顧書記!”
顧允知道:“有問題!”他的回答言簡意賅,但是卻沒有說明究竟誰有問題,存在着怎樣的問題。
宋懷明也沒有繼續追問,到了他們這種境界,從對方的回答中已經可以揣摩出彼此的觀點,顧允知不說清楚,再問也不會有結果,宋懷明也沒有問的必要,他只需要知道顧書記對江城現任領導層不滿意就已經足夠了。
顧允知道:“其實江城是平海的縮影,我們的幹部隊伍有很多地方不是盡如人意,想要改變,就需要依靠大家的力量。”
宋懷明道:“省內企業改革面臨深化,教育改革也迫在眉睫,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隊伍,是無法保證改革順利進行的。”
顧允知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有時候我常常在想,爲什麼同一個幹部放在不同的城市,他所表現出的能力就會大相徑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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