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傑道:“賈局這會兒不在,我帶您去高局那裡,我們局主管人事的是高局。”
張揚跟着崔傑來到了副局長高興貴的辦公室,雖然剛剛纔上班,高興貴的辦公室內已經有了客人,一位妖嬈性感的少婦正坐在沙發上跟高興貴聊得熱乎。
崔傑和張揚的出現讓高興貴有些不爽,他皺了皺眉頭道:“小崔啊,有什麼事情啊?”
崔傑把張揚引見給他。
高興貴並沒有起身,只是看着張揚笑了笑:“張科長來了,哦!情況我都知道了,小崔,你帶張科長去辦公室吧!”
張揚有些不爽,麻痹的你不就是一個副處嗎?牛逼什麼?我來報到,這是正兒八經的工作,是組織上對我的安排和人名,你愛理不理的,一心想跟那小娘們打情罵俏,一個共產黨幹部,不懂得顧忌影響嗎?張大官人不爽的地方還有,這廝一口一個科長的叫他,這科長聽着就不如處長順耳。
崔傑帶着張揚來到市場開發處,處裡沒有專門給張揚準備辦公室,外面的四張辦公桌屬於四名科員,江樂、陳建、何樹雷、朱曉雲,他們四個全都是未婚青年,每天到了科室就是聚在一起聊天,而且聊天的話題都圍繞着朱曉雲,這朱曉雲儼然成了他們中的焦點和女王,被他們逗得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朱曉雲笑得最暢快的時候,崔傑帶着張揚走了進來,她停下笑聲:“崔傑,大清早來我們這兒幹嗎?下午纔打牌呢!”
江樂道:“誰不知道他惦記上你了,我告訴你崔傑,朱曉雲可是我們的,敢打她主意,我們三個必羣毆你!”
崔傑尷尬的笑了一聲:“這是新來的張處長!”
所有人都停下了笑聲,敢情這位年輕人就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啊!剛纔這玩笑開得有些不合時宜。
張揚笑眯眯看了看他們,辦公室內一片狼藉,辦公桌上文件成堆,地上佈滿了瓜子殼兒,由此可見,這四個年輕人沒一個勤快的,他抽了抽鼻子,意味深長道:“這裡不錯,搞得跟家裡似的,很有生活氣息!”
在體制裡混的,多少都能夠聽出好壞話兒,江樂道:“張處裡面坐,我們剛到還沒來得及打掃衛生呢。”他慌忙去拿笤帚掃地,朱曉雲去拿抹布擦桌子,陳建和何樹雷兩個忙着去整理桌上的東西。
崔傑低聲告訴張揚,市場開發處的副處長董吉名病假好幾天了,所以張揚要來市場開發處的事情,這些幹事都不知道,今天才搞得毫無準備。
張揚沒有辦公桌,臨時在裡面的處長辦公室坐了,桌子當然是董吉名的,從臺板下看到董吉名的照片,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看起來十分的和藹。從剛纔一進門那四名年輕人的表現,張揚已經推測出,董吉名應該沒什麼脾氣,對這幫下屬沒有任何的威懾力,否則這市場開發處不會亂得跟狗窩似的。
朱曉雲第一個走入處長辦公室,給這位年輕英俊的頂頭上司送了杯清茶,這丫頭還是有幾分姿色的,臉蛋兒圓圓的,紅撲撲的,一雙大眼睛很有神,笑起來甜甜的,很惹人喜歡:“張處長,我們四個商量過了,您今天第一天上班,中午我們去對面的金滿堂請您吃飯,希望張處長能賞光!”
張揚笑了起來:“吃飯啊!成,反正我一人也是吃!那啥,回頭把崔傑也叫上吧。”
“噯!”朱曉雲發現這位張處長還是蠻好說話的,滿心歡喜的退了出去。
上午十點的時候,張揚才見到了旅遊局的一把手賈敬言,賈敬言如傳聞中那樣四平八穩,笑眯眯跟張揚聊了一會兒,鼓勵他好好幹,卻沒有分配給張揚啥具體的工作,其實他在旅遊局也就是一個老混混,對旅遊局的具體工作從不去過問。很多人都說賈敬言過去在工商局早就撈夠了,現在只等着退休養老。
從賈敬言辦公室出來,張揚抽空又去拜會了另外兩位副局長鬍光海和蔣慶善,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對張揚很客氣,但是又保持着相當的距離,張揚是從春陽駐京辦調過來的,不過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還是從縣裡擢升上來的幹部,二十一歲就能夠當上正科,而且上面給他的分管工作從表面上看已經和三位副局長差不多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後臺,至於這個後臺到底如何強硬,目前還缺乏證實。
江樂是市場開發處中最健談的一個,他抽空帶着張揚在旅遊局內轉了轉,除了這座四層辦公樓,還有一座兩層的小樓作爲後勤倉庫,後面有一個三百平方的小花園,沿着花園的小徑通往旅遊局的後門,從這裡,可以進入江城旅遊培訓學校,江城旅遊學校作爲旅遊局的下屬單位負責培養導遊,以及導遊的資格認證考試,副局長高興貴兼任這座旅遊培訓學校的校長。因爲學校以培訓爲主,一年之中到有大半年都是在關閉狀態,現在因爲沒有培訓班,所以校園中空空蕩蕩,連個人影子都見不到。
張揚跟江樂轉了一圈,對旅遊局的大體情況已經有了一個瞭解,他有些奇怪的問道:“這勞動路上的小商販怎麼這麼多?”
提起這件事江樂忍不住嘆氣道:“都是些賣服裝的小販,其實市裡去年已經建了服裝批發市場,限期讓他們搬走,可最後期限都過去半年了,這些人還賴在這裡,他們是擔心去了服裝市場生意一時半會起不來,因爲很多的老顧客熟客都認準了勞動路,這事兒很複雜,工商局、街道辦、派出所好幾個單位相互推諉,我們旅遊局又沒有執法權,就算想管也管不着人家。”
張揚笑了笑,這廝已經開始盤算起來了,該想個什麼法子把這幫佔道經營的小販給趕走?
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朱曉雲就開始張羅起來,江城旅遊局很清閒,他們所在的這個市場開發處尤其清閒,這四名年輕幹事也都是家庭有些背景關係的。
張揚讓朱曉雲和其他幾個先過去,自己來到汽車旁從後備箱內拿了兩瓶茅臺,兩盒中華煙。陪他一起走的江樂看到張揚手中的東西眼立馬就直了,看看人家的出手真是闊綽,單單是這兩瓶酒就要好幾百塊,只怕今天的這桌飯錢還不如酒錢多呢。
朱曉雲在金滿堂定了一個小包,六人桌,算上崔傑六個人剛好坐下,看到張揚拿酒進來,他們幾個都站了起來:“張處長這麼客氣,說好了我們請的!”何樹雷大聲說着,陳建卻看到張揚拿的是茅臺,原本準備好的江南春也就沒好意思拿出來。
朱曉雲已經點好了菜,288的標準,張揚對吃飯向來沒多少講究,五星級大酒店能吃,路邊小攤也能吃,旅遊局在金滿堂長期定點,他們的這桌菜還是比較實惠的。
因爲中午的緣故,張揚也沒有敞開量喝,主要是和這幫年輕的下屬聯繫下感情,張大官人的口才本來就很好,一會兒就把滿桌人逗得前仰後合,氣氛相當的融洽。
可上熱菜的時候朱曉雲發現有些不對,第一道菜上得是野生甲魚,她壓根沒點,這道菜要一百多呢,288的套餐不可能給上野生甲魚啊,可礙於張揚在場,朱曉雲沒敢問,可接下來的菜更離譜了,居然上了澳龍,新鮮的很,兩支鬚子還在不停舞動,這得多少錢啊!
張揚笑道:“都說過要簡單點了,小朱啊,你們搞這麼隆重幹什麼?”
朱曉雲臉上浮起的那都是苦笑:“張處第一天上班,我們當然要隆重招待一下了!”不但她內心叫苦,其他幾個心裡也在叫苦,這頓飯是他們湊錢請得,誰都看出來了,今天這頓飯沒有千兒八百頂不過去,這不,深海刺身和蘇眉也上來了。
張揚也有些奇怪,今天的確太隆重了一些,他問道:“這桌飯得多少錢?”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朱曉雲也只能打腫臉充胖子了:“不貴才288!”
張揚笑道:“江城吃飯真是比北京便宜太多了!”
“是啊!”一羣人言不由衷的附和着,這桌飯平均下來也得二三百塊,大半月的工資啊!今兒真是大出血了!
就在幾個人心中嘀咕的時候,從門外進來了一個人,卻是金滿堂的經理蘇強,他是進來給張揚敬酒的,笑容可掬道:“張主任,你好,我是金滿堂的經理蘇強!”
張揚笑着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蘇經理,我們之前好像沒見過面?”
蘇強笑道:“蘇小紅是我姐姐,這間飯店也屬於盛世集團,我只是負責管理。”
張揚這才明白過來,敢情這裡也是方文南的產業,怪不得蘇強見到自己會表現的如此客氣,他和蘇強喝了兩杯。蘇強也很客氣的跟朱曉雲五個喝了一杯,這才知道張揚已經調回江城,在旅遊局工作。他臨走前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今天這頓算我請,給張處長接風!”
朱曉雲長舒一口氣的同時也對這個新上司產生了崇拜之情,想不到人家張處長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大的面子,這頓飯可不便宜。
蘇強走後,朱曉雲道:“那多不好意思,都說好了我們請張處長,這下變成了張處長請我們!”
張揚笑道:“誰請還不是一樣?”他看了看時間就快兩點,招呼大家回去上班。
張揚調回江城旅遊局的事情原本沒打算這麼快聲張出去,可是遇到了蘇強,馬上就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了,果不其然,下午剛上班沒多久,方文南就打來了電話,笑道:“張主任,你可真不夠朋友,來江城做官,也不通知我一聲,害怕我請不起你吃頓飯嗎?”
張揚笑道:“誰不知道您方總是江城首富,我這不剛來上班嗎,今兒是第一天,打算先熟悉一下工作環境,明天開始逐一騷擾你們這幫土地爺,這不,中午就在金滿堂吃了頓白飯,你心裡最好有個準備,以後我吃白飯的機會可多了。”
方文南哈哈大笑:“你張主任只要賞光,我盛世集團旗下的所有酒店對你免費開放!”
“你真把我看成吃白飯的了!”
方文南道:“今晚我在魚米之鄉水晶閣留好了位子,你說什麼得過來!”
盛情難卻,張揚只能答應。
方文南道:“我這邊有四個人,十人桌,你看着安排!”
放下電話,張揚想了想給秦清打了個電話,可巧秦清正在江城,張揚從北京回來之後,兩人還一直沒見過面,很愉快的答應了張揚的邀請,張揚又聯繫了已經在江城開發區分局上班的姜亮。放下電話,他想起自己既然在旅遊局工作,和幾位領導的關係是必須要處好的,於是又來到局長辦公室,向賈敬言提出了邀請。
賈敬言也想借此機會了解一下這位新來的市場開發處處長,當即就答應前往,他提議要張揚把其他三位副局長都邀請前往。張揚想起高興貴早晨的那副傲慢神情,心中就有些不爽,微笑道:“賈局,晚上都是自己人聚會,人多了不方便,再說,那啥……我也不想人家說我剛來到就巴結領導,怕影響不好。”
賈敬言聽張揚這麼說心底還是暗爽的,這句話傳遞了三個意思,一是張揚把自己看成自己人,二是他明確了自己的領導地位,還有一點就是這廝明明在巴結自己。
魚米之鄉也是江城的旅遊涉外星級飯店,可是方文南的背景深厚,他是不屑於搭理旅遊局的,更不用說接受旅遊局的管理了,賈敬言過去也來過魚米之鄉吃飯,不過代表酒店最頂級招待標準的水晶閣卻從來沒有進去過。
張揚和賈敬言同車抵達,蘇小紅看到張揚從車裡下來,笑盈盈迎了上來,遠遠嬌笑道:“張處長,如果不是我弟遇到了你,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你調回江城了!”
張揚笑道:“蘇小姐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嘴巴也越來越會說了!”
蘇小紅格格嬌笑。
張揚把一旁的賈敬言介紹給她,蘇小紅和賈敬言從沒打過交道,也沒看起這個有名無實的處級幹部。不過人家既然是旅遊局的局長,又是張揚的頂頭上司,起碼的禮貌還是要照顧到的,很優雅的伸出手去和賈敬言握了握,微笑道:“賈局長的大名我早有耳聞,我的金樽娛樂中心正在申報涉外旅遊指定單位,正想找您幫忙呢!”
賈敬言這才知道眼前這位嫵媚女郎就是金樽娛樂中心的總經理蘇小紅,蘇小紅這朵交際花在江城的名氣很大,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方文南的左右手,也是方文南的情婦,此女的能量很大,和市裡許多領導關係都不錯。賈敬言來此之前並不知道是誰請客,蘇小紅出現之後,他方纔知道請客的是盛世集團的老闆方文南,他又重新審視了一下張揚,這位新任的市場開發處處長在江城的關係非同一般吶!
姜亮開着一輛桑塔納載着秦清過來了,他是接到張揚的電話後,專門去秦清家把她接過來的。
蘇小紅看了看秦清,又看了看張揚,幾次張揚過來,秦清都在他身邊相伴,不用問,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有些不清不楚。想想這小張主任,如今是處長了,還真有些本事,區區一個小科長能夠把平海政壇的第一美人給哄到手,那不是一般的能耐。
蘇小紅引着衆人前往水晶閣,方文南還叫了方文東和蘇強相陪,他知道張揚是海量,怕他喝不盡興,所以才做出這樣的安排。
賈敬言和方文東、蘇強兩個人都打過多次交道,他們之間顯然很熟,一羣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因爲賈敬言的年齡最大,又是張揚的直接領導,所以請他上座,賈敬言心中明白,在場的人中,論財力要數人家方文南,論權勢要首推春陽縣長秦清,自己坐這個位子多少有點不夠資格,人家都是看在張揚的面子上纔給自己這麼高的禮遇,心底對張揚又多了幾分敬畏。
張揚和方文南分別坐在賈敬言的左右手,秦清和蘇小紅又各自挨着他們兩人坐了,換成過去,秦清在這樣的公衆場合和張揚緊挨着坐在一起,肯定要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今晚卻沒有絲毫的顧慮,這是因爲她和張揚之間已經突破了最後的那層屏障,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張揚已經調出了春陽官場,她無需擔心別人再拿這件事做文章。
其餘人依次落座,作爲主人的方文南率先開口道:“今晚咱們是新朋老友聚會,大家敞開量喝!”
張揚笑道:“方總,你不喝酒的,今晚是不是打算破例?”
方文南狡黠一笑:“我喝礦泉水,一樣敞開量!”
衆人同時笑了起來,蘇小紅起身親自給在場人倒酒。賈敬言坐在首位,又是裡面年紀最長自然成爲衆人的焦點之一,他也就是半斤酒量,幾圈下來就已經不勝酒力,用手捂住杯口道:“我不能喝了,再喝要醉了,要不給我來瓶啤的吧!”
大家也不勉強,畢竟賈敬言也不是今晚的主角,馬上所有的焦點又集中在張揚身上,張揚今晚心情頗佳,來者不拒,方文南之所以把弟弟方文東叫來,主要是知道張揚過去和他有過不快,讓他們交流下,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方文東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現在張揚的政治修爲明顯進步了一個層次,他和方文東談笑風生,壓根不提過去那點不愉快的事情,連秦清都有些感到驚奇了,看來張揚隨着級別提升,修養也邁了一大步。
蘇小紅宛如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遊走於衆人之間,她充分發揮了自己的交際手腕,把姜亮這個素來沉穩的傢伙也慣得暈乎乎的,張揚那裡她是吃過苦頭的,說什麼也不敢主動出擊。
秦清今晚多數時間都是在傾聽,在談到張揚現在工作的時候。蘇小紅饒有興致的問道:“市場開發處,旅遊局的市場開發處是幹什麼的?”
張揚笑着把皮球踢給了賈敬言:“這事兒你應該問賈局!”
賈敬言清了清嗓子道:“市場開發處的職能是負責研究擬訂旅遊市場開發戰略,並組織實施,負責旅遊信息化工作,負責與國內外旅遊組織,旅遊促銷機構的合作與交流工作,負責旅遊行業聲像,圖文等宣傳品的編輯出版工作!”
除了秦清以外,一桌人都聽得有些糊塗,方文南笑道:“聽起來蠻嚇人的,好像涉及的領域挺廣,又好像沒什麼具體的東西!”
衆人同聲笑了起來。
張揚笑道:“其實我到現在都沒鬧明白!”
秦清微笑道:“並不複雜,其實你過去就做過類似的事情,清檯山的旅遊開發就屬於旅遊市場的開發戰略,宣傳清檯山,就是一種信息化的過程,至於和國內外旅遊機構交流就更簡單了。”
蘇小紅道:“製作聲像圖文宣傳品是不是包括旅遊地圖、旅遊門票、旅遊紀念品啊,如果是那樣豈不是權力太大了。”
賈敬言說了句實話:“可惜我們江城不是旅遊城市,旅遊局的權力沒有各位想象的這麼大,幾乎所有開支都要靠財政撥款。”他目光轉向張揚道:“希望小張的到來能夠給旅遊局拓展新的思路。”
姜亮笑道:“賈局放心,張揚的能力那是一流,到哪裡都會發光!”
秦清對張揚的瞭解比其他人更深,心說,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這江城旅遊局就別想素淨了。
晚宴後,方文南讓司機送賈敬言回去,姜亮自己開車,有張揚在,秦清自然不用他再送了。
方文南將張揚和秦清送到酒店外,在噴泉前,方文南低聲道:“我下週準備去東江,一起過去吧!”
張揚微微一怔,不知他突然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方文南道:“東江紡織百貨商場那塊地下週宣佈入圍競拍者,我要親臨現場,你跟我過去看看,更好溝通一些。”
張揚笑了起來,方文南顯然是想通過他和顧佳彤再增加一些聯繫,他點了點頭道:“下週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我就跟你跑一趟。”
方文南笑道:“咱們旅遊局我知道,一張報紙一杯茶,從早晨守到下午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你!清水衙門!真是想不通,你老弟怎麼挑了這麼一處地方,這麼年輕還不到養老享清福的時候。”
張揚道:“江城未來的發展是要創建綠色城市,旅遊城市,你不要用老眼光看問題。”
方文南不以爲意的搖了搖頭:“整座江城,除了咱們眼前的雅雲湖,你找不到第二塊風光秀麗的地方,到那裡都是塵土飛揚,烏煙瘴氣,誰會來這裡旅遊啊。”方文南是看不出江城在旅遊上有任何的潛力。
張揚怕秦清等久了,和方文南聊了兩句就告辭離去。
秦清坐在駕駛座上,讓張揚老老實實在副駕上呆着,輕聲道:“別酒後駕車,酒量再大,大腦也會受到影響。”
張揚笑道:“你放心這點酒影響不了我,最多有點亂性!絕對不會影響到駕駛水平。”
秦清俏臉一熱,好在車內黑暗,看不清她的臉色,她啓動了引擎,汽車沿着湖中路向對面駛去。
張揚的手很不安分的落在秦清修長的玉腿之上,秦清芳心一顫,一腳踩下剎車,輕聲嗔怪道:“上次被你害得把車開到了山溝裡,這次你該不是想我開到湖裡面去吧?”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伸手撫摸了一下秦清的秀髮,湊過去在她俏臉上親吻了一記:“晚上別回去了!”
秦清一雙美眸瞪圓了,這廝果然沒想好事。
張揚道:“我在一招開好了房間,要不咱們去那兒住!”
秦清咬了咬櫻脣,這廝真是大膽啊,居然引誘自己去跟他開房,自己是什麼身份啊,春陽縣長,前江城團市委書記,而且還要去市政府一招,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恐怕明天整個江城的大街小巷都要知道他們的緋聞了,秦清小聲啐道:“胡鬧!”
張揚可惡的大手還在她的腿上揉搓着,而且有逐漸上移的趨勢,秦清不安的抓住他的大手,張揚道:“我想你了!”
秦清垂下頭去,小聲道:“那……也不能去一招……”她能夠這樣說已經等於對張揚的提議做出了積極的迴應。
張揚向汽車後座看了看,秦清猜到他的意思,慌忙搖了搖頭,張揚這才感覺到有一套屬於自己房子的必要性,至少不用爲去哪兒過夜發愁。
秦清看到張揚那心急如焚的猴急模樣,忍不住嫣然一笑,把他的手背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聲道:“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球,難道跟我在一起靜靜地談談心不好嗎?”
“我是擔心這裡人來人往的影響不好!”
秦清纔不信他會這樣想呢,可是看到張揚的樣子她又有些不忍心,含羞道:“要不……去一招,不過要開兩間房……”
張揚之所以選擇市政府一招,有他的道理,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的地方,在一招開房,至少不用擔心有警察突擊查房,他和秦清開了相鄰的兩個房間,秦清有些欲蓋彌彰的跟他一前一後進去,到頭來還是躺在了一張牀上。
秦清潔白的嬌軀像個嬰兒一般蜷曲在牀上,張揚在身後用身軀包裹着她,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讓秦清如同一隻小船停在安全避風的港灣,只有在張揚的懷抱中,她才能把自己的一切盡情展示出來,她抱住張揚的臂膀,輕聲道:“張揚,我有些害怕……”
“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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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清羞澀的縮入他的懷抱中:“你每次都……都……不採取任何的措施……我會不會懷孕?”張揚笑了起來,摟緊了秦清:“放心吧,沒事,我用內功處理了一下,絕對不會懷孕……”
“啊?這麼厲害?”秦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很少懷疑張揚的話,因爲張揚從不欺騙她。
張揚摟緊了她:“要不,咱倆再驗證一次……”
“不要……”美人兒縣長的呻吟聲也別樣動人。
清晨五點鐘,秦清就把張揚從睡夢中弄醒,讓他回隔壁的房間去睡。
張大官人由衷感嘆道:“是時候考慮弄套房子了!”
秦清笑道:“剛剛纔升任科級幹部就想着腐敗了,我可要提醒你,頭腦一定要清楚,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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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道:“按級別我怎麼也該享受福利分房了吧,噫,怪了,你的級別比我高,按理說早就該分房子了啊!”一說這件事,秦清的俏臉上忽然閃過憂傷的神情,她咬了咬嘴脣,悄然轉過身去。
張揚敏銳的覺察到秦清的變化,知道自己的話題肯定觸及到她內心中的傷處,張揚不知如何勸慰秦清,只是用大手輕輕摩挲着她的肩頭,秦清忽然轉過身來,抱緊了他。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秦清也有,李振陽在死前已經準備好了婚房,就在雅雲湖東岸的望湖御景,房產證上寫着他們兩人的名字,李振陽死後,這座房產就屬於了秦清。
秦清並沒有去過這套房,因爲李振陽一直保守着秘密,他想要在婚禮當天給秦清一個驚喜,秦清知道這件事還是在李振陽死後,接到新房鑰匙之後,秦清從沒有去過。
和張揚分別之後,秦清鬼使神差的前往瞭望湖御景,來到9號樓二單元302,秦清一顆心不禁怦怦跳動起來,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內心的情緒,這才掏出那把從未使用過的鑰匙,打開了防盜門。
因爲房間內窗簾全都拉上,光線很暗,秦清走在暗紅色的實木地板上,腳步聲異常清晰,她的目光落在沙發後方的牆面上,她和李振陽的婚紗照依然掛在那裡。
秦清抿起嘴脣,從照片上她看到自己猶豫的眼神,看到李振陽笑容的勉強,忽然記起,在拍婚紗照的時候,她仍然在猶豫是不是該嫁給李振陽,而李振陽也始終表現的神不守舍,她走到陽臺拉開窗簾,卻發現陽臺的窗戶有一扇虛掩着,並沒有扣死,秦清內心微微一怔。
陽光從外面投射到這件足有三十平米的客廳,棕色真皮沙發,從傢俱到電器全都是當時最高檔的,看得出李振陽爲這個小家是很用心的。
電視櫃下方的抽屜也被打開了,秦清皺了皺眉頭,難道有人來過這裡?她拉開抽屜發現裡面很凌亂,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她的心頭,秦清來到書房,發現書房裡面也是一片狼藉,許多書凌亂的扔在地上,應該有人來過,而且像是在這裡找什麼?
臥室、客房、廚房全都是一片狼藉,秦清可以確信有人潛入過這裡,她感到一陣恐懼,什麼人會對她和李振陽的新房感興趣?他們在找什麼?
秦清在房間內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她忽然想起書房裡的那臺電腦,匆匆返回電腦桌前,打開了那臺386,清脆的開機音之後,電腦顯示屏漸漸亮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出現了開機密碼選擇欄。
秦清輸入了李振陽的生日,輸入了自己的生日,都不對,想了許久,方纔在電腦上輸入了他們認識的日子,那個遙遠而變得有些模糊的日期。
終於順利進入了系統,秦清的內心忽然生出一種歉疚,她在李振陽的心中始終是這樣重要,從未改變,而她現在卻已經心有所屬,她強迫自己不要繼續想這件事,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電腦上。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纔在電腦中找到了李振陽留給自己的一封信。
“小清:
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我已經入獄,或許我已經不在人世,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當面向你說這些話,也不知道這封信你有沒有機會看到。
我知道你至今仍然沒有決定是否嫁給我,從你閃爍躲藏的眼神,我能夠感覺到,我愛你,可是我卻無法肯定,你是否像我愛你一樣愛我,也許這些年,我因爲對事業的狂熱而忽略了對你的感情,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
在美國時,我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充滿了夢想,我期望回國後,用自己學到的一切回報我的祖國,希望用我的能力幫助家鄉早日走向繁榮。可一切在我進入仕途之後發生了改變,我的價值觀,我的人生觀,乃至我的本性已經在官場這個染缸中漸漸模糊,直到完全改變,變得甚至連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我想做個正直的人,我想做一個好官,我想用我的能力在你歸國前爲我們經營一個幸福的小家,給你無憂無慮的生活。然而我很快就發現,僅憑我那點微薄的薪水根本無法實現這個願望,我的文憑、我的能力、我的一切在官場之中幾乎沒有任何的作用,在別人的眼裡我的長處是一種炫耀,是一種標新立異,在這樣環境之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顛仆不滅,我不得不學會隨波逐流,我不得不學會趨炎附勢,我要放下我的自尊放下面子,去適應這個官場,我的頭腦不次於任何人,別人可以做到的我一樣可以做到,而且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抱着這樣的念頭,我開始改變自己,然而我並沒有想到這種改變卻是一種墮落,我一步步的陷了進去,直到我發覺自己錯了的時候才發現,我已經不能自拔。
我想成爲自己命運的主宰,卻發現自己非但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反而成爲被別人利用的一顆棋子,我只能一步步走下去,不知道這樣的噩運什麼時候纔會結束,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遭到報應,這讓我感到恐懼,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任何的期盼,除了你……可我又擔心,現在的我能否給你帶來幸福,我無法失去你,所以我很自私的選擇了向你求婚,隨着婚期的臨近,我卻感到越發的不安,對你我有一種負罪感,假如有一天我因爲自己所做的事而墜入了地域,那麼你會怎樣痛苦?小清,原諒我的自私,我怕,我真的好怕……這裡記載着我在擔任市長秘書期間所做的許多事,我不想證明什麼,只想有些事不要被忘記,有些人不要逃脫他的罪責……秦清咬了咬嘴脣,繼續向下望去,下面所陳列的都是李振陽在擔任市長秘書期間做過的事情,一件件詳細的陳列讓秦清觸目驚心,她不可思議的搖着頭,感覺周圍的世界忽然黯淡了下去。
秦清用軟盤備份了電腦中的資料,然後站起身。來到客廳,再次凝望那張她和李振陽的婚紗照,輕聲道:“振陽,你錯了,你早就應該勇敢一些!”拉開房門她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