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明道:“其實無論在哪裡都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世綸兄現在做得也很出色。”
薛世綸道:“在我們這個國家,光宗耀祖絕不是僅僅用金錢就能夠辦到的。在我父親的眼裡,我的成就和懷明兄只怕無法相提並論。”
宋懷明道:“世綸兄這麼說,我真要汗顏了。”
薛世綸又把話題重新拉回到項誠的身上:“懷明兄,我不瞞你,這段時間我心中非常的煎熬,就是因爲項誠的事情。”
宋懷明道:“他是他,你是你,他又不是未成年的孩子,必須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薛世綸道:“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但是很多人並不這麼想。”
宋懷明道:“人活在世上困擾實在太多,如果每件事我們都要去介意,那麼就會徒增許多的煩惱,像我們這樣的年紀,煩惱已經不少了,又何須自尋煩惱呢?”
薛世綸微笑道:“懷明兄身在官場,對官場的理解要比我透徹的多。一個人只要做過官,就會被打上官場的烙印,無論你以後是否爲官,無論你是否離退,別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你這段爲官的經歷,想到的會是你從這段經歷中是否獲益。不怕被你笑話,表面上看很多人都承認我在商業上有所建樹,可背地裡,很多人都會對我的這一切成就冠以蒙祖上餘蔭這五個字體,認爲我取得的一大半成績源自於我的父親,以及我過去那段爲官的經歷。”
宋懷明道:“世綸兄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別人的想法還會擾亂你的心境嗎?”
薛世綸道:“我是個要強的人,從小就以有朝一日超越我的父親爲目標,可後來我發現,我這輩子都無法超越我的父親,因爲我不得不選擇和父親全然不同的發展環境,我從商,他爲官。”
宋懷明微笑道:“父子之間用得着這麼在乎嗎?”
薛世綸道:“老爺子走得突然,他去世前不久曾經跟我做過一番深談,在他心中始終是期望我在仕途中發展的,是我辜負了他。”
宋懷明道:“一個人的路該怎樣走,即使在偉大的人也無法控制。正如項誠,他辜負了薛老對他的信任,做出了危害國家危害人民的事情。雖然他最後選擇了自殺謝罪,可這並不能洗清他所犯的錯誤,我也不會因此而放棄對他的追查,一定要將他和他的犯罪同夥繩之於法,一定要讓北港重現一個朗朗乾坤。”宋懷明的這番話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薛世綸意識到宋懷明正在通過這句話向自己傳遞着某種訊號,他嘆了口氣道:“懷明兄,我最擔心的就是有人要利用這件事,我不想項誠的事情對我父親一生的清譽造成影響。”
宋懷明望着薛世綸的雙目,深邃的目光似乎想要穿透薛世綸宛如兩團迷霧的雙眸,宋懷明道:“我相信薛老,如果薛老在世,他必然大義滅親,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去詆譭他這樣一位功勳卓著的先輩,薛老是你的父親,你比任何人更加了解他,我如果是你,我絕不會擔心。”
薛世綸內心的某處因宋懷明的這句話而觸動了,他低聲道:“外面也有很多傳言,說我纔是項誠幕後的主使人。”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了。”
“你怎麼看?”
宋懷明搖了搖頭道:“我不相信!”
薛世綸的目光一亮,他沒想到宋懷明給出瞭如此肯定的回答。
宋懷明道:“我和世綸兄相交不深,但是僅有的幾次接觸,讓我對世綸兄還算是有了一些瞭解,我大膽地說出來,還望世綸兄不要見怪。”
薛世綸微笑點頭。
宋懷明道:“世綸兄是個非常孝順之人,我始終認爲一個對父母都不好的人,絕不可能忠心愛國,在我眼中世綸兄是一個愛國商人,你對家族榮譽看得很重,這並不是因爲什麼虛榮心,而是對長輩的敬重,而是爲了想要捍衛和維護長輩的清譽,否則世綸兄不會因爲項誠的事情這麼緊張,也不會擔心項誠的事情會影響到薛老的聲譽。”
薛世綸沒說話,又輕聲嘆了口氣,彷彿宋懷明說到了他的心底。
宋懷明道:“有時候我時常在想,父母給了我們生命,給了我們許許多多今生無法回報的恩情,而我們給他們什麼,我們又能給他們什麼?我的父母早已故去,我想在膝前盡孝已經沒有機會,我所能做的並不是每逢清明去父母的墳前燒些紙錢,也不是用我官職上的升遷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我知道他們不在乎,他們真正在乎的,是我能否清清白白的做人,能否做一個無愧於國家,無愧於人民,無愧於自己的人!”
薛世綸抿起雙脣,端起酒杯道:“爲了你的這句話,我敬你!”
楚嫣然駕駛着那輛比亞喬機車載着張揚,高速穿行在京城幹道的車流內,從後視鏡中她發現一輛寶藍色的川崎1000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向他們追趕而來,從騎手的身姿很容易就能夠判斷出那是一個女人。
楚嫣然認出那是一個女人的時候,張大官人卻已經認出那是黑寡婦邵明妃,他心中近乎絕望地哀嘆着,這黑寡婦還真是陰魂不散。
黑寡婦操縱着摩托車很快就和楚嫣然並駕齊驅,楚嫣然認出了她,黑寡婦紅如火焰的嘴脣微微開啓,露出一口白的耀眼的牙齒。
楚嫣然向她歪了歪頭,黑寡婦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楚嫣然顯然同意了自己的挑戰。
在黑寡婦看來,自己應當是勝券在握的,畢竟楚嫣然的車上多了一個人,同樣的排氣量,幾乎相同的功率,在負載比對方少了一百多斤的情況下,勝算當然在自己這一邊,影響到最終結果的只有操縱。
兩輛機車幾乎在同時向前方衝去,分別從一輛大貨車的左右超越過去,張大官人發現,女人的好勝心遠遠要比男人強得多。
真正的角逐開始之後,黑寡婦方纔發現楚嫣然的車技遠比自己要高明許多,在川流不息的主幹道上,她很快就將自己甩開了一段相當長的距離,望着被越甩越遠的黑寡婦,張大官人暗自吁了一口氣,展開臂膀摟緊了楚嫣然。
楚嫣然道:“我比她怎樣?”
張大官人低聲道:“不用比!”
在他們下車之後,楚嫣然望着張揚,有些幽怨地說了一句話:“做你的女人真的很累,時刻都要面對那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挑戰者。”
張大官人道:“最終你都是勝利者。”
楚嫣然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你纔是!”
張大官人望着楚嫣然楚楚可憐的表情,不知爲何心中涌起一種難言的感覺,一把就將楚嫣然緊緊擁抱在了懷裡,抱得如此用力,抱得楚嫣然幾乎透不過氣來,兩人的面龐緊緊貼在一起,張揚低聲道:“我發誓,我會對你好,一輩子都好!”
李偉不知何時出現在大門處,他是專門來迎接張揚和楚嫣然一行的,剛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楚嫣然意識到有人到來,趕緊將張揚推開,俏臉卻不好意思的紅了起來。
張揚向李偉點了點頭:“你很會挑選時機啊!”
李偉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似的,平靜道:“夫人在家裡等你們!”
羅慧寧的表情也如她的聲音那般不安,她在房間內侷促不安的走着,看到張揚進來,趕緊迎了上去:“張揚,嫣然你們來了!”她分別抓住張揚和楚嫣然的一條手臂。
張揚道:“乾媽,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羅慧寧點了點頭,在他們的攙扶下來到沙發區坐下,羅慧寧拿出了一封信,從信封上就能夠看出,這封信是寫給她的。
張揚展開一看,信的內容卻是和秦萌萌有關,字裡行間充滿了對羅慧寧施壓的意思,指出秦萌萌幾次從國內安然逃離都和羅慧寧的幫忙有關。
李偉在一旁道:“這封信我讓人做過技術鑑定,應該是非常專業的人士乾的,從中我們追查不到任何的線索。”
羅慧寧道:“這個人一定深悉內情,對我爲何雨濛做過的事情非常清楚。”
張揚把這封信看完之後,低聲道:“信裡沒有提出什麼條件,不過……”他停頓了一下道:“寫這封信的人,意思很明顯,想要通過您向何雨濛施壓,以達到讓她離開的目的。”
羅慧寧道:“我知道何雨濛目前正在謀劃對付查晉北,這件事會不會是查晉北做得?”
張揚搖了搖頭:“乾媽,這件事應該和查晉北無關,不如這樣,把它交給我來處理,您不用擔心。”
羅慧寧之所以將張揚叫來,其實就是想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事實上也只有張揚纔是處理這件事最合適的人選,目前也只有他的話秦萌萌才願意聽。
談完這件事,羅慧寧似乎安定了許多,她握住楚嫣然的手道:“嫣然,我總算又看到你們兩人和好了,這次我決不允許你們再分開了。”
楚嫣然紅着俏臉道:“羅阿姨,其實我們是鬧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