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笑道:“我現在是真心被新聞界給搞怕了,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現在幾家胡亂報道的媒體已經向我到過歉了,無論人家是否誠信,可我總得拿出一點寬容態度,您說是不是?”
顏慕雲修長的雙眉微微上挑,張揚已經將自身的意圖表達的很清楚,他並不想繼續追究下去,也就是說張揚沒準備藉着這件事將黃步成扳倒,在顏慕雲看來,這實在是太可惜了,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可不多,如果錯過了這樣的機會,以後只怕要追悔莫及。
顏慕雲道:“寬容在政治上是個違和的詞兒。”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顏慕雲因爲自己的態度只怕要失望了。
顏慕雲在心中閃過了幾個念頭,不過她還是放棄了說服張揚的想法,張揚雖然年輕,可是這個年輕人處理事情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他既然暫時放過了黃步成,就證明他經過了深思熟慮,以張揚的背景扳倒黃步成並不難,在這件事上唯一的可能是有人爲黃步成說情。
張揚道:“以後我的工作還要依靠顏臺長多多支持。”
顏慕雲笑道:“張書記好沒有道理,你對我們的工作一點都不配合,現在卻要我們支持你的工作。”說完之後她又補充了一句:“除非你先答應做個個人專訪。”
顏慕雲的這一句有畫蛇添足之嫌,她真正的意思是,你張揚不給我幫忙,就別指望以後我給你幫忙。
張大官人心中暗笑,畢竟是女人,這心胸也太狹隘了一點,不得不承認顏慕雲過去給他幫過一些忙,不過,那是看在武意的面子上,她的這句話更驗證了一件事,這世上沒有白白付出的道理,商場上如此,官場上也是如此,顏慕雲過去對張揚的幫助,那是因爲看在他背景和可能帶給自己利益的一種投資,如今她的投資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心中難免失望。
顏慕雲雖然失望,可她仍然是不敢得罪張揚的,最後補充的那句話,就是擔心自己發牢騷的話惹張揚不快。
張揚犯不着得罪顏慕雲,從某種跡象來看,顏慕雲在上頭還是有着不少關係的,雖然他現在並沒有出手幫助顏慕雲,並不代表着以後他們之間沒有合作的機會,尤其是在黃步成和顏慕雲之間,讓張大官人選擇的話,他肯定會選擇後者。以他的本意也是要對黃步成出手的,可是蔣洪剛主動說情,讓他改變了初衷,張揚委婉道:“顏臺長,其實你們新聞界的嗅覺是最靈敏的,北港政壇最近可不太平,作爲一個局外人,我還是老老實實把濱海管理好纔是正本。”
顏慕雲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當然能夠聽出張揚利用這句話在暗示自己什麼,只要是政壇何時太平過?上位者想保住自己的位置,下位者謀求向前更進一步,爲了各自的政治目的,無所不用其極,顏慕雲在政壇中打拼了這麼多年,也見慣了風浪,她意識到張揚不會平白無故的說這句話,顏慕雲道:“濱海的發展前景,不可限量啊。”
張揚笑了一聲:“事在人爲,專注於自己的事業,總會等到機會,您說是不是?”
顏慕雲也笑了起來。
遠處傳來武意的聲音:“累死了,不玩了,不玩了!”她一邊嚷嚷着,一邊朝這邊走來。
她把網球拍遞給張揚道:“你去玩吧!”
張揚笑道:“你倒是看看,我這身裝扮根本不適合打球啊。”
那邊祁山道:“旁邊的商店有鞋子賣,挑雙合適的,過來打兩局,我正在興頭上,你可不能掃興啊。”
張大官人咧嘴笑了笑,他接過武意的網球拍,優哉遊哉的走了過去:“那啥,跟你打,不換鞋也沒問題。”
祁山道:“看不起人!”
張揚在場中站定,掂起一顆網球,揮拍打了出去,張大官人剛纔絕不是誇大其詞,這廝發球的角度速度怎地一個強悍得了,祁山根本沒有做出反應,網球就已經落在了有效區內。
場邊武意驚呼道:“ace球!”
祁山笑道:“不公平,我還沒準備好呢,你這是攻其不備。”
張大官人笑道:“那你這次做好準備,他又是一球發了出去。”
祁山雖然做出了反應,可是球速太快,他根本沒有機會觸及網球,眼睜睜看着那球再度落地,這次他可謂是使出了全身的解數,可張大官人連腳步都沒有移動一下,祁山額頭冒汗了,這廝絕對是個高手啊。
張揚微笑道:“任你左藏右躲,我自巋然不動!”
祁山內心忽然緊縮了一下,他望着張揚依舊微笑如常的表情,從中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張揚再次發球,祁山這次因爲救球的動作幅度過大,身體失去重心,撲通一下摔倒在地面上,不慎將腳扭傷了,雖然如此,仍然沒有救起張大官人凌厲的發球,三球發完,勝負已定,祁山腳扭了,失去了繼續對抗的能力。
武意走了過去,關切地詢問祁山的傷情,張大官人走了過去,他檢查了一下祁山的足踝道:“沒什麼大事,就是扭了一下。”
祁山苦笑道:“張書記,跟別人打球是玩樂,跟你打球是玩命,以後我是不敢再和你同在一個網球場上競技了。”
張揚笑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我都說不上場了,你們非得逼我,這不,一不小心就把你給傷着了。”他用力一捏祁山的足踝,祁山痛得慘叫了一聲,不過疼痛過後,足踝的扭傷症狀頓時減輕了許多。
顏慕雲也過來探望祁山的情況,祁山在張揚的扶持下站起身來,他笑道:“沒多大事兒,技不如人,願賭服輸。”他向張揚道:“張書記,晚上一起吃飯吧,咱們探討一下球技,剛好求教一下,你那ace球究竟是怎麼練出來的?”
張揚笑道:“我倒是想去,可今晚答應了蔣書記,咱們還是改天吧。”
祁山有些失望道:“我明天一早就回東江了。”
張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月底我也過去。”
祁山道:“你妹結婚,對了,到現在還沒給我送帖子呢。”
張揚笑道:“她結婚又不是我結婚,你想要帖子去找丁兆勇。”
張揚向顏慕雲告辭之後離去,他並不是有意推掉祁山的邀請,的確是蔣洪剛請他在先,自從蔣洪剛充當這個和事老之後,一直想安排他和宣傳部長黃步成在一起坐坐,當面溝通,但是也不能否認,他現在對祁山已經產生了敵意,如果證明祁山的確和姜亮之死有關,張揚絕不會放過他。
張揚一走,顏慕雲這邊也說有事,祁山晚上原本準備好的飯局只能作罷,武意自然要和顏慕雲一起離去,祁山在五哥的攙扶下上了他的汽車,關上車門之後,五哥低聲道:“腿怎麼傷了?”
祁山道:“打網球時不小心扭到了。”
五哥點了點頭,啓動了引擎。
祁山的目光望向車窗外,他在考慮着什麼,過了一會兒,低聲道:“張揚前幾天去過荊山。”
五哥嗯了一聲。
祁山又道:“荊山的康洪亮幾乎被警方連根拔起,當初殺害姜亮的殺手林光明也被抓了。”
五哥道:“他們的貨跟咱們沒有任何關係。”
祁山道:“小峰死後,我就已經停下了手頭的所有生意,咱們的三名廚師走了兩個。”
五哥道:“富貴沒走,只要他不走,我們就是這行當中最有競爭力的。”
祁山嘆了一口氣,有些疲憊地靠在座椅上:“五哥,我不想做了,真的不想做了。”
五哥沒說話,默默開着自己的車。
祁山道:“從小峰死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他,周而復始,每天都是如此,我看到他渾身是血面目全非的朝我走來,他問我……爲什麼要帶他走上這條路,爲什麼……”祁山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五哥依然沒說話。
祁山舒了一口氣:“五哥,我累了。”
五哥低聲道:“你退的出去嗎?”
祁山道:“只要我想做一定可以做到。”
五哥道:“過去我相信,可現在我不信,就算你可以不做這一行,但是小峰的仇你放不下。”
提起這件事,祁山的目光中迸射出兩點火星,他咬牙切齒道:“我要幹掉邦仔。”
“背後的真兇可能另有其人。”
祁山道:“我會把他逼出來,這個市場就算我不做,他未必能夠做得來,跟我鬥,他必須做好承受損失的準備。”
五哥道:“有句話我必須要提醒你,仇恨是一把雙刃劍,刺傷敵人的同時難免要傷到自己。”
祁山搖了搖頭道:“無所謂!就算賠上我的身家性命,我也要爲小峰討還這筆血債。”
五哥低聲道:“兄弟們未必肯和你一起賭。”
祁山右手握拳堵住嘴脣:“我不會勉強任何人,即使你要走,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五哥的表情彷彿從來都不會有任何的變化:“我的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