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玫紅還在廚房安排人準備飯菜,聽到薛偉童的招呼,她笑着迴應道:“你們先吃,我給你們燒一條蘇眉嚐嚐。”
薛偉童道:“有大廚呢,用不着你,快來喝酒。”從她和蕭玫紅的對話中就能看出她們的關係很熟。
蕭玫紅只好過來,薛偉童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也給蕭玫紅到了一小杯,笑着對張揚道:“這下你不孤單了,我們倆陪你一個。”
張揚道:“有兩位大美女相陪,真是榮幸,那我就勉強喝兩杯。”
說是喝兩杯,可真正喝起來,就不是兩杯能夠解決問題的,薛老和項誠早早就吃完了飯,他們不喝酒,自然也不會在酒桌停留太久。
薛老提議去院子裡走走,項誠正有此意,陪着薛老來到外面的庭院之中。
夜幕已經降臨,兩人來到後院的涼亭之中,涼亭位於奇石堆成的假山之上,站在這裡可以看到遠方的海景,夜色已經模糊了海天之間的界限,海風送來陣陣濤聲,薛老在涼亭內坐下,輕聲道:“北港這次的暴雨影響大不大?”
項誠實事求是道:“受災羣衆89萬,直接經濟損失1.5億元。這場暴雨是建國以來最大的一次,給北港造成了嚴重的經濟損失,不幸中的大幸是沒有人員傷亡。”
薛老點了點頭道:“東西沒了可以再生產,但是生命沒了就再也挽回不了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薛老不由得想到自己,他本以爲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終結,是張揚的出現讓他重新燃起了對生的希望,可是薛老也明白,人的死亡是難以避免的,就算張揚可以延長自己的生命,卻始終無法改變自己自己的歸宿,他在這世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當一個人即將走完自己的人生歷程,才真正明白生命的可貴。
項誠歉然道:“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我在北港這些年管理上還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薛老嘆了一口氣,他的嘆息聲卻一直鑽入了項誠的心底,項誠感覺到有種說不出的惶恐,薛老的嘆息難道意味着對自己的失望。
薛老道:“你的任期還有多久?”
項誠道:“一年兩個月。”他笑了笑道:“我時常在想,等我退下來之後,我就搬回京城郊區老家,沒事就去陪您老聊天。”
薛老道:“換一種方式去生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項誠剛纔的那番話意在試探薛老,如果薛老繼續給他助力,或許他的政壇生涯可以延續幾年,可是從薛老的這番話來看,老爺子顯然不會再爲自己說話了,項誠內心中充滿了失望,可他卻不能將這種失望流露出來,項誠是個懂得感恩的人,老爺子對他付出已經夠多,如果沒有薛老的支持,他是不可能登上現在的位置。知足者常樂,自己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薛老道:“小飛和小芸怎麼樣?”這兩個是項誠的子女。
項誠笑道:“小飛已經畢業了,在美國找了份工作,小芸還在加拿大讀書,這兩個孩子恐怕都不願意回來了。”他的兒女都在薛世綸的幫助下出國留學,項誠和薛家的關係始終良好。
薛老道:“說起來我也有好多年沒見到他們了,項誠,還是要勸他們回來,出去學習國外的先進知識是好事,可學成之後不能忘記自己的祖國,要回來把自己所學的知識報效國家。”
項誠道:“我也勸過他們,可是現在的孩子想法和我們不一樣,他們認爲在國外發展的機會更多。”
薛老又嘆了口氣,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他低聲道:“當年世綸的離開我也很不理解。”
項誠道:“世綸可惜了,如果他選擇仕途,現在的成就不可限量。”
薛老伸手拍了拍項誠的肩膀:“項誠,人各有志,許多事情並不是我們能夠勉強的。”
項誠點了點頭,他轉向身後那棟別墅,輕聲道:“國成,也有一段時間沒回來了。”
薛老道:“聽說他把酒店開到了美國,現在生意火爆的不得了。”
蕭玫紅的酒量很好,至少她喝酒的本事要比喝水的本事大得多,飯後,薛偉童去洗澡,蕭玫紅請張揚來到書房,開了一瓶上好的紅酒。
蕭玫紅道:“我總想找個機會,向張書記單獨表達謝意。”
張揚笑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咱們不用再提。”
蕭玫紅道:“我那天開到中途,發現水太深,本來不想前進了,可是沒想到後方的車輛追尾,將我的車給撞了進去,大概是命裡註定的劫數。”
張揚皺了皺眉頭,當天暴雨的狀況下,車速並不快,想不到還會發生追尾?這件事有些奇怪。他笑了笑道:“蕭小姐該不會得罪了什麼人吧?”
蕭玫紅搖了搖頭,她抿了口紅酒道:“我在商場這麼多年,感到最自豪的一點就是從不得罪別人,我相信沒有人會陰謀害我。”
張揚道:“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做到這一點很難。”
蕭玫紅道:“這個世界上有兩個最爲兇險的地方,一個是商場還有一個就是官場,這兩個地方也是最容易得罪人的地方,張書記在官場中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張大官人做沉思狀,想了一會兒,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得罪的人太多,我都想不起來了。”他的笑容充滿了感染力。
蕭玫紅也笑了起來:“官場中人多數都是深沉內斂,像張書記這麼開朗的並不多見。”
張揚道:“我沒心沒肺慣了,天大的煩心事兒也不放在心上。”
蕭玫紅道:“張書記的忘性太好,連救人性命的事情一轉身就能忘了個乾乾淨淨。”
張揚道:“如你所說,也是命中註定,這事兒是老天爺註定的,跟我沒啥關係,就算我不救你,一定也會有另外一個人去救你,上天註定,你命不該絕。”
蕭玫紅笑道:“你既然不願提,以後我就不再說,那天的事情過去之後,我始終有些後怕。”
張揚一口氣將杯中的紅酒喝乾,酸酸的,他砸了砸嘴巴。
蕭玫紅準備再給他倒上,張揚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用了,他擡頭環視了一下書房,輕聲道:“這棟別墅,在我見過的豪宅中可以位列前三。”
蕭玫紅道:“觀邸一號建於七年前,連建設到裝修前後花了三年的時間,我叔叔建設這棟別墅的本意是爲了將來退休養老,可是建成之後,他卻忙於生意,在這邊住的機會少之又少。”
張揚道:“我還從未見過蕭總,聽說他是北港首富,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蕭玫紅道:“我叔叔並不是北港人,他當年曾經在北港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結識了我嬸嬸,因爲我的嬸嬸,所以他對北港也產生了如同故土一般的感情。”
張揚道:“蕭夫人是北港人?”
蕭玫紅嘆了口氣道:“七年前建設觀邸一號的時候,叔叔說過,建成後他就退休,和我嬸嬸一起來這邊住,可是,這棟房子沒有建好,我嬸嬸就得了癌症,最終死在了美國,這棟房子,她一天都沒有住過。”
張大官人心中暗道,果然是各家有各家的不幸,富貴如蕭國成也一樣有不順心的事情,這棟觀邸一號原來是爲了送給他老婆的,難怪蕭國成在這裡住得很少,睹物思人,想必他住在這裡不會開心。張揚道:“蕭總和薛老好像早就認識了?”
蕭玫紅點了點頭道:“我叔叔是薛老的乾兒子,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我爺爺奶奶都犧牲在解放戰爭中,我爺爺和薛老是好朋友,就收養了我叔叔,可以說沒有薛老,我叔叔早就餓死了。”
張揚道:“不是還有你爸他們嗎?”
蕭玫紅道:“他是我堂叔!”那時候家裡條件生活艱苦,自己都吃不飽肚子,就是想照顧他,也是有心無力。
張大官人總算理清了其中的關係,難怪薛老來到北港直奔白島而來,原來蕭國成和他還有這層關係。蕭國成爲人果然夠低調,人家有薛老這麼強的乾爹,在外面卻從不張揚,想想自己,文浩南是他乾爹的事情滿世界都知道了。
蕭玫紅道:“你問了我半天,現在該我問你了,你和薛老是怎麼認識的?”
張揚笑道:“很簡單啊!”他把自己和薛偉童結拜的經歷告訴了她,至於和薛老因爲看病而結緣的事情自然是隻字不提。
蕭玫紅道:“如此說來咱們還算是有些親戚關係。”
張揚有些詫異的看着她。
蕭玫紅道:“我叔叔是薛老的義子,你是偉童的義兄,也就是說,你應該叫我叔叔一聲幹叔叔!”
張大官人笑道:“這關係有點亂,這麼一說,你不就也成了我的乾妹子?”
蕭玫紅道:“我可要比你大得多,張書記,你今年二十七歲,我已經三十歲了!”蕭玫紅對張揚的資料非常瞭解。
張大官人發現蕭玫紅這個人有些與衆不同,和尋常女性避諱談起自己的年齡不同,她對這一切都很坦然,而且蕭玫紅在家族關係的事情上也沒有做絲毫的隱瞞,這究竟是因爲張揚救了她的性命,還是蕭玫紅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