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濱海的時候,程潤生提出先去土山漢墓那邊看看,張揚帶他往蔣莊拐了一圈,現在的土山漢墓其實沒啥看頭,無非就是一段墓道,現場已經被圍牆圍了起來,裡面搭了幾間板房,縣文物局和警察局都有人在這邊值守,這是爲了防止盜掘文物。
縣文物局局長趙子文是個非常敬業的人,這些天一直都在現場。聽說縣委書記又過來了,趙子文欣喜地迎了出來,濱海文物局這麼多年從沒受到過縣裡的重視,在趙子文看來,這位新來的縣委書記對文物保護還是非常重視的。
張揚詢問了考古的最新進展情況,趙子文不禁感嘆道:“張書記,上頭還沒有來人,以我們目前的技術水平還不敢進行深入發掘,所以一直擱置在這裡。”
張揚道:“不是已經報上去了嗎?”
趙子文道:“可能上頭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
程潤生跟隨趙子文進入古墓參觀的時候,程敏沒去,留在外面,張揚都去過好幾次了,對墓道也沒啥興趣,也在外面等着。
程敏終於找到了和他單獨說話的聲音:“張書記,我聽說,我爸辛辛苦苦做好的方案又要改動?”
張揚笑了笑道:“是這樣,國家剛剛批准在濱海成立保稅區,所以,我們的預定規劃會發生一定的變動。”
程敏道:“你知不知道我爸爲了幫你們做這個綠化方案多辛苦?每天晚上都熬到半夜,他年齡這麼大了,身體又不好,好不容易方案纔出臺,你一句話說改就改!”
張揚道:“只是局部改動,我會額外再給程教授報酬的。”
程敏道:“報酬?我爸給你做這麼一個大方案,只象徵性的收了你一萬塊錢。外面請我爸做設計的多了去了,像你這麼大的工程,哪家不得十萬以上?”
張揚笑道:“是,是,我知道程教授這次幾乎等於獻愛心了。”以程潤生在業界的威望,他的設計向來價值不菲,程敏在這一點上並沒有誇張。
程敏道:“可獻愛心也不能由着你們折騰,本來方案都做出來了,你這又要改,我爸又得辛苦多長時間?”
張揚道:“我知道程教授辛苦,可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
“身爲濱海的一把手,連保稅區這麼大的事情你都會疏忽?真不明白你這樣的人怎麼會當上領導?”程敏今兒是打算把張揚當小學生訓了。
換成平時張大官人早就不答理她了,可礙於程潤生的面子,只能忍了。
程敏叨嘮了一會兒,發現張揚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她說她的,人家壓根就沒往耳朵裡進,手機鈴一響,就走到土山上打電話去了,把她晾在那裡。
程敏心中這個氣啊,可她也只能乾瞪眼。
張揚倒不是故意找藉口走開,這個電話非常重要,卻是薛偉童抵達了北港,和她一起過來的還有薛老,張揚本以爲薛老下週纔會到,卻想不到他提前來了,而且來得那麼突然,之前沒有任何消息,不過他對此也表示理解,薛老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他行蹤,可能是不想引起太大的關注。
薛偉童道:“三哥,我們已經到北港了!”
張揚道:“我這就去接你們!”
薛偉童道:“不用,今晚我們去白島七彩灣住下,你過來就行了,對了,到北港給我打電話,安排船接你。”
張揚應了一聲,在他看來肯定是市委書記項誠做出了安排,掛上電話,張揚隨即又給常海心打了個電話,讓她晚上回濱海做好接待工作,常海心的聲音還透着慵懶的倦意,陪在張書記身邊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但心理素質要過硬,身體素質同樣要過硬。
張揚道:“海心,你回頭給高廉明打個電話,晚上叫他過去陪程敏。”
常海心不由得笑了起來:“幹嘛這是,非得把他們兩人往一處撮合?”
張揚道:“程敏太難纏,橫挑鼻子豎挑眼,我看高廉明對她有意思,他喜歡找虐,剛好給他們配配對兒。”
“你就使壞吧!”常海心笑盈盈道。
張揚交代完,又給周山虎打了個電話,沒多久就看到周山虎開着一輛商務車過來了,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宣傳部長王軍強,他現在是濱海創建辦主任。剛巧程潤生也參觀完了古墓,張揚來到程潤生面前,歉然道:“程教授,剛剛接到市裡的一個電話,讓我回市裡開會,所以今晚就不能陪您了。”
程潤生笑道:“你是濱海的父母官,整天忙不完的事兒,哪能讓你整天陪着我呢?”
張揚道:“濱海保稅區的事情剛剛落實,所以……”
程潤生愉快地點了點頭道:“沒事,我修改下方案就是,不過保稅區的具體規劃出來了沒有?”
張揚道:“保稅區的規劃方案正在進行中,估計還得有一週才能出臺,這次請程教授提前過來,就是想您參與到規劃中,給我們一些寶貴的意見。”
程敏又來了一句風涼話:“我爸的時間就不是時間啊,他還要教學,還要搞設計,現在整天就圍着你們濱海轉了。”
程潤生皺了皺眉頭:“小敏,我們談正事呢,你別插嘴。”
張揚笑了笑,他把程潤生父女交給王軍強接待,自己告辭離去。
張揚上車後又給常海龍打了個電話,關於程潤生這次設計的報酬問題一直都是通過常海龍在談,本來程潤生沒打算收錢,是張揚堅持下才同意收了一萬,可因爲保稅區的事情,要對他已經完成的綠化方案進行變更,張揚心底有些過意不去,再加上這次程敏陰陽怪氣的態度,張揚認爲可能和金錢方面有很大的關係。
常海龍聽張揚說完,不由得笑了起來:“張揚,程教授那個人對錢看得很淡,像濱海這種小縣城的設計他一般是不做的,這次一是看在我們的師生關係,二是看在和你投緣,所以才接下來這個工程。”
張揚道:“可我也不能白讓他忙活,程教授對外的設計費用都是按平方算的,我們濱海這麼大,他收幾十上百萬也不爲多,他只是象徵性地收了一萬,我看程敏有些不高興。”
常海龍道:“她啊,就那樣,脾氣古怪,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張揚道:“我聽說是被你給刺激的,你丫是不是做過啥對不起人家的事兒?”
常海龍笑罵道:“你小子別亂往我頭上扣帽子,我跟她清白的很。說正經的,你千萬別跟程教授提錢的事情,這一萬塊他都不想收,你要是真跟他說,搞不好他會跟你翻臉。”
張揚知道程潤生的脾氣,保不齊真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張揚道:“那我只能送他一輩子在濱海附近海域隨便釣魚了。”
常海龍道:“程教授蠻喜歡濱海小城的,你要是真感謝他,就常請他過來玩玩。”
張揚道:“我想好了,這件事圓滿完成,我給程教授在濱海劃塊地,蓋一棟房子。”
常海龍道:“那你別把我忘了,我正打算在濱海弄一間海濱度假屋呢。”
“包在我身上。”
張大官人回到北港,先給薛偉童打了一個電話,薛偉童讓他去靜遠碼頭,那兒有遊艇等着接他。
張揚驅車來到碼頭,一眼就看到了那艘長達五十米的豪華遊艇,張揚把車停好,看到一輛黑色奧迪也來到碼頭,從牌號看出是市委書記項誠的座駕,他下了車,果然看到項誠從裡面走了出來。
張揚趕緊笑着走了過去:“項書記,您也來了!”
項誠雖然也在笑,不過看得出他的笑容很勉強,保稅區的事情讓他和張揚之間剛剛緩和的關係再度出現了裂痕,項誠雖然不會像宮還山那樣表現出來,可是心中對張揚在這件事上的處理是非常惱火,他之所以沒有表露,是因爲這件事已經成爲事實,無法改變。張揚在不斷挑戰他權威的同時,也在不停擴張着自己手中的權力。
項誠點了點頭道:“張揚,來得挺快啊!”
張揚道:“剛把專家接回濱海,這不,又趕過來了,薛老這次過來事先也不說一聲。”
項誠本以爲張揚一早就知道薛老過來的事情,聽他這樣說心裡稍稍平衡了一些,看來薛老並沒有厚此薄彼。
兩人一起上了遊艇,張揚還是第一次登臨這座名爲朝陽號的豪華遊輪,這裡豪華的設施讓張大官人連連感嘆,項誠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船長和船員都和他非常熟悉,他甚至可以叫出有些船員的名字。
兩人並沒有去艙內坐,而是坐在甲板上,夕陽很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讓人昏昏欲睡,坐在遊艇的甲板上看海,和高樓上看海的感覺不同,遊艇乘風破浪,近處的海水碧藍深邃,遠方的海水被夕陽渲染出金色的光芒,隨着海浪的起伏,整個海面上金光萬道,美麗非常。海鷗在天際間翱翔,時而高飛,時而俯衝,在海天之間劃出一道道美麗的銀色軌跡。
項誠道:“關於濱海設立保稅區的事情,國務院已經正式下文了。”
張揚道:“沒想到這次會這麼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