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民道:“道理誰都懂,可真正做起來有難度,所以我也理解你的想法,文副總理之所以將這件事告訴我,而沒有直接去找宋書記,就是考慮到,越是自己人越不好處理這種小事。張揚,我理解你的心思,現在宋書記是咱們的一把手,平海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的一舉一動,連帶着你也成了大家關注的對象,你以後做出了政績,大家會認爲你蒙受了照顧,如果犯了錯,不排除有心人利用你的錯誤攻擊宋書記,我說的對不對?”
張揚點了點頭,周興民不簡單,每句話都說在了他的心坎上,張揚道:“我真正顧慮的就是這種左右爲難的狀況。”
周興民微笑道:“其實這種狀況,你到哪裡都會有,歸根結底還是你不想在宋書記的眼皮底下工作。”
被周興民當面點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張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周興民話鋒一轉:“最近北港的事情你有沒有聽說?”
張揚道:“什麼事?”他這幾天都在朝鮮半島混呢,對平海新近發生的事情還真不清楚。
周興民道:“北港市濱海縣發生特大火災,四十七人在火災中遇難,濱海縣委書記咎世傑在這件事上負有主要的管理責任。”周興民之所以推遲返京,就是因爲濱海火災的事情。
張揚因爲剛到京城,還真沒有顧得上去關注平海新近發生的事情,想不到濱海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徐建基道:“春節期間,是全國各地的火災高發期,咱們中國向來都有燃放煙花爆竹的傳統,講究個紅紅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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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興民並沒覺着可笑,他嘆了口氣道:“目前的損失已經超過了兩億,現場的情況慘不忍睹。”
張大官人聽出周興民這番話的重點了,周興民不會平白無故的提起這件事,一場火災直接導致縣委書記下臺這種事情不多見啊,張揚對咎世傑並不瞭解,其實咎世傑屬於即將到點的幹部,就算沒有這場火災今年十月他也到點了,這場火災只是讓他的任期縮短八個月而已。
周興民道:“北港就有平海的第一大港,工農業生產總值卻位列平海倒數第一,近年來走私猖獗,已經成爲嚴重拖累平海北部,乃至全省經濟發展的一個環節,我和宋書記針對這件事交流過,想要徹底改變平海北部的經濟面貌平衡南北發展就必須要對北港動大手術,而北港的改革就要從濱海開始,宋書記將這件事交給我來做,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考察幹部人選,張揚你有沒有信心來承擔這個責任?”
張大官人眉頭緊鎖,作深沉狀,端起酒杯,自己幹了一杯,然後低聲道:“周省長,我沒聽明白,您是讓我去當北港市委書記還是濱海縣委書記?”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給逗樂了,這廝是存心故意的,就他這級別怎麼可能一步登天當上北港市委書記?
徐建基道:“兄弟,步子不能邁的太大,邁的太大容易扯到蛋。”周興民兄弟倆都笑了起來。
周興國道:“可不是在扯蛋嗎?”
張揚笑道:“周省長,您和我處長了就知道,我這人最不缺的就是信心。”
周興民道:“我一直覺着很多幹部的認識上有個誤區,總覺着國家賦予了你權力,你就是個當官的,要搞清楚,我們不是當官的而是聽差的,聽誰的差?國家的差老百姓的差,只有把心態擺正才能做好國家的公僕。”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冠冕堂皇的大話誰都會說,可說得再多不如實實在在的去做。今天咱們先聊到這兒,張揚啊,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幫你完成這個心願,一半有送你人情的意思,還有一半從公的角度來出發,忘了告訴你,我翻看了你的履歷,單就政績這一項來說,平海的年輕幹部中你應該算的上是一枝獨秀了。”
張揚笑道:“搞了半天我是主動往周省長的槍口上撞啊!”
周興民道:‘撞上來不要緊,我用槍頂着你,你要勇敢的往前衝,衝鋒陷陣,不是爲了我,是爲咱們平海的老百姓解決問題,你做不好的話,我第一個扣動扳機。”
張揚道:“我開始打退堂鼓了。”
周興民微笑道:“現在打退堂鼓還來得及,你現在不說,我就只當你同意了,來,大家一起幹了這杯酒,明天我得返回平海了,今晚要早些休息。”
幾個人同幹了
這杯酒。
郭瑞陽時機把握的很好,這當口兒他從外面回來了,陪着周興民乾了這杯酒,然後和張揚一起恭恭敬敬的把省長大人送走。
周興民離開的時候,剛巧東江市委是專門爲了跟高層溝通的,文國權那裡當然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他今晚就是從文家回來,粱天正知道周興民也在京城,可是沒想到他今晚會來到駐京辦,粱天正心裡感到有些不悅,以他和郭瑞陽的關係,這廝竟然不通知自己,雖然在平海的這次高層變動中自己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可自己的權力也沒有被削弱,郭瑞陽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夠意思?粱天正的心裡雖然不高興,可當着周興民的面並沒有表露出來,他很熱情的和周興民握手:“周省長,我正說明天要去您家裡拜訪呢。”
周興民淡然笑道:“明天我就返回平海咯,這次實在是太倉促,等回到平海,我來做東,向天正同志賠罪。”
粱天正哈哈大笑:“周省長太客氣了,我不知道您要來,如果我知道您今晚過來,我是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陪您好好喝兩杯的。”說這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向郭瑞陽看了一眼。
郭瑞陽心中真是哭笑不得,粱天正百分百是生自己的氣了,可這種事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能回頭再向粱天正解釋了。
周興民和粱天正寒暄了兩句就起身告辭,他對粱天正來京的目的很清楚,無非是走走關係,周興民打心底看不起這種人,有跑關係的時間,不如踏踏實實留在東江做些實事兒,周興民有一點並沒有想到,他和多數人不同,與生俱來就擁有着強大的政治背景,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在政治道路上不斷攀升,除了政治地位以外,很少有能夠吸引他的東西,而粱天正和多數的幹部一樣,他們爲了政治上的一小步,往往要花費巨大的精力和腦筋,位置越高,想要獲得提升越難,政治血統成爲限制他們發展的最大桎梏。
周興民一行走後,張揚主動來到粱天正面前,招呼道:“粱書記,我給您拜年了!”
粱天正笑道:“晚了!”這話一語雙關。
張揚笑道:“拜個晚年啊!”
粱天正笑眯眯拍了拍張揚的肩膀,親切道:“小張啊,我今晚去文副總理那裡,聊起你,他很是欣慰啊!”粱天正雖然不開心,可是畢竟文國權和宋懷明擺在那裡,他也不能給張揚太過難看。
張揚道:“粱書記別誇我了,再誇我就翹尾巴了!”
粱天正哈哈大笑,他向酒店大門走去。
張揚和他一起來到大堂,大家各回各的房間。
郭瑞陽跟着粱天正回到了他的房間內,粱天正也沒說郭瑞陽什麼,把外套脫了,坐在沙發上,向郭瑞陽道:“婁!晚上喝得這麼樣?”
郭瑞陽知道他對自己有誤會,給粱天正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之所以沒遞到粱天正手裡,他是擔心粱天正心裡有氣,不給他這個面子,郭瑞陽道:“晚上我陪鐵道部的幾個朋友吃飯,周省長那邊我只是打了個招呼,他找張揚有事情單獨談,我不方便打擾。”郭瑞陽刻意強調了單獨這兩個字,意思很明白,你別怪我,人家是奔着張揚來的。
粱天正才知道誤會了郭瑞陽,其實易地相處,如果他處在郭瑞陽的位置,這種事也不方便通知自己,粱天正端起那杯茶抿了一口道:“駐京辦不好乾啊!”
郭瑞陽道:“可不是嘛,做好了就是左右逢源,做不好就是兩邊受氣!”
粱天正笑了起來:“你啊!”
郭瑞陽把事情解釋清楚,也沒打算久留,讓粱天正好好休息,告辭離開之後,直接來到了張揚的房間。
張揚正在房間裡打電話呢,女朋友多了,電話自然也多,國際長途、國內長途、港澳熱線,大官人忙的不亦樂乎。
郭瑞陽走進來笑道:“沒耽誤你吧?”
張揚笑着衝電話裡說了聲再見,郭瑞陽似乎聽到小孩的聲音,他沒問,就算他打破腦袋也想象不出,這廝正在給他的寶貝兒子張天賜通話呢,當然所謂通話只是聽聽電話裡面的咿咿呀呀,即便是咿咿呀呀,張大官人也聽得心頭髮熱,雙眼發潮,父子連心吶。其間沒少交代安語晨,要教兒子說中國話,千萬別等以後見面的時候,連聲爸爸都不會叫。
還有三章放在晚上十二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