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再次來到南錫駐京辦的時候,馬上明白真正做到把影響壓住也不是那麼的容易,剛剛走進駐京辦大門就聽到了女人的哭聲,駐京辦的大門前擺了兩個花圈,從輓聯上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史學榮的老婆李鳳霞弄來的。
張揚皺了皺眉頭,剛巧看到駐京辦副主任王毅從辦公樓裡面出來,他叫住王毅,指着花圈道:“怎麼回事兒?駐京辦怎麼改成靈堂了?”
王毅愁眉苦臉的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道:“還不是史學榮的老婆,李鳳霞去見完她老公最後一面,回來之後就鬧上了,她說她老公不是自殺是他殺,非得要市裡給她一個交代,這不,吳書記被她給氣病了,明天就得開刀。”
張揚道:“氣病了?氣得闌尾炎發病了?”
王毅不知道張揚是在諷刺吳明,他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嘛,急性闌尾炎,於海林和苗慧茹都去醫院探望吳書記去了。”
張揚道:“這邊沒人管了?都快改成靈堂了!”
王毅道:“張主任,我是沒辦法,李鳳霞那個人不講理,我想勸她,要麼她罵人,要麼她不理我,人家剛死了老公,精神上好像受了刺激,我也不好說什麼。她在門口把花圈這麼一擺,咱們南錫來京辦事的幹部都不願住在這裡了,寧願去外面住旅店。”
張揚道:“走,咱們去看看!”
李鳳霞坐在史學榮的辦公室裡,一雙眼睛呆呆看着丈夫的照片,眼中已經沒有淚了,不過哭得又紅又腫,本來駐京辦過來了幾個人勸她,可李鳳霞不講道理,把他們都給罵走了。
張揚敲了敲房門,走了進去。
李鳳霞看都不向他看上一眼。
張揚在李鳳霞的對面坐下:“李經理,節哀順變!”
李鳳霞道:“謝謝關心,我挺得住!”
張揚道:“警方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史主任是自殺!”
李鳳霞道:“我男人是什麼樣我清楚,他樂觀的很,不會自殺,不會把我們孃兒倆撇下。”
張揚道:“你們是夫妻,當然沒有人比你更瞭解史主任。”
李鳳霞很敏感,目光向張揚看了一眼道:“什麼意思?”
張揚道:“李經理,你也是國家幹部啊,在駐京辦大門口擺花圈,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鳳霞道:“沒什麼不好的,我男人死了,我擺花圈懷念一下不行嗎?礙着你的眼了?”
張揚道:“我也沒說不讓你擺,可咱們能不能這樣,我們在駐京辦裡面專門收拾一個房間給史主任當靈堂,您想緬懷他,就在房間裡,大家弔唁史主任也可以到這裡來,你看怎麼樣?”
“不行!我丈夫是南錫駐京辦主任,他死後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就要把花圈擺在招商辦大門口。”
張揚道:“你打算擺到什麼時候啊?”
李鳳霞道:“什麼時候把殺人兇手找出來,我什麼時候把花圈撤掉。”
張揚道:“李經理,我都跟你說了,警方已經調查清楚了,史主任是自殺。”
李鳳霞紅着眼睛瞪着張揚道:“你放屁,我丈夫不會自殺,他活得好好的,爲什麼要自殺?”
張大官人被罵了一句,不過他沒生氣,還是耐着性子道:“李經理,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是你也是國家幹部,也要顧全大局,不能給國家添麻煩是不是?”
李鳳霞道:“我給誰添麻煩了?我丈夫死了,我要求把兇手找出來有錯嗎?”
張揚道:“他是自殺啊!”
李鳳霞道:“人死了,你們怎麼說都行,我不跟你說,我跟市領導說,讓吳明來見我。”
張揚道:“吳書記生病住院了。”
李鳳霞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打算,你們害怕我丈夫的死被宣揚出去,你們害怕真相被暴露出去,所以你們不想讓我說話,甚至不敢見我,我丈夫就是你們迫害死的。”
張揚有些明白了,爲什麼吳明會突然發病,這個李鳳霞不好纏,她瞭解自己的丈夫,史學榮貪污的事情她瞭解嗎?張揚差點把這句話問了出來,可是想了一下,李鳳霞剛死了男人的確可憐,自己如果再提起這件事,是不是有失厚道,他嘆了口氣道:“李經理,節哀順變,那花圈真不能擺在駐京辦大門口,您別讓我們難做。”
李鳳霞咬牙切齒道:“好,你不讓我擺花圈是不是?我這就把花圈擺到平海駐京辦門口,你們市裡的幹部躲着不見我,我就去省裡要說法,省裡不給我說法,我就去中央要說法。”
張揚看出李鳳霞真的橫下新要鬧事,心中也有些犯嘀咕,難道這女人真的不知道她男人貪污受賄的事情?
此時轄區公安局又來人調查情況。
張揚起身出去了,王毅也不敢留在這兒,跟着張揚一起走了,心中暗笑,還以爲這位張主任能有什麼辦法,遇到了李鳳霞還不是一樣吃癟。
這次來的是樑聯合和手下的兩名警員,因爲這件事涉及到地方官員,分局對這件事還是比較重視的,身爲分局長的樑聯合親自過來了,張揚把樑聯合請到會議室坐了。
樑聯合笑道:“張主任,門前的花圈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死者家屬正在用這種方法悼念呢。”張揚並不想告訴他太多的內情。
樑聯合道:“史學榮的妻子去過我們分局,她口口聲聲說丈夫死於他殺。”他把屍檢證明遞給了張揚:“我們鑑證科的專家對死者的屍體進行了仔細檢查,確信他是服毒自殺,在他死去的現場我們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疑點,我可以負責的說史學榮肯定是自殺。”
張揚道:“謝謝樑局,你們辛苦了。”
樑聯合道:“我看出來了,這件事情有些不太好辦,死者的妻子好像不太接受現實,張主任,我們是老朋友了,我給你一個建議,儘快做好死者家屬的心理工作,這種事鬧大了沒意思。京城這種地方,萬一把影響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你明白的。”
張揚當然知道樑聯合也是好意,他笑道:“樑局費心了,有了這張證明,我們也好做工作了。”
張揚是想,現在公安已經出具了證明,李鳳霞應該無話可說了。
可李鳳霞的態度仍然很堅決,只看了一眼屍檢證明,冷冷道:“你們全都是串通一氣,想隱瞞我丈夫死亡的真相。”
張揚對李鳳霞有些失去耐性了:“李經理,警方的屍檢證明不會假。”
李鳳霞道:“你想說什麼?”
張揚耐着性子道:“李經理,史主任的死因已經查清楚了,我看你老讓他的屍體放在停屍房內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入土爲安,是不是先把史主任的骨灰帶回家鄉再說?”
李鳳霞道:“你什麼意思?我丈夫的死因還沒查明白,你就想把他給火化了,是不是想毀滅證據?我算看出來了,你跟害死我丈夫的人是一夥的。”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李經理,我跟史主任不熟,是市裡讓我過來處理他的身後事,我能夠體諒到你現在的心情,可史主任既然已經死了,咱們就應該接受現實,理智對待這件事,沒有人害他,你千萬不要走極端,這樣的方式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對史主任的影響也不好。”
李鳳霞道:“我丈夫都死了還在乎什麼影響?市裡不是不管嗎?好,我這就走,我去國務院要說法去!”
張揚看出這女人也不是善類,真能豁出去鬧開來,市裡給他的任務就是要平息這件事,儘量穩定死者家屬的情緒,不要讓這件事造成惡劣的影響。
張揚道:“李經理,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提,我再向市裡反映,京城是咱們國家的行政中心,咱們地方政府別給國家添麻煩你說是不是?”
李鳳霞沒理他,走到他面前厲聲道:“你讓開,我不跟你談!”
這時外面傳來爭吵聲,卻是駐京辦副主任王毅和兩名記者發生了糾紛,那兩名記者正圍着駐京辦門前的花圈拍照片,王毅看出情況有點兒不太對,趕緊過來制止。雙方言語不合,自然就發生了衝突。
李鳳霞道:“京城晚報的記者,都是我請來的,我要把你們的事情全部向社會公佈。”
張揚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他冷冷道:“李經理,你一意孤行,非得要挑起事端,這樣做對南錫市政府沒有好處,對你自己也沒有好處。”
李鳳霞道:“威脅我?我不怕,我李鳳霞行得正坐得直,我不怕你們迫害,我丈夫一向都很開朗,他不會自殺,你們不幫我查,我自己查,誰在社會上沒有幾個朋友?”
張揚道:“李鳳霞,我不怕告訴你,史學榮自殺是有原因的,市裡已經掌握了他貪污違紀的證據,只是沒有公開對外宣佈,如果他沒有自殺,現在已經被雙規了,我不知道你對他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清楚?”
李鳳霞瞪圓了眼睛,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叫了一聲,張開雙手就像張揚撲了上去,張大官人早有提防,很靈活的閃到了一旁,李鳳霞撲了個空,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她大聲哭泣道:“畜生啊!我男人已經死了,你還要往他的身上抹黑,你們是不是人啊!”
張揚看到李鳳霞這般情景,心中也有些憐憫,看來她十有八九並不知道史學榮貪污的事情,張揚道:“李鳳霞,你別鬧了,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如果你不信,回頭我把關於他違紀的一些資料給你看。”
張揚說完就走了,這種女人屬於潑婦類型的,張大官人不想跟她糾纏,來到大門前,看到王毅帶領幾名工作人員把兩名記者給圍起來了,正在那裡理論。
記者道:“我們有采訪新聞的自由,你們憑什麼干涉我們?”
張揚道:“我說你們沒事兒跑到我們駐京辦門口拍什麼?誰給你們提供的線索?”
兩名記者看出他像是一個帶頭的,都看着他。
張揚道:“你們想拍就拍個夠,我現在把話撂在這裡,誰敢胡亂寫稿子,我跟你們沒完。”
兩名記者被張揚唬住了,就在這時,一輛黑色奔馳車在南錫駐京辦的門前停下,車上下來了兩女一男,張揚擡頭一看,居然全都是熟人,男的是江光亞,另外兩個一個是查薇,一個是星鑽的總經理邱鳳仙。
看到眼前一幕三人都愣了,他們顯然沒有想到張揚會在這裡,查薇看到張揚,一雙美眸頓時煥發出異樣的神彩,她驚喜道:“張揚,你什麼時候來京城的?”
張揚笑着和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心中也有些奇怪,卻不知他們怎麼會到這裡來?
查薇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向那兩名記者道:“你們報社的社長是薛慶明吧?你們只管拍,工作這麼努力,我讓他給你們加薪!”
兩名記者聽到查薇的話就愣了,在京城討生活的記者比地方新聞工作者的見識要廣,他們當然知道京城之中臥虎藏龍,大街上隨時碰到的可能都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查薇和江光亞可都是不折不扣的高幹子女,查薇道:“你們拍完之後回去告訴你們社長,他答應要幫我們的美展做宣傳,讓他別忘了!”
查薇這句話一說,兩名記者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眼前這位大小姐他們惹不起,他們把相機收好了,向查薇笑了笑道:“小姐貴姓,我們回去轉告社長一聲。”
查薇沒理會他們,指了指門前的花圈道:“張揚,你們幹什麼?花圈擺到駐京辦大門口,晦氣不晦氣啊?”
張揚向王毅道:“收了!她再往門口擺花圈,直接扔垃圾箱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