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又給他倒了一杯酒,輕聲道:“李書記怎麼跟你說的?”
趙國強道:“如果我沒記錯,是你約我來這裡,說是有情況告訴我!”
張揚道:“我下午在李書記辦公室的時候,唐紅英給李書記打過一個電話。”
趙國強道:“我知道。”
張揚道:“電話聲音很大,我聽到了一些她的談話內容。”他當然不會說自己的耳力超常,將唐紅英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趙國強的表情嚴肅了起來,李培源雖然坦誠了唐紅英給他打電話的事情,可並沒有說電話的內容。
張揚道:“唐紅英說自己掌握了一些證據,可以證明她的丈夫是被誣陷了,當初她的丈夫死於他殺……”說到這裡張揚停頓了一下:“你應該知道唐紅英的丈夫就是傅連勝,生前曾經擔任南錫市蓮花區公安分局副局長。”
趙國強點了點頭,他對傅連勝的情況瞭解並不多。
張揚道:“傅連勝你可能不熟悉,但是南錫市前公安局長唐興生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是他出事,他本來很有希望擔任咱們省廳副廳長,也就是現在高廳的位置,傅連勝和江南春的老闆娘朱俏月死於靜海政府招待所33號別墅,我去靜海蔘加學習班的時候,恰巧住在那棟別墅,也因此結識了朱俏月的妹妹朱俏雲,唐興生爲了掩蓋證據,想盡辦法想要除掉朱俏雲,最後朱俏雲還是克服困難,找到了她姐姐留下的證據,唐興生知道大勢已去,所以才潛逃海外,到現在仍然沒有歸案。”
張揚說的事情趙國強知道一部分,可很大一部分都是不知道的,趙國強道:“你是說,唐紅英的死是唐興生案情的延續?”
張揚道:“根據你目前瞭解到的情況,唐紅英究竟是被殺還是他殺?”
趙國強看了看張揚,這廝說了這麼多,顯然是想從自己這裡換取一些消息,在這個世界中沒有平白無辜的付出,等價交換是最公平的規則,趙國強道:“他殺!死者的口腔裡沒有任何的灰燼,應該是有人先殺死了他們,然後才引燃了煤氣。”因爲死者的身份還待於確認,所以趙國強沒有肯定的說死者就是唐紅英。
張揚道:“有沒有想過,什麼人要殺唐紅英?”
趙國強沒說話。
張揚道:“肯定不是唐興生,他已經逃亡海外,國內發生了什麼他不可能第一時間知道,就算知道了唐紅英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也沒必要再花費精力殺她,也就是說除了唐興生以外還有他人,有人想要滅口。”
趙國強道:“這個人能力不小。”
張揚道:“唐興生一定知道是誰,可是他不會說,傅連勝也知道,可惜他死了,唐紅英應該發現了一些什麼,可沒等她說出來,就發生了這件事。”
趙國強道:“傅連勝一家全都死了,那具瘦小的屍體應該是他的女兒。”說完這句話他和張揚都沉默了下去,這次的謀殺是何其的殘忍,這個人究竟是誰?爲了保住自己的秘密,竟然會對這對相依爲命的母女下手。
趙國強低聲道:“我一定要抓住他!”
張揚道:“我也想早日抓住這個人!”
趙國強道:“我想了解朱俏月被殺事件的全部,你認識朱俏雲嗎?如果可能,幫我聯繫她,請她來南錫配合調查!”
張揚端起酒杯道:“我會盡量配合,只是希望趙局不要嫌我多事。”
趙國強道:“配合和多事是兩回事,張主任這麼聰明,應該懂得區分兩者的界限。”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起身道:“我走了,朱俏雲的事情拜託你了!”
張揚給遠在澳洲的朱俏雲打了一個電話,可惜無人接聽,張揚在電話中給她留了言,朱俏雲從事海洋研究,平時在海上工作的時間很久,她人應該不在澳洲,希望她收到消息之後能夠儘快回覆。
唐紅英的案子在南錫鬧得沸沸揚揚,短時間內許多版本的傳言滿天飛,這件幾乎已經被人遺忘的案子也重新被南錫市民所關注,程焱東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南錫,他的調令其實是和趙國強同時下達的,不過他在豐澤的工作沒有交接完畢,所以來南錫報到推遲了兩週,程焱東來到南錫第一件事不是去河西分局,而是來到了南錫市體委,從豐澤公安局來到南錫擔任河西分局局長,對他來說是政治上的一次大躍進,這多虧了張揚幫忙,在某種意義上,張揚是他的貴人,來到南錫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來看看自己的這位老上司,老朋友,也是老伯樂。
程焱東來南錫之前並沒有給張揚打電話,所以他的出現很突然,這樣的出現才能夠製造驚喜,張揚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門外的程焱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他起身迎了出去,來到程焱東面前伸出雙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到底是幹公安的,神出鬼沒,一點徵兆都沒有就出現在我面前。”
程焱東笑着將行李箱靠牆角放下:“就是想給張市長一個驚喜!”
張揚道:“得了,別市長前市長後的,怎麼跟傅長征一個毛病,我現在是體委主任,別亂叫啊!”
程焱東樂呵呵道:“過去叫習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
傅長征這會兒也過來了,他是通知張揚開黨組會議的,張揚擺了擺手道:“你讓崔主任代我主持吧,反正沒什麼事,焱東來了,我得陪他!”
傅長征也是從豐澤出來的,他和程焱東很熟,兩人又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張揚從豐澤提拔起來的,傅長征熱情的笑道:“程局長好,早就聽說您要來,歡迎啊!”
程焱東笑道:“初到貴地,還望多多關照!”
傅長征笑道:“以後要靠程局多多關照我纔對!不耽誤你們敘舊了,張主任,有什麼事,吩咐我一聲。”
張揚道:“你去南洋國際訂一桌飯,咱們晚上給程局接風!”
傅長征點了點頭道:“好嘞!”正準備走的時候,張揚又道:“你讓石勝利過來,我有話跟他說!”
石勝利自從到新體育中心工地擔任了保衛科長,整個人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現在他對張揚只有佩服的份兒,他親身參與了張揚對付段金龍事件,並起到了關鍵作用,正是他犧牲自我,僞裝食物中毒,這才導致了海天的垮臺,可想出則主意的是張揚,前兩天劉翠豔鬧事,他又見證了張揚的運籌帷幄,利用李長峰輕輕鬆鬆就瓦解了劉翠豔發起的這場人民戰爭,石勝利長這麼大沒佩服過別人,就算他老子天匯區區委書記石仲恆,他都沒這麼佩服過。可以說他簡直把張揚視爲了自己的偶像,人一旦有了偶像,就等於有了一面鏡子,他會不由自主的拿自己和偶像做比較,發現了自己的缺點,在不知不覺中會改進,連他老子石仲恆都覺着邪了,原本以爲這個兒子矇混度日無藥可救了,可不知怎麼突然有了上進心。
石勝利來到張揚的辦公室,看到有個不認識的人在,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張揚笑道:“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河西分局的新任局長程焱東,是我的老朋友,這位是我們新體育中心保衛科長石勝利。”
石勝利聽說人家是河西分局的新局長,笑着走了過去:“程局好,我早就聽張主任提起您!”
程焱東笑了笑,他和石勝利握了握手道:“你是保衛科的,我是警察,大家的工作性質都差不多,都是爲了保護國家和人民的安全。”
石勝利笑道:“您是正規軍,我充其量也就算一民兵。”
張揚道:“你小子哪這麼多廢話,看不起咱們體委保衛科是不是?這叫妄自菲薄,丫的一點信心都沒有。”
石勝利在張揚面前脾氣出奇的好,一臉的笑。
張揚道:“今晚我給程局接風,你把天匯區分局的林局請來,大家見個面。”張揚和天匯區公安分局的林光明不熟,可石勝利很熟,張揚是想通過這個機會,爲程焱東鋪平道路,多認識一些人。
石勝利笑道:“好嘞,林局那裡我來安排,還有其他事情嗎?”
張揚道:“你晚上少喝點,別給我出洋相。”
石勝利咧着嘴笑道:“張主任放心,我現在有自制力了。”
張揚考慮了一下,還是給張德放打了個電話,雖然他和張德放的關係最近搞得不太愉快,可畢竟張德放是南錫公安局代局長,程焱東來到南錫,還是應當先見個面,張揚本想邀請趙國強的,可想了想趙國強未必給自己這個面子,還是別自討沒趣的好。
張德放接到張揚的電話感到還是有些意外的,自從張揚來到南錫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漸行漸遠。張德放對這件事看得很透,他認爲自己和張揚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從根本原因上來說還是利益的衝突,他明白自己能夠坐在南錫公安局代局長的位子上,和張揚有着很大的關係,當初正是張揚透露給他消息,幫他扳倒了唐興生,立下了一件大功,從而爲他登上南錫公安局代局長的位子鋪平了道路,可自從張揚來到南錫之後,他們之間的政治理念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偏差,張德放是個注重培養各方面政治關係的人,而張揚不同,這小子從不按常理出牌,真正讓他們發生矛盾的還是海天大酒店,張德放早就將海天大酒店視爲自己的囊中之物,卻想不到從中殺出了張揚,他非但趕走了段金龍,而且將海天的老班底全都清除出去,真正落到便宜的人是袁波,讓張德放所有的計劃都落空。
張德放不相信張揚白白奉獻,他認爲張揚和袁波之間是有着相當密切的利益關係的,袁波只是一個幌子,拿下海天的真正後臺是張揚,每每想起這件事,張德放都無法釋懷,他認爲是張揚搶走了自己的利益。而接下來發生的龔雅馨被劫一案,讓張德放更爲光火,他認爲張揚知情不報,隱瞞案情,目的是讓自己難堪,孟允聲和房心偉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都被張揚從公安局內部清除出去,張德放因此已經將張揚視爲仇敵。
可心中再恨,有些表面功夫還是要做,這就是張德放的處事原則,也是他最虛僞的一面。
張德放叫上了趙國強,雖然趙國強不在張揚的邀請之列,可是張德放叫他,這個面子他得給。張德放當然清楚趙國強和張揚之間的那段恩怨,叫趙國強一起去,也存着要讓張揚不舒服的心思。
張揚看到趙國強也來了,不覺愣了一下,他笑着走了過去:“張局、趙局,這麼賞面子,全都來了!”
趙國強道:“我來不是衝你,程焱東是我們公安局的人,給他接風洗塵,我怎麼能不來呢!”
程焱東看到張德放和趙國強兩位上級領導都過來了,慌忙過來打招呼。
張德放笑着和程焱東握了握手道:“小程,我早就聽說過你,年輕有爲,在豐澤幹得不錯,希望你來到我們南錫一樣要發揮你的能力,爲我們南錫的社會治安做出最大的貢獻。”
程焱東謙虛道:“我這次來南錫就是抱着學習的態度,來到新的崗位,我會以一個新人來要求自己,以後兩位局長有什麼艱鉅的任務,儘管差遣!”
張德放笑着向趙國強道:“國強,小程很謙虛啊!”
趙國強笑了笑道:“謙虛是美德,可要是真有了任務,別謙虛,要主動衝上前去,那纔是咱們刑警的本色!”
程焱東微笑道:“領導們放心,我肯定第一個衝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