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初夏的天,變幻莫測,幾刻鐘之前還是烈日當空,轉眼間就是雷聲陣陣,狂風暴雨。
突然一道閃電自天劈下,正好擊中了方起鶴的驢。那頭驢倒在地上,渾身冒煙,一股明顯的烤肉味飄散在空中。那驢倒下,正是把驢車也翻了,方起鶴沒把住重心,摔了個狗吃屎,剛想激靈爬起,只聽“啊”的一聲,李更雲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腦袋上,兩眼一花,暈死過去了。
李更雲也是倒黴,好巧不巧,正是襠部撞到了方起鶴的腦袋,登時小臉一綠,雙手捂住襠部,噎唔抽搐。
“我看你還往哪裡跑!?”官兵一把將李更雲單手拎起,但見他臉色發綠,整個身體不停抽搐,嘴角還不時冒出些許唾沫,頓時大怒,“臭小子,少在本大爺面前裝蒜,當初你在本大爺的營牀上尿尿的事兒,本大爺還不曾忘卻!“說完,那官兵將李更雲往後一丟,後面的幾個官兵立馬就把李更雲綁了個結實,其中有個官兵用力甩了李更雲一個大嘴巴子,這李更雲兩眼一黑,也是暈了過去。
那官兵走到方起鶴跟前,把他踹了個翻身,雙手熟練地伸入袖中和腰間的錦囊。摸索一番之後,那官兵便附身將方起鶴扶起,動作雖是平常,但仔細一看發現他的手來回的在方起鶴與自己的腰間晃動。
“嘿,五錠大金元寶,看不出來這個臭道士還是個土財主呢!“那官兵得手之後心中一樂,隨手便把方起鶴往後扔去,對着其他幾個長槍兵說道:”把這兩個人關進大牢,聽後新來的府尹大人發落!“
“是!“幾個官兵把方起鶴跟李更雲綁在了一塊兒,往驢車上丟去,其中兩個力氣大的把車子給拉走了。另外幾個則是把那頭毛驢的四條腿綁起來,架着跟長槍一路往盤西府的大牢方向走去。
道旁百姓紛紛圍了上來,對着車上的李更雲與方起鶴指指點點的。幾個眼尖的早就認出李更雲來了,呼喊一聲:“車上的是李蟲子的大兒子,李小蟲!鄉親們,咱們得好好伺候他!“
這一喊,可不得了了。這老百姓們紛紛拿出臭雞蛋,爛菜啊什麼的往車上丟。
“哎哎哎!“爲首的那個官兵不知不覺就被丟了個臭雞蛋,拿手一抹,對着百姓吼道,”特奶奶的,你們丟車上的那兩個啊,別丟老子!說你呢老太婆!“
“啪“話還沒說完,又一個臭雞蛋精準無比的砸到了那個官兵的臉上。
“特孃的!“那官兵剛想罵人,又是幾個臭雞蛋迎面而來,嚇得他連忙蹲下,方纔躲過,”快走!“
衆人加快了步伐。
一陣電閃雷鳴之後,盤西府下起了暴雨,百姓們也紛紛散去。
盤西府大牢。
“哎喲,張副官,這是怎麼了,拉了一車的爛菜來牢房,軍營的豬圈可是在城外呀!”大牢門前的老獄官看着一臉雞蛋黃的張副官說道。
“特奶奶的,我把李會的兒子抓來了,還有個臭道士!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喊的,這城裡的百姓拿起臭雞蛋就往車上砸,我這是因公負傷!”張副官抹了一下臉上殘留的雞蛋黃。
“嘿喲!盤西小霸王呀,啊呀呀,張副官,這下你可要升官發財了,這幾個臭雞蛋,捱了也值了!”那老獄官笑嘻嘻的看着張副官說道,“大功一件,少說也得有百八十兩的賞銀了呢,說不定,以後就得叫張校尉了。哈哈!“
“哈哈哈!“張副官也是大笑了起來,”來呀,把那個小兔崽子跟那臭道士關入大牢!“
幾個官兵聽着張副官的吆喝,便從菜葉堆裡把李更雲跟方起鶴扒了出來,拉着進了牢房。
這盤西府的大牢,原先只是幾座破舊的民房。自從李會當上盤西府都尉以後,爲了鎮壓鬧事的百姓,便把牢房大肆修建了一番。牢房之中還多加了二十八套刑具,爲的就是嚴刑拷打鬧事之人。李會萬萬沒想到,自己興建的牢房,最後會關押自己的大兒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更雲搖晃着腦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感覺腫的厲害,襠部還隱隱作痛。他張開眼睛,看見自己被關在牢房裡,也是嚇了一跳。
方起鶴在邊上居然打着呼嚕,仍然昏睡着。
“小娃娃,醒了?“突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是誰?!“李更雲猛地一驚,四處打量,除了方起鶴,沒見到其他人,”你到底是誰,少在這裡裝神弄鬼的,還不現身!“說完,便站了起來。
“哎呦,臭小子,你踩到我尾巴了!“
“尾巴?!唉呀媽呀,好大一隻老鼠!”李更雲朝地上一看,發現一隻身長七寸的大老鼠,恰巧李更雲的腳就踩着了它的尾巴。
“什麼大老鼠!”那隻大老鼠居然張口說話了,“老夫乃是鼠仙!”
“啊!老鼠居然會說話!”李更雲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倒退三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說了,老夫是鼠仙!”那鼠仙轉了個身,一團煙霧飄了起來。
片刻之後,煙霧散去,只見一個灰袍老者站在牢房中間,正是那個所謂的鼠仙。
“啊,妖怪啊!”李更雲大聲叫了起來。
“嚷嚷什麼!臭小子,再叫老子打死你!”這時邊上的獄卒聽到李更雲的叫喊聲,便大聲罵了回來,這牢房裡管着各種各樣的人,每天都是鬼哭狼嚎的好幾遍,他早已習慣了。
“噓~~~”那鼠仙手指立在脣間,示意讓李更雲禁聲。
“我師傅可是青城掌門雲中子的大弟子,法術很強的,你這隻小小的鼠妖,不要亂來!”李更雲早已經神智錯亂,便胡言亂語的將方起鶴騙自己話說了出來。
“哈哈,你說的可就是這位打着呼嚕的小道士?”鼠仙指着仍在昏睡的方起鶴說道,“我早就觀察過他了,這小道士卻有慧根,不過這把年紀,居然一點強身健體的法術都沒有,而且還被酒色掏空了身體陽氣,觀他氣脈,應該經常服食五石散,活不過五年。你說他是青城掌門雲中子的徒弟?”
“嗯嗯!”李更雲努力的點着頭,聽鼠仙說方起鶴活不過五年,又有點猶豫了,“我師傅,嗯,他是這麼跟我說的!”
“荒唐,老夫存活了五百多年,只知道青城山門規定,山門弟子需有元清的境界才能下山俗修,我摸過他的靈識,除了銀子就是女人,哪裡來的半點道法修爲!”那鼠仙一臉不屑的看着方起鶴說道。
這鼠仙說的,可把李更雲說糊塗了。李更雲腦子裡一個個的片段跳過:舅舅沒有帶我走,師傅說他是雲中子的大弟子,這老頭說他是鼠仙,說師傅沒有半點道法修爲。我到底該相信誰的。如果師傅騙我,二弟和三弟現在又在哪裡?
“啊!”李更雲頓時頭痛欲裂,內心潛意識裡出現了一個聲音,“他是騙子,他騙了你,殺了他,殺了他!”
李更雲的眼睛突然變得通紅,雙手緊握,咬牙切齒,臉上露出了猙獰的表情,一副要食人血肉的模樣,朝方起鶴撲去。
“貪狼!?”鼠仙見到李更雲的表現,也是驚訝了,不自覺得喊出,“兇星入命!”隨後便一把抓住李更雲,點了他的天明穴。
李更雲恢復了意識,只感覺天昏地暗,雙眼一白,又昏死過去。
那鼠仙盯着李更雲的少府,一番仙遊入夢,猛地回神,放下李更雲,微微笑道:“原來不只是貪狼啊,破軍也參與了其中,那麼七殺和廉貞也會來的吧。”
“小小年紀就破了殺戒,哎,天意啊!”那鼠仙突然一臉邪笑,“嘿嘿,廣成,你讓我在這裡苦守兩百年,原來就是爲了等他吧!”
鼠仙灰袍一收,便將李更雲納入袍中,一陣風過,便消失不見了。
過了不久,方起鶴摸着昏沉沉的腦袋醒來:“這是哪兒?!”
“放我出去!”
“嚷嚷什麼!臭小子,再叫老子打死你!”
“放我出去,我沒犯法!“
“嘿,你個老不死的臭道士!活膩味了!“
“啊!饒命啊!饒命啊!“
牢房裡不停地傳來慘叫聲。
天空再顯晴朗,雨後陽光鋪滿整座盤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