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郎擡頭一看,發現慕容月兒面色不善地正看着他。
正待他有些詫異,不明就理之際。
此女卻猛然衝了上來,背對着遠處的陰兵,雙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一邊哽咽地說道:
“父親,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啊!女兒與你陰陽兩路,人鬼殊途,無法再繼續孝敬你老了!”
這副父女情深,相擁而泣之語,悠盪在茫茫的黑夜之中,真是聞者潸然淚下。
燕十郎卻是雙眼凸出,臉色發紫,拼命地想掰開對方冰冷的雙手,卻無奈慕容月兒的手,如同鐵箍一般死死地掐着不放。
“你再把髒東西往石碑上抹,我就掐死你!”
一道冷冷的話語在燕十郎腦海裡悄然響起,他這才明白此女下手爲何這麼狠的緣故。
“趕緊滾吧,再來惹老孃,一定不會輕饒你!”
慕容月兒寒聲說完最後一句,自然不會真想掐死對方,只是生性潔淨的她,藉機給燕十郎一點教訓而已。
她感覺到那名鬼修已經往後退去,知道對方已經不在生疑,連忙催促燕十郎藉此離開。
“這年頭,歲數大的總稱少女,十六七的女孩子偏偏愛稱老孃,真是怪了去了!”
燕十郎揉了揉發紅的脖子,口中小聲地嘀咕道。
他不經意地擡頭一看,發現聞言後的慕容月兒,又瞬間變得橫眉立目起來,連忙轉身就走。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點燕十郎還是知曉的。
他邊走邊心裡面恨恨的想着,等自己有朝一日,修煉有成,非得前來收拾一下此女不可。
崔府君在三生石內,悠然地看着這兩個小傢伙打鬧,卻一點也不擔心。
他自然能看得清,慕容月兒並非是一個嗜殺的惡鬼,從她主動出來幫助燕十郎時,便知道對方心性不壞。
“這麼漂亮清純的陰魂,可真是難得啊?”
“嘖嘖,沒有想到在這個凡界之處,還能遇見這等尤物。”
“帶回去送給統領大人解解悶,咱們哥幾個定會得到獎賞。”
“......”
這隊陰兵們肆無忌憚地從遠處飛掠而來,口中還不斷地調侃起來,至於燕十郎幻化的老者,早就讓他們失去興趣,變得熟視無睹。
慕容月兒沒有想到,自己的出現會引禍上身,頓時面現驚惶之色,急匆匆化成一縷青光,就要潛回到墓穴內躲藏。
陰兵的領隊者,見狀眉頭一皺,揚手衝其打出一道寒光。
此光速度極快,如閃電般來到慕容月兒的頭頂,化作一張黑幽幽的大網,將其籠罩在內。
慕容月兒玉牙一咬,不甘心就這麼被擒下,剛欲掙扎而出,誰知此網頗有靈性,不需主人遙控,自動緊緊收縮了起來。
此時的她,如同身上裹了件緊身內衣般,死死纏在了身體。
接着黑網驟然一閃,一股奇異的力量滲入慕容月兒的體內。
令其體內的陰力,剎那間凝滯不前,四肢變得虛弱無力,根本無法再動彈分毫。
絕望之下,慕容月兒臉上卻露出了自嘲般地笑容。
她笑自己,不自量力,區區不過煉氣三層的修爲,硬是要幫人家出頭,結果自陷囹圄,無人能救。
她笑自已,不夠自私自利,太過單純,將世間的一切都想得太美好,哪怕做了鬼,也依然如此。
可是,她什麼都明白,卻始終改變不了自己,或許下一世再脫胎成人的話,能讓自己.....
這一刻起,慕容月兒秀美的雙眸中,漸漸透出一股決絕之意,哪怕魂飛魄散,也決不會被其他鬼修抓取羞辱。
燕十郎剛剛走出不遠,便停下了腳步,驀然轉回頭去,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去,這年頭女鬼都這麼吃香了!”
他難以置信地,擼了下袖子說道。
待見到慕容月兒有難,自然不會掉頭就走,他本就是個愛打抱不平之人,哪怕他此時丁點修爲沒有。
“你小子不趕緊跑,傻站在這幹什麼?等這些陰兵注意到了你,老子可沒辦法救你。”
崔府君有些氣憤地吼道。
“你良心讓狗吃了嗎?人家前腳剛救了咱們,後腳理都不理擡腿就跑,這還算是人嗎?”
燕十郎眉毛一挑,赫然發怒地在腦海中回道。
“人不爲已,天誅地滅,你若想修仙有成,就必須要以自己的利益爲核心。
只要能保住性命,獲取修煉資源,關鍵之時,哪怕就是親老子該棄也要棄!
講情面,動真心,好義氣,你很快就會跟她一樣,變成鬼的!”
崔府君氣得嘴角都哆嗦個不停,在他眼中這個混小子,簡直就是個不可救藥的白癡。
“如果人性變得豬狗不如,我寧可變鬼,也不要這身人皮!”
“你想幫就幫,幫不了咱們來世再見,雖然三生石給不了你,但是你從此可以自由了!”
燕十郎倔強的勁上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去。他邊說着,邊轉身嚮慕容月兒走去。
“我怎麼攤上了這麼個玩意,上輩子是怎麼修行的?都他娘修狗肚子去了!”
崔府君無奈的罵着,還得趕緊想辦法,自然不可能看着燕十郎自投落網或者被對方一巴掌拍死。
慕容月兒看到去而復返的燕十郎,先是眼睛一亮,繼爾嘲笑般地閉上了雙眸。
她看得出,這個人不過是個凡人而已,一個連自己都打不過的人。
除非他體內的那位出手,可是對方都得變幻了容貌掩飾,說明暗中隱藏的那位,修爲也高不了哪去,否則就不用多此一舉了。
不過,此人畢竟勇氣可嘉,還敢冒然回來救自己,這份情誼她記在心裡。
無奈她體內陰力被禁,就是想傳音勸離對方也無法做到。
“老頭,你膽色不小,見到我們鬼差辦事,還敢湊上前來,莫不是想讓我送你一程。”
這時十名陰兵已經飛到慕容月兒的身邊,領頭者正饒有興致地,看着燕十郎一步步地走來。
這些陰兵們皆雙手抱胸,面無表情看着燕十郎,目光冰寒,猶如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放了她,我跟你們走!”
燕十郎原本裝作佝僂的身軀,此刻挺直無比,聲音更是透着股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