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華燈初上,樾都一片璀璨。
只是所有燈光都已經變成白色,雖然暗地裡的尋歡作樂紙醉金迷還在繼續,但街道能夠見得到的五彩燈光都變成慘白,一代宗師樾劍死了,不管是否他的信徒或者朋友總是需要給予明面尊重。
儘管樾憂心和劍門子弟拒絕樾相拜祭和上香,但樾國官方還是以國喪規格給予綠燈,所以大街小巷都在播報樾劍的生平事蹟,樾都人們也都開始穿着黑衣白花,還相聚廣場悼念死去的大劍師。
滿城俱縞素,不外如此。
在一片不斷凝聚不斷擴散的黑白海洋中,一個黑衣年輕人正咳嗽着走在樾都廣場附近,他目光平和掃視人生中遇見的最大一場葬禮,傳聞明天將有十萬人跪送樾劍,這讓他對死去的人頗爲感慨。
他在廣場感受着樾人對樾劍的懷念,還一步一步丈量着腳下的廣場,行至中途時,他忽然聽到一個樾國青年的熱血腔調:“樾劍之死,是樾國不幸,也是樾國之大幸,不幸是一代宗師離去。”
“大幸,是因爲他向我們徹底揭開了當權者的嘴臉。”
樾國青年揮舞着拳頭散發着點燃民主情緒的言語:“沒有民主沒有和平沒有生命保障,連大劍師都要遭受陰謀暗算,何況平頭百姓的我們?他在位二十年,沒有讓經濟騰飛,只讓權力鞏固。”
“當今世界有幾個首相能夠擔任二十年?
在樾國民衆靠攏時,他繼續宣喊:“有報紙沒聲音,有媒體沒真相,有制度沒選票,我們就像被輸入童話故事的孩子,一直堅信美好明天卻從沒見過,偶爾戰爭帶來的勝利也只是阿司匹林。”
“一時止痛卻不能永遠斷根。”
他的字眼就像是千斤頂,落地有聲:“這些年我們一直堅信樾國走向繁榮富強,一直堅信富裕起來的人們會幫助落後,可是直到今天才發現我們錯得離譜,樾國窮兵贖武導致國力經濟衰退。”
拳頭在半空揮舞:“富裕起來的人更是踏着我們取樂,當然,他們會告訴我們,樾國這二十年進步很大,科技物品醫療都比以前豐富。當他們喊出這句話時,我想到前蘇聯政治家的一句話。”
樾國青年嘴角勾起一抹譏嘲:“當權者喜歡把整個天空遮擋起來,然後裂開一條縫透射出陽光,他會很認真告訴你,這是他們的功勞。社會和科技的自然進步,竟被當權者粉飾成自己功勞!”
“可悲!”
這名樾國青年無視遠處揮舞警棍靠攏的警察,依然鏗鏘有力闡述自己觀點:“當大劍師因爲發表自己主張堅持自己選擇被強權踐踏時,我們未來還有什麼可以保障?還有什麼所謂言論自由?”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去。”
樾國青年張開雙臂,向民衆大聲呼喊:“大劍師死在強權槍口下,我們不該繼續沉睡欺騙自己,不該讓大劍師的血白流,我們要站起來爲大劍師討回公道,毋自由我寧死!讓我們就此爆發吧。”
“你!下來!胡說什麼呢?”
“站住!站住!”
四五名警察揮舞着警棍趕到,推開聆聽的人羣向樾國青年衝過去,後者見狀瞬間跳下圓臺跑路,三四名警察沒有就此罷休,凶神惡煞要把他追回來治罪,只是樾國民衆有意無意阻滯了他們前行。
“嗶嗶!”
警哨聲淒厲的呼叫了起來,哨聲還沒有落下,四周就不斷涌出警察和士兵,一個個想衝突地方蜂擁過來,顯然樾國官方早就啓動維穩機制,佈下重重精兵壓制民衆鬧事:“蹲下!全都蹲下。”
在黑衣青年視野出現一名跑來的胖警察時,篷!一記火焰砸在不遠處的階梯,驚起所有警察和士兵的注意力,也讓那名胖警察轉移了目光,他怒罵一句就向火焰處奔去,再也沒理睬怪異青年。
“走!”
在黑衣青年輕輕咳嗽一聲時,一隻大手握着他的手臂,隨後一個熟悉聲音低沉傳過來:“快跟我走!”黑衣青年沒絲毫反抗和掙扎,腳步一錯不緊不慢跟着灰衣男子轉身,沒多久就在廣場消失。
“你不該過來。”
“可是我來了。”
這兩句沒有技術水平的廢話是發生在樾都一間小麪館,趙恆拿着一雙筷子夾起一束清冽麪條,送到嘴裡細細咀嚼嚥下,一臉滿足之後纔看着對面男子笑道:“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什麼事的。”
如果是樾憂心他們見到趙恆出現樾都,肯定會詫異他這麼快就到來,要知道恆門纔剛向各方公告兩個小時,而且趙恆行程也是明日中午抵達,所以年輕男子看着悠閒吃麪的趙恆也是出乎意外。
畢竟出現的不是時候,而且剛纔差點出了意外。
對面男子留着中分頭,一副近代漢奸模樣的裝扮:“樾都現在風雲變幻,兩支部隊已經悄悄進入宵禁,目的就是防止劍門子弟鬧事和間諜煽風點火,換句話說,現在樾都四處都有官方探子。”
他把兩個滷蛋遞到趙恆面前,一字一句開口:“他們會查探監視每個可疑人物,你雖然裝扮像是一個樾人,但膚色和輪廓還是有區別,那些專業人士要甄別出你國籍分分鐘,你真不該出來。”
“剛纔實在太危險了!”
如果趙恆是明天帶着人過來給樾劍上香,每一步行程都透明化給樾國民衆,那麼樾國官方看在劍門份上或許不會採取行動,但趙恆偷偷摸摸提前半天來到樾都,那樾國就有無數理由向他發難。
“可是我來了。”
趙恆低頭抿入一口香滑的麪湯,重複着剛纔說過的話:“我知道樾都現在四處都是探子,也知道很多關卡都有士兵介入把守,目的就是防止有人藉着樾劍葬禮向樾相發難,但這跟我無關啊。”
趙恆捏着木製的筷子,望向許久不見的蔣長龍:“我只是來吃麪的,行爲沒有目的導向不會引起他人懷疑,何況所有人包括樾憂心都知道我明天才來樾都,因此沒有人會懷疑我已在你麪館。”
“你還是喜歡劍走偏鋒。”
蔣長龍臉上劃過一絲苦笑,捏起自己的保溫杯喝着茶水:“換成我是你,斷然不敢這樣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雖然這可以一定程度上迷惑敵人,但是一旦被敵人發現,其中風險就會瞬間爆高。”
他還指指趙恆散發着藥味的肩膀,語氣頗爲老練的一嘆:“何況你身上還帶着傷勢,如果被樾相知道你在這裡派人包圍,你怕是連跑路能力都沒有,我一直不明白你暗度陳倉有何深層意義?”
“我也知道自己危險。”
趙恆又把一口麪條送入嘴裡,隨後還把滷蛋切成四塊,他最近胃口很小甚至有時候沒有食慾,但爲了保存身上體力不得不塞點東西:“所以我就來投靠你,希望你能讓我平安活到明天中午。”
“我保護你?”
蔣長龍差點把茶水噴了出來,他一臉吃驚的看着趙恆:“我怎麼保護你?我哪裡有力量保護你,你面對的又不是街道混混和小黑幫,而是樾國位高權重的樾相,他調支連隊我就要夾尾巴跑路。”
他當然無所謂保護趙恆也願意爲他犧牲,哪怕沒有來自東方雄的命令,他也會因爲恩情粉身碎骨,但是趙恆出事的責任他擔待不起,現在的蔣長龍已經知道趙恆身份,所以對趙恆安全格外重視。
趙恆把滷蛋扒入嘴裡,隨後放下筷子一笑:“你可以的,你在樾都混了這麼久,肯定能夠保護我的安全,隨便找一個地方給我躲躲就行,實在沒有信心的話,那就給我買一副金絲楠木棺材。”
蔣長龍眉頭一皺:“棺材?你要棺材幹嗎?”
“想要享受被人送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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