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深!
十里長街的一處棺材鋪子,隨着夜深燈火熄滅變得陰森,路邊照射進來慘白燈光,更顯得棺材鋪門口的關門大吉四字可怕,可就是這樣一個常人懼怕的場所,在冷意最濃的時候被人輕輕推開。
一箇中年男子動作敏捷閃身進了棺材鋪子,他輕車熟路的關閉了大門,把京城千年不變的風寒關在門外,脫下他那件以黑絨爲面作成的黑貂披風,掛在他左手一個用檀木枝做成的棺材木板上。
轉過身時,右手已摸出一盒火柴,嘩啦一聲點燃,隨後把前面一個瓷石火盆的碎木和黑炭點燃,在火焰跳躍着生出溫暖的時候,他又從一副棺材中摸出一瓶白酒,扭開蓋子對着嘴巴灌入幾口。
他只要走兩步就可以坐下來,一張舒適的搖椅放在棺材中間,正安靜沉默的等待着他的到來,中年男子握着酒瓶走了過去,鬆散精神靠了過去,身軀接觸到柔軟毯子時,他對着夜空嘆息一聲。
無比愜意,無比滿足!
他喜歡黑暗,喜歡寂寞,也喜歡享受,對每一件事他都非常講究挑剔,做的每一件事都經過精密計劃,絕不肯多浪費一分力氣,也不會有一點疏忽,就連這些生活的細節都不例外,堪稱完美。
這就是辰龍。
他能夠活到現在,能夠被周氏重用,還能走出周氏大院獨擋一面,此次更是前來京城參與絕密任務,也許就因爲他是這麼樣一個人,一個粗中有細的人,辰龍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嘆息一聲:
“還真是一個寒冷之夜!”
辰龍望着夜空發出一記感慨,隨後淺淺地啜了一口酒,幽暗而溫暖的屋子、甘香甜美的酒,已經把他身體的寒氣完全驅除,辰龍忽然覺得很疲倦,這兩天做的事情,已經透支了他的太多精力。
話音剛剛落下,一個溫潤的聲音就從門口淡淡傳來:“確實是一個寒冷之夜,只是這種天氣,你不好好喝點酒睡個覺,在京城胡亂折騰幹什麼?”辰龍聞言身軀一震,整個人從竹椅彈射而起。
“砰!”
還沒等辰龍貼住厚實的牆壁,棺材鋪的大門就被人一腳踹開,隨後燈光亮起,十餘人手持利刃閃入進來,在辰龍閃出一把匕首的時候,一輛輪椅又從後面緩緩上去,不緊不慢掌控着整個局勢。
握着兵器的辰龍瞬間繃緊神經,目光落在不可一世的輪椅上,嘴角止不住牽動兩下,臉上也變得凝重,上面儼然坐着有過照面的趙恆,他呼吸不受控制一滯,似乎沒想到趙恆會在這地方出現。
他的目光在趙恆身上短暫停留,隨後又落在推着輪椅的兩個男子身上,他對其中一名老實漢子有印象,知道後者是趙恆的保鏢漢劍,一等一的高手,不過對另一人卻很是模糊,一時想不起來。
但能夠站在趙恆身邊,應該也有點料子!
“三更半夜,擅闖民宅!”
辰龍低喝一聲:“你們想要幹什麼?”他不知道趙恆怎會找到這裡,但清楚趙恆的蠻橫和霸道,因此散去先發制人的念頭,想要示弱讓趙恆等人離開,同時豎起耳朵後門有沒有敵人包圍陷阱。
讓辰龍心裡稍微欣慰的是,儘管出口堵住十餘名趙氏精銳,在後門好像沒有人切斷退路,這讓辰龍多了兩分淡定,因此他更加理直氣壯的盯着趙恆:“如果要買棺材,你們可以明天再過來。”
“醇酒,火盆,搖椅,很暖意的場面!”
坐在輪椅上的趙恆沒有直接回應對方,只是瞄了房內幾件東西一眼:“只是你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幸福上,這未免有點不地道,你喜歡成就感,但他人也想要溫馨,你不該拆散人家小兩口。”
在辰龍臉色微微一變的時候,趙恆又漫不經心的開口:“辰龍先生對吧?你是周氏終極保鏢,我想你應該也認識我,看在周柒柒的份上,把公月母子交出來,再自斷一臂,我給你一條活路!”
“你胡說些什麼!”
辰龍喝出一句:“我聽不懂!”
趙恆靠在輪椅淡淡一笑:“聽不懂不要緊,要緊的是人質安全,我們在德國應該打過照面,在東瀛也有小小交集,如今又在京城見到你的影子,你難道要告訴我,你純粹是一個棺材店老闆?”
“雲遊四海,哪裡死人哪裡去?”
面對趙恆漸漸凌厲的笑容,辰龍呼出一口長氣:“恆少,我跟你確實有幾次交集,但我對你從來沒有惡意,我來京城確實有事要做,但跟什麼公月母子沒半點關係,我更加沒有傷害過他們。”
他目光炯炯看着趙恆:“趙恆,你想一想,周氏正在跟趙氏緩和關係,我哪會此時搗亂破裂雙方的友好?再說了,你應該清楚我的個性,我不惜身份跪在阿部面前,要他給華雁軒兩人尊重。”
“我又哪會去對付小小婦孺?”
他的聲音很是平緩,以他的身份說出這種話來,似乎已經是個示弱的信號了,但趙恆臉上依然如水平靜:“沒有傷害過他們最好,這樣,你就不會給周氏帶來麻煩,竟然你沒有動過他們、、”
“那你說一說來京任務!”
趙恆保持着一抹溫潤笑容:“只要你把來京任務告訴我,能夠讓我信服的話,我保證不傷害你半根毫毛,還任由你在京城自由來去,這樣,你們周氏就不用像耗子一樣,躲在這棺材鋪子了。”
趙恆一番話說的十分自然,彷彿真的是掏心挖肺肝膽相照樣子,只不過站在他身後的漢劍,卻明顯可以感覺出趙恆的變化,腳步微微錯開,身子以極其細微的弧度微微彎起,標準的進攻姿態:
“如果不想說,就到恆門做客兩天。”
“來京的任務?”
辰龍聞言眼神閃動,表情不變,但眼底深處一絲冷芒再也遮掩不住,沉默了下,他笑着點點頭,走到舊式的搖椅旁邊,似乎就要坐下交待,異變突起,他在彎腰的剎那,身體毫無徵兆竄出去。
揮刀,刀式狠辣霸道。
辰龍清楚趙恆的爲人,雖然他知道此時跟趙恆對戰不明智,不僅會給自己帶來傷害,還會把周氏也捲入漩渦,可是他真的無路可走,落在趙恆手裡,絕對沒有好果子吃,趙恆會無所不用其極!
趙氏一定會挖出他的來京任務!
沒等趙恆身體從輪椅上彈起,一直蓄勢待發的漢劍猛地靠前,同樣揮刀,刀光閃起,硬碰硬,力道猛然爆發,兩把兵器狠狠撞在一起,當!相撞的劇烈摩擦聲極爲刺耳,也讓棺材鋪氣氛一沉。
漢劍擋下辰龍的一刀,也不猶豫,繼續追擊,他的作風一向如此,一出手就是狂風暴雨,連綿不絕,力求將對方死死壓制住,退後兩步的辰龍怒喝一聲,絲毫不懼,果斷迎戰,半步不肯後退。
兩人動作不花哨,卻極爲實用,每回合都是全力以赴,下死手,爭取用最短的時間搞定對手,對辰龍來說,京城是趙恆的主場,拖得越久對自己就越是不利,趙恆隨時可以人海戰術把他擺平。
辰龍動作愈加狠辣,刀刀拼命。
辰龍背水一戰,趙恆有備而來,雙方僵持不下,旗鼓相當,“砰!”辰龍紅着眼,拼着捱了漢劍的尖峰一掠,終於找到一個機會,身子一側,狠狠撞在趙恆懷裡,八極拳,貼山靠,霸道絕倫。
相比辰龍這種老道江湖來說,漢劍終究嫩了一點,臉色一白,眼中詭異的神色一閃而逝,沒有硬抗,身體直接被撞飛出去,狠狠撞在牆上,一大口鮮血毫無保留的噴出來,不用細看也知內傷。
胸膛鮮血淋漓的辰龍沒有乘勝追擊,這種時候,逃命比他媽的殺人要有意思的多,何況他身上的傷勢也不小,三寸血口,他握着匕首猛地後撤,期間還踢起搖椅砸向趙恆,隨即向後門衝過去。
“嗖!”
一道青芒在空中一閃而逝,在等光的反射下,異常璀璨耀眼,辰龍即將碰到門把的手一僵,再也放不下去,他躊躇卻無奈的轉頭,看着輪椅上的趙恆,眼神怨毒,帶着一絲很明顯的絕望悲涼。
辰龍的小腿,赫然多了一把竹刀,而剛纔推着輪椅的年輕男子,已經站在趙恆的右邊,右手捏着一支碧綠的竹刀,正目光復雜的盯着他,有着一絲歉意和不忍,但更多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毫無疑問,小腿竹刀是他的傑作!
趙恆嘆息一聲:“辰龍,坐下來聊聊吧!”
辰龍怒喝一聲:“趙恆,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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