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飄忽,卻讓四周多了一點明亮。
俄軍曾經質疑鐵木金的判斷,覺得趙恆不可能迂迴到這個地方,因爲這裡已經遠離華國和蒙古邊界,面對十幾支小隊全力追尋的趙恆,不想方設法跑回華國地盤,轉到俄國腹地幹什麼?找死?
鐵木金卻堅持趙恆往這個方向逃逸,他不顧其餘俄軍小隊的勸告,獨自帶着一組人追來這邊,之所以如此斷定趙恆不進反退,是因爲鐵木金對趙恆也有所瞭解,清楚那是一個劍走偏鋒的傢伙。
而對他猜想佐證的,是三名俄軍身上的傷口,他在追擊途中發現不少被陷阱和手雷擊殺的俄兵,但其中三名掉入陷阱橫死的俄兵特別引起他的注意,鐵木金曾耗費時間審視了他們身上的傷口。
兩名死者都是胸、頭各中一槍,一人後倒,一人前僕。
根據這個細微差別,便可以判定後倒者先中槍,他的手放在胸前,似乎是想去腰部拿槍,但他最多剛碰槍便被對方打死,而前僕者的槍已掏出來,只是還沒有機會舉起、還擊,便已然被擊斃。
從他們那失去生命光輝的眼睛中,能看見一股不甘和憤怒的色彩,通過這兩名死不瞑目的俄兵可看出,那名開槍殺人的槍手水平有限,而且在胸口補上的那一槍,也許會給人慎重謹密的感覺。
但在鐵木金這樣的高手看來,根本就是多餘,實在是自信心不足的表現,如果是跟自己交手,這個間隙,自己可以讓他死上三回,隨即,鐵木金又研究最後一名俄兵,他的眉頭罕見皺在一起。
那雙無有表情的殘酷眼眸,是從來沒有過的驚詫。
首先,三名死者中,這名俄軍的死亡樣子最難看,他是腦袋與大樹相撞,在巨大力量的作用下,鮮血和腦漿崩濺飛散,使樹幹和雪地都有着潑墨般的腥紅,還有俄軍扭曲變形到了極點的脖子。
特別是脖子的喉節處,違反常理的大如雞蛋,形狀扁平,呈暗紫色,後脊椎骨在此處錯位斷折,一截從前面捅出,慘白骨茬迎風搖曳,就像是一根觸目驚心斷刀,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這重擊。
下手精準,下手歹毒!
鐵木金綜合手頭情況作出最終判斷,這一定是殺人魔王趙恆乾的!相比其餘橫死的俄軍來說,這三人死得最悲催,而且趙恆身邊還有一名隨行同伴,雖然跟隨不如趙恆,但也是一名罕見高手。
所以,他帶着人從這個方向追來。
天際隱去了光亮,樹林變得昏暗起來,這讓前方几堆火光變得清晰,也讓目光透過樹木鎖定兩件衣服,毫無疑問,前面的確有人在取火生暖,在緩緩推進的俄軍心裡,九成是狡猾無比的趙恆。
在光線朦朧間,十名俄軍在樹林中如幽靈一般在緩緩移動,他們手中拿着閃爍清冷寒光的槍械,就如野獸的牙齒等待着飲食鮮血,他們眼裡也開始騰昇熾熱,想象待會把槍口頂住趙恆的痛快。
不過心裡雖然有着美好憧憬,但他們並沒有大意輕敵,出於一名戰士的敏銳,雖然一路咬着蛛絲馬跡過來,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任何發現對手,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樹林中的凝聚的可怕殺機。
眼睛如鷹的鐵木金一馬當先在前,臉上的神態呈現滿不在乎,不過雙眸卻是熠熠生輝,他和俄軍始終保持有十步的距離,他讓很多俄人畏懼,但他們忌憚的不是他能力,而是他背後的那個人。
那人是他的榮耀,也是他想要超越的大山。
所以,他今天想要證明自己,在鐵木金看來,只要把趙恆這種大魔頭幹掉,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會戳着自己說當兵純粹鍍金,因此面對強大的趙恆,他沒有半點忌憚,只有沸騰不已的滔天戰意。
他每一寸移動都很慢,可是每一寸移動都潛伏着令人無法預測的危機,卻又偏偏能讓每個人都感覺得到,隨着距離拉近,鐵木金臉上的神情漸漸陰冷,冷漠而殘酷的眼睛盯着越來越近的火光。
昏暗風中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響,就如人在樹林中快移動而且距離頗近,十個俄兵下意識的收攏隊形,注視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渾身肌肉繃緊蓄勢待,可聲音漸漸消失遠去卻什麼事情都沒有生。
難道難道是雪兔這一類的野獸,受到了驚擾而跑開去?俄軍相互對視一眼,隨後握緊槍械,眼神無形中變得殺意騰昇,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需要加快速度,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趙恆沒有察覺。
“嗖!”
就在這時,左側忽然傳來一陣動靜,一個人影在他們視野中晃動一下,隨即像是兔子一樣竄向樹林深處,鐵木金見狀眼神一冷,一握槍械就向前面追去,衝擊路徑迥異逃竄者來降低陷阱危險。
十多名俄軍也分成兩支小隊,八人握着槍械跟着鐵木金追去,兩人則去火堆旁邊查看,看看趙恆有沒有其餘東西留下,在八人身影消失在視野,兩人鎖定燃燒的火焰時,一道刀光從側面落下。
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俄軍握着的槍械連調整方向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從左到下的一記凌厲劈斬從肩膀處劈到了胸口,撲!一股鮮血當場濺射出來,迷濛了另一名俄軍的眼睛,視線頃刻黑暗。
刀光再起!
這名傢伙也算強悍,憑着感覺側閃過趙恆雷霆擊勢,誰知道,這只是趙恆的虛招,對方剛剛躲閃過戰刀時,趙恆的拳頭就擊中了他的鼻樑,隨着骨頭破碎的聲音,他的鼻樑骨立刻塌陷了下去!
在他悶哼着後退躲避危險時,一人已經大步流星繞到背後,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對方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大到他連喊叫的力量都沒有,他雙手雙腳死命掙扎,卻依然無法從襲擊者懷抱裡離開。
“咔嚓!”
十秒後,他的脖子硬生生被卡斷,生機也頃刻熄滅,趙恆看中懷中的俄軍,再次感覺到了那種嗜血般的快感,看着對方眼中的光芒漸漸消失,他甚至感到了一種由衷的欣賞一種自內心的喜悅。
“怎麼會,有這種感覺?”
在趙恆要把屍體往地上一丟的時候,猛然他感到額頭正中像是被針紮了一下,難言疼痛感伴隨強烈的危險預感襲上心頭,趙恆身體大大震盪了一下,毫不猶豫把屍體一轉,頂到了自己的身後。
撲!
一顆子彈狠狠打在俄軍的胸膛,防彈衣砰一聲炸開外層,露出裡面的防彈陶瓷,在屍體晃動的時候,趙恆直接向雪地倒了下去,一顆細小東西從趙恆頭上掠過,帶走了幾絲來不及飄落的頭髮。
緊接着才傳來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趙恆的反應和動作實在太快了,襲擊者連續兩槍都失去意義,趙恆身體重重的拍在地上,腦袋也狠狠撞了一下,眼前金星亂冒,但是他絲毫也不敢停留!
他身體向左迅速一滾,緊接着,又一個魚躍跳了起來,就在趙恆的身體剛剛躍起的時候,幾聲密集的槍聲從暗影處響起,他身邊突然迸射出幾點火花,堅固的雪地出現了幾個核桃大小的彈坑!
崩飛的雪屑打到了趙恆臉上,火辣辣一陣疼痛。
接着趙恆就聽到一聲怒吼,一個身影大步流星靠近,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趙恆的腦袋,危急時刻,趙恆的身體向中間蜷縮,如同一個皮球一樣向樹木滑動,在剛剛接觸樹木的時候就彈出去。
正好躲開了對方連發的槍彈。
連續幾槍都沒有打中對方,襲擊者殺意更加旺盛,正要再次鎖定趙恆開槍時,趙恆一腳踢在一顆石頭上,石頭狠狠彈在對方的小腿上,後者不由自主的向旁邊一歪,槍口發出一聲沉悶的呼嘯!
一顆子彈從趙恆的頭頂上掠了過去,他本就被火箭彈燃燒過的頭髮,再度被子彈掠出一股焦糊味道,趙恆躲入一棵樹後收起軍刀拔出短槍,他看得出對方厲害,於是收起用刀跟對方對抗念頭。
何況對方開出這麼多槍,早已經生出了動靜。
“我是鐵木金!”
一個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還帶着一股子欣賞:“我知道你是趙恆,我還知道你有兩個人,剛纔鬧出動靜的就是你的同伴,目的就是吸引我們不顧一切追擊,而你吊在後面獵殺我們的勇士。”
趙恆微微訝然,這傢伙有點牛叉啊,竟然能判斷出自己身邊有同伴,隨即淡淡拋出一句話:“你猜到我玩聲東擊西的遊戲,所以將計就計一馬當先去追擊,接着又迂迴原地殺我一個回馬槍?”
“鐵木金,你不簡單啊!”
對方顯然難得撞見趙恆這樣的對手,所以低垂槍口沒有過快攻擊:“我不簡單,你更有能耐啊,我還以爲剛纔的幾槍,即使不能要了你的命,也能把你重創在地,可惜卻只傷了你幾根毫毛。”
趙恆呼出一口長氣,微微攢緊手中槍械回道:“謝謝誇獎,你是一個不錯的對手,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爲了能夠給我雷霆一擊,不惜犧牲兩名同伴的性命,只可惜你今晚依然不會成功。”
“還會成爲我走出山林的一根白骨!”
鐵木金不置可否開口:“趙恆,你太天真了,換成昔日,或許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今天你未必能拼得過我,連續兩天的亡命奔跑,你身上還有多少力氣?精神又有多少集中?而我養精蓄銳!”
趙恆豎起耳朵聆聽四周動靜,只聽到呼呼的風聲,沒有聽到槍戰動靜,清楚宗立後還沒被俄兵幹掉,當下揚起一抹笑容:“我確實疲憊,可就是精神恍惚的我,這兩天干掉的俄兵不下百個!”
“你再怎麼養精蓄銳,在本少面前也是一個渣!”
還沒等鐵木金出聲迴應,趙恆雙腿就微微弓起,緩衝過來的他準備再度開戰,所以臉上帶着一抹譏嘲開口:“對了,你是俄國人,卻起了一個蒙古名字,鐵木金?怎麼,你是一個俄蒙雜種?”
“找死!”
一直平靜的鐵木金像是被人戳到軟肋,怒吼一聲就從樹木後面衝出,趙恆也如利箭一樣竄出來,平行在大約二十米左右的距離,接着兩個人相互開出一槍,同時爲了躲避對方的射擊連連挪動。
他們以讓人驚歎的速度連續做了幾個軍事閃避動作,隨後在雪地上滑過又躲在了兩棵樹後,兩個人的速度並駕齊驅,不相伯仲,皆流利到讓人心裡麻,如同行雲流水,把實力清晰的展現出來。
只是鐵木金知道,自己相比趙恆還是遜色,正如他剛纔所說,趙恆亡命山林足足兩天兩夜,體力和精力早已經大打折扣,可就是這樣的狀態下,趙恆也沒有落下風,這讓他心裡多了一抹感慨。
“砰!”
一棵子彈打在趙恆藏身樹幹,讓後者身軀生出一抹震動,趙恆毫不猶豫從另一側擡槍,抓住鐵木金剛剛射完子彈的空隙猛地扣動扳機,他沒有太多時間觀察,只能朝着大體方向射了一枚子彈。
他剛射完子彈,就猛然蹲下了身體,這時鐵木金又抓住這個機會,探出槍管來又朝趙恆射出了一顆子彈,剛感受到掩體傳來的震顫,趙恆又是一個擡槍反擊,然後又迅速蹲下來躲避對方射擊。
兩個人你來我往,在這十多米距離間打成拉鋸戰。
“砰砰!”
在對方轟出一槍,趙恆準備反擊時,鐵木金又轟出了一槍,趙恆本能向後躺倒,幾乎剛剛觸碰地面,兩顆子彈就從樹幹裡射了出來,從他的額頭上方險險劃過,趙恆轟出一槍躲入另一棵樹後。
看着剛纔躲藏樹幹上一個彈孔,趙恆的眼裡又多了一抹欣賞,鐵木金剛纔開槍一直打在同一個地方,硬生生把雙人合圍的大樹打出一個小孔,還拿捏着自己反擊時間轟出兩槍,不愧是個高手。
“呼!”
就在鐵木金遺憾沒有傷到趙恆時,他的視野忽然人影一晃,趙恆毫無徵兆的跳了出來,鐵木金一愣卻是來不及多想,條件反射朝着趙恆開了一槍,可這一槍打空了,因爲趙恆跳出速度太快了。
在鐵木金高度神經緊張的情況下,這一槍能打中那才叫稀奇,鐵木金沒想到趙恆竟然會跳出來,開完了一槍後發現沒打中,心裡暗呼一聲糟糕,這時奔跑上前的趙恆已經扣動扳機,子彈噴出。
這一切都在瞬間發生,真的是可以被稱作電光火石,雖然沒時間看清趙恆的動作,但是憑直覺鐵木金也知道他扣動了手中扳機,神經下意識跳躍,鐵木金猛地擡起雙臂擋在自己的腦袋和脖子。
“砰!”
子彈狠狠打在鐵木金的手腕上,只聽噹一聲脆響,鐵木金向後摔出去時,彈頭也從他的手腕上反彈回來,前衝的趙恆迅速一翻,子彈擦過了趙恆的右肩,在他的肩膀上劃出了一道鮮豔的血口!
趙恆一丟槍械,拔刀衝上:“靠!有護腕?”
喊話之中,趙恆已衝到鐵木金的前面,一刀華麗劈出,後者來不及躲避只能擡槍抵擋,當!刀槍相交,鐵木金的槍械被趙恆劈飛出去,身軀也在雪地滑出了四五米,連連吃虧的後者大吼一聲。
一刀在手!
鐵木金沒有去撿地上的槍械,直接從身上摸出匕首對戰,他目光兇狠的看着趙恆,匕首閃爍着嗜血的冷輝,他沒有過多的廢話,右手輕抖挽出一個漂亮刀花,然後就殺氣騰騰刺向趙恆的要害。
刀尖就像是突然爆發的火山,瞬間就衝到了趙恆的面前,趙恆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軍刀呼嘯着橫檔過去,叮!一聲輕鳴響起,一股力量相撞,兩人同時向後退出,趙恆依然是玩世不恭的樣子。
鐵木金卻感覺到手腕像是被沸水燙到了一樣,或者說有無數細針在上面穿刺的疼痛感,下一秒,他發現虎口多了一抹血跡,胳膊也不知不覺痠痛,鐵木金有點驚訝,想不到趙恆力勁如此霸道!
至此,鐵木金心裡生出一絲挫敗感。
不過他並沒有沮喪,鐵木金再次爆發出戰意,耳根一跳,眼睛逐漸眯了起來,下一秒,手中匕首連連揮動,一下子斬出了十八下,趙恆也沒有退卻,軍刀也是連連揮動,直接跟鐵木金硬碰硬。
在兩人利器同時停滯半空時,趙恆聳聳肩膀就主動衝出一拳,這一拳簡直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兇猛,看上去速度也不是非常快,卻讓鐵木金有了一種,無論往哪個方向都躲不開這拳頭的感覺。
與此同時,拳風刺痛鐵木金的臉!
鐵木金的臉色微微一變,同時,一股熊熊燃燒的戰意衝擊着他的心臟,頓時感到全身熱氣蒸騰起來,臉上的疼痛也減弱許多,連那如山壓來的拳頭也失去威力,重新變成簡簡單單的一記直拳。
就在那拳頭即將打到鐵木金的胸膛時,鐵木金的左肩膀速猛地向上一聳,手肘一晃,狠狠頂在趙恆拳頭上,全部力道隨之爆發出去,趙恆嘴角勾起一抹戲謔,不置可否的搖搖頭:“你輸了!”
說完之後,趙恆壓上全部力道!
“砰!!”
拳肘兇狠相撞,鐵木金感到整個左臂都發麻起來,胸口發悶,全身氣血震盪不已,不由自主的向後退開,他冷硬的面孔上,出現了一絲痛楚的神色,肘部已經腫脹起來,看樣子骨頭都受傷了。
趙恆右手軍刀隨之劈下,直接斬在鐵木金的防彈衣上,只聽咔嚓一聲,防彈衣裂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痕,鐵木金整個人也摔飛了出去,百餘斤的身軀好似斷線的風箏,直接撞上一棵蒼天大樹。
“撲!”
一大口鮮血從鐵木金嘴裡吐出,雖然趙恆那一刀被防彈衣擋下了,讓鐵木金沒有身首異處斷成兩截,但巨大沖力還是震傷他,而且樹幹撞擊他的背部也帶來傷害,所以鐵木金這一戰可謂輸了。
但他依然流露兇狠,左手放入口袋,趙恆呼出一口長氣,扭扭脖子撿起一把槍,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鐵木金,我說過,你會是我走出山林的白骨,你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可惜命數太差!”
趙恆指指自己:“遇見我了!”
“鐵木金?”
就在鐵木金昂起腦袋目光兇狠盯着趙恆,始終不曾低頭求饒保命時,一個聲音從側邊傳過來,渾身是血的宗立後冒了出來,他的耳朵都少了半隻,顯然剛剛經歷一番惡戰,但他渾然不覺疼痛。
“恆少,手下留情,這人有價值!”
宗立後盯着鐵木金興奮喊道:“他是老普的私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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