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從雁明湖回來已是黃昏。
此時,如畫山莊正設宴款待來自各方的賓客,三百張大圓桌布滿大半個山莊,在數十名山莊骨幹回房間緩衝小島血腥的時候,趙恆也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衣服,走到主桌跟着杜天雄招呼客人。
杜天雄見到趙恆回來笑容旺盛,他沒有詢問手尾處理的怎樣,更沒有去猜測百餘名巫師的下場,只是帶着趙恆跟一幫高幹客套喝酒,趙恆還親自走訪十桌位高權重的大佬,以半個主人身份招呼。
趙恆的身份擺在明處,杜家的器重更是毫無水分,所以十桌過去沒吃到啥閉門羹,也沒誰弱智到要給趙恆擺臉色,何況趙定天在高層內部口碑良好,這些大佬愛屋及烏之下也不會給趙恆擺譜。
雖然四大家族的體制已經被打破,華國官員的陣營不再涇渭分明,但高位上的人還是自成圈子,趙恆這個安全部長,現在要做的只是走個過場,混個臉熟而已,至於今後交情,還得慢慢培養。
起碼趙恆不認爲幾杯酒就能稱兄道弟了。
在趙恆跟着杜天雄招呼客人的時候,金格格拉着晴兒探聽雁明湖的消息,知道阿布魯他們全軍覆沒後,她陰沉的神情瞬間燦爛,親自下廚做了兩個菜,她做的絕對都是最符合趙恆口味的飯菜。
杜子顏對雁明湖事件沒有太多波瀾,似乎她早料到趙恆會作出這種殺伐,看着在酒桌上穿梭談笑風生的趙恆,她去廚房親自煮了一壺醒酒茶,雖然她知道趙恆千杯不醉,但還是心疼他的身體。
敬完酒的趙恆重新做回自己位置,吃着金格格做的菜餚,喝着杜子顏的醒酒茶,還跟杜天雄閒聊幾句,受益良多,比如眼前高幹說話分量較重,屬於哪個圈子,好名還是喜利,事無鉅細告知。
趙恆一邊豎起耳朵聆聽杜天雄的提示,一邊對他情報深度生出震驚,杜叔對華國高幹何止是做過功課那麼簡單,完全就是人家肚子裡一條蛔蟲,連對方子女在哪個國家留學或工作都一清二楚。
這意味着總統對華國高層的高程度掌控,趙恆一度認爲杜天雄上位總統,純粹是爲了華國未來撐起局面,卻沒想到他把事情做到如此極致,心中多了幾分欣賞幾分欽佩,還真是幹一行愛一行。
“趙恆,我們今晚就回京城!”
金秀秀入土爲安,沉悶一掃而光,酒宴氣氛熱烈很多,在即將落幕的前半小時,杜天雄環視周圍一眼,壓低聲音開口:“金格格和子顏也跟我一起回去,你要一起走?還是在這裡多呆兩天?”
趙恆把一大塊豆腐送入嘴裡,臉上保持着一抹風輕雲淡:“杜叔,你們先回去,事情剛剛處理完,我擔心有什麼反彈,我在這呆着方便處理,你們也可以安心點,免得生出變故又要回來處理。”
牙族在華州向來狂妄自大,一直以來才民族政策更讓他們肆無忌憚,殺掉阿布魯一百多人,趙恆不認爲這足夠威懾牙族,牙族太古一定會藉機發難,唯有狠狠再壓一回,牙族纔會低下頭屈服。
二十年前燒死巡視大員以及血洗小島土著就是最好證明,所以出於對金秀秀墓地的顧慮、山莊成員的安危以及華州政局的穩定,趙恆必須留在華州搞定手尾,用鐵血手段壓住桀驁不順的巫師。
“好!”
杜天雄點點頭,接着話鋒一轉:“老太太沒事吧?”
趙恆扯過一張紙巾擦拭嘴角,隨後輕聲接過話題:“老太太的陵墓不會有事,我已經悄悄把她轉回到觀音山,還安排人手暗中盯着,只要熬過這三五天,就再也不會有變數,杜叔儘管放心。”
於趙恆來說,三五天時間足夠他擺平牙族巫師,雁明湖的下手純粹是一個警告,如果牙族巫師膽敢站出來鬧事,那麼趙恆就會用雷霆擊勢殺雞儆猴,他已讓南唸佛給自己調動華州警察的授權。
有了合法授權,他就等於國家機器。
杜天雄聞言欣慰的點點頭,他最怕因爲金秀秀引發金格格的瘋狂,現在好不容易入土爲安,金格格再起幺蛾子就頭疼了,於是拍拍趙恆肩膀回道:“好,我相信你的能力,這事交給你處理。”
“謝謝了!”
此時,在旁邊一直聆聽兩人對話的金格格,拿起湯勺給兩人盛了半碗淮山湯,笑容恬淡開口:“你們這麼客氣幹什麼?女婿替岳父岳母做點事,天經地義,又不是什麼一竿子打不着的外人。”
金格格把淮山湯推到趙恆面前,聲音格外輕柔:“本來今天我還有點鬱悶趙恆的低頭,讓老太太和我們受盡了憋屈,可聽到晴兒他們剛纔的彙報,我又感覺到無比痛快,不愧是我的好女婿。”
“來,好女婿,喝湯!”
在杜天雄悠悠一笑,杜子顏依偎趙恆懷中時,趙恆卻是一頭冷汗,但終究不敢反駁什麼,只是端起熱湯喝了半口,這湯讓他想起南宮朵朵,掐指一算有些日子沒見那女人,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對了,雅琪在華州!”
在趙恆喝入大半碗湯的時候,杜天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跟老太太感情深厚,深厚到不敢出現相送,她準備入土後的第三天再拜祭老人,你明天跟她聯繫一下,告知老太太的入土地址。”
杜天雄的臉上流露一絲無奈,雖然女兒告知不願面對老人入土的殘酷現實,但他更清楚杜雅琪是不想見到金格格,因爲蔣長龍和微生瑜已經低調結婚,這不可遏制的刺激到愛過小蔣的杜雅琪。
而杜雅琪之所以失去蔣長龍,很大程度上是金格格的阻攔,杜天雄知道這一點,卻不願當衆點破出來,只是望着趙恆淡淡開口:“另外,等她拜祭完,你就讓她回京城,告知我有任務給他!”
趙恆點點頭:“明白!”
忙碌一天的趙恆,這時才發現今天葬禮不見杜雅琪的身影,他也是一個聰明的人,自然也清楚杜雅琪缺席原因跟金格格脫不了關係,只是見到金格格裝聾作啞的樣子,趙恆也只能低頭喝着熱湯。
同時,尋思華英雄的生死。
幾乎同個時刻,在距離如畫山莊兩百公里外的華州四季田園景區,一個差不多三十歲的女人從山頂走了下來,腳步輕緩走向景區內特色客棧,女人身穿一條紫色長裙,精緻的短靴,白色毛衣。
略施粉黛的臉上刻意遮掩了一絲冷傲清高,略顯幾分柔媚,扎着一條馬尾辮,竟然有了一絲俏皮味道,特別還挎了一個小巧的昂貴皮包,這裝扮,時尚又大方,讓門口閒聊客人生出驚豔感覺。
年輕女子保持着恬淡笑容,臉上沒有傲然也沒有挑逗,對男人曖昧的目光也坦然相對,她從容穿過十餘名客人聚集閒聊的門口,目標明確向自己玫瑰房走去,還彬彬有禮跟老闆多要一條毯子。
年輕女子很快踏入自己的房間,遊玩半天還走了不少路的她,把短靴脫了下來放在角落,隨後,裹着絲襪的長腿套上粉色拖鞋,扭開燈光的她還把辮子鬆開,讓俏皮的她多了一絲少婦的風韻。
“客人,你好,你的毯子!”
就在漂亮女子扭扭脖子散掉兩分疲憊時,木質房門忽然被人輕輕敲響了,漂亮女子從沙發上輕盈起身,隨後慢慢走到門口拉開木門,視野中,一個膚色黝黑的女子站在面前,手裡並沒抱着毯子。
她的身後站着兩個女人,女人中間有着一個箱子。
“哧!”
還沒有等風韻女子出聲發問,對方就猛地擡起右手,一塊有着刺激性氣味的手帕,毫無徵兆蓋在前者的臉上,風韻女子下意識的掙扎,卻被對方上前一步摟住,黑色手帕死死捂在前者的口鼻。
十秒不到,風韻女子就腦袋一歪昏迷過去,膚色黝黑的女人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立即鬆開手帕,而是又等了四五秒才挪開,同時向兩名同伴喝道:“動作快點!把這女人裝入箱子從這帶走。”
在她鬆開風韻女子的時候,兩名同伴上前一步,迅速打開黑色皮箱,動作熟練把前者裝入進去,隨後扣上拉鍊向後門走去,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幽靜的後院,並沒有讓她們的行徑得到制止。
在她們自認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時,玫瑰房斜上面的月亮屋探出一張面孔,一個更爲年輕漂亮的女孩,咬着蘋果審視殘留兩隻拖鞋的玫瑰房門口,她把目光望向三人匆匆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
下一秒,她一按窗戶邊緣,直接從二樓躍下。
夜,悄悄降臨。